第二百二十三章 死亡
一輛車上,一共坐着四個人。
其中三個人長得完全一模一樣。不知道是不是孿生三胞胎。身份成了謎。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輛路虎攬勝車,它到底要開向哪裏?
他們兩個坐在後排。我坐在副駕駛位上。是他們兩個主動讓出來的副駕駛位,非讓我坐它。好像我就是三人中的老大。
汽車正在一輛公路上疾速行駛着。這會兒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麼異常。旁邊也有其它的車輛不斷經過。
我扭頭,看着左邊正在專註開車的矮駝子。
他一張佈滿龜裂,且充滿了古老氣息的臉,讓我有一種說不出的厭惡。此時真想手握一柄鋒利的刀子,狠狠一下子扎在他的臉上。
因為楊小芳上了一輛路虎攬勝車后,就再也沒有回家來找過我。
楊小芳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肚子裏的孩子。那是我的種。
矮駝子扭頭看了我一眼,一張皮膚皸裂的臉上慢慢地露出了一個枯澀的笑容,說:“明顯能看得出來,你看我的眼神充滿不善。但我勸你,你不要恨我。要恨,就應該恨那個女人!”
我沒有吭聲。
“一個女人變了心,你能攔得住?”矮駝子說。
我仍舊沒有吭聲。
“她跟你在一起,就是為了得到你的種!”矮駝子又說。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肚子裏你的孩子出生的那一天,就是你的死期!”矮駝子又說。
我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接下來,車內的氣氛變得安靜了。誰也不再說話。只剩下發動機嗡鳴的聲音。
前方的大路寬又闊,平平坦坦,好像永遠也走不到盡頭。
漸漸的,外面的天色黑了。
汽車的大燈開啟,兩束強烈的光芒照的前面很遠。
隨着時間推移,夜已深。
我發現在這條路上,除了這輛車之外,再也沒有別的車了。
而且這條路上沒有路燈。我瞧向窗外,看不見其它的光芒。
這輛汽車載着我們來到了荒野之中。路的兩邊沒有山。周圍一片平川。
我忍不住問了一句:“這是哪裏?”
矮駝子彷彿聾了一樣,只是目視前方,神情專註地開着車。
我困意漸漸湧上來了,眼睛有些酸澀,打了一個哈欠,開始閉目養神,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
突然汽車來了一個急剎。我的身體在慣性的作用下往前一聳,醒來睜眼。只見前方一片白霧茫茫。有一道透發著光芒的紅線橫亘在車頭前起伏流動不已。
紅線細如牛毛。作得璀璨,流光溢彩的。它很長,不知有多長,長得看不到它的兩頭。
“怎麼不走了?”坐在後排的杜衛城二號問。
矮駝子說:“再走,就到了下一個天!”
“去向未來,不就是為了到達下一個天!”杜衛城二號說。
矮駝子說:“下一個天就是明天。我們已經穿越了六十二天。下一天就是第六十三天。”
杜衛城二號說:“才穿越到第六十三天。也就是才穿越了兩個月。距離2020年12月18號不是還早着嗎!你怎麼停車不往前走了?”
“因為,明天很特殊!”矮駝子說著,扭頭看了我一眼,神情有些怪異。
“怎麼特殊了?”杜衛城二號問。
“因為明天就是楊小芳生產的日子!”矮駝子說。
我不由得愣住了。
車內沒有人再說話了。
楊小芳是一個大屁股姑娘。是老楊的大閨女。誰也不知道老楊到底是什麼人。她肚子裏懷的是我的孩子。只要她一生下孩子,我就得死。
誰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矮駝子扭頭看着我,一雙眼神作得很是複雜,問:“這下,該怎麼辦?”
我極力作得鎮定,但身上還是禁不住起了輕微的顫抖,聲音出現不穩地說:“楊小芳生孩子的時候,我一定會死嗎?”
矮駝子搖了搖頭,一張皮膚皸裂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枯澀的笑容,說:“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會不會死。因為我不太了解老楊這個人。不知道他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反正他說過,楊小芳生孩子的那一天,就是你的死期!”
我作得沉默。
杜衛城一號說:“假如他穿越不過自己死亡的那一天。那我們兩人恐怕也到達不了2020年12月18號那一天。因為我們兩人的死亡日期,都在2020年12月18號之前。在2020年12月18號那一天裏,已經有了我們的墳墓!”
杜衛城二號說:“這可怎麼辦?”語氣里透出焦急。
矮駝子點了一根雪茄叼在嘴上慢慢地抽着,不停地吞雲吐霧。一副事不關已已不勞心的樣子。
車內的氣氛沉悶又壓抑。
時間過去了良久。
“到底怎麼辦?”矮駝子問。
我咬了咬牙,將心一橫,說:“闖過去,碰一碰運氣!”
“萬一你死了呢?”矮駝子問。
我沒有回答。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好!那我們就進入下一個天了!”矮駝子說。
汽車再次跑起來。衝過了橫亘在前方的紅線,闖入了一片白色的迷霧中。
我坐在真皮包裹的沙發椅上,目視着前方。
汽車穿越過很深的一層白色迷霧。前面一條寬闊的大路清晰的進入了我的視野。
大路是純白色的。白得一塵不染。像雪。不知道是用什麼材料做成的。
車內一片安靜,只能聽到發動機嗡鳴的聲音。
隨着時間推移,我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力氣越來越少了。
又過了一會兒,我的身體已虛弱到連眼皮子幾乎都睜不開。
又過了一會兒,我閉目了。呼吸只剩下了一半功能,只往外出氣而不能吸收了。身體懶洋洋,輕柔柔的,似乎要飄起來。
(二)
我突然悲從中來。不禁落下了眼淚。
我正坐在汽車的後排上。坐在前排副駕駛位上的那個人,身體軟綿綿的躺着,腦袋耷拉得很低,一動不動。
時間過去了很久。我忍不住問:“他到底怎麼樣了?”
正在開車的矮駝子扭頭朝旁邊看了看副駕駛位上的他,又伸手摸了摸他,發出一聲悵悵的嘆息,說:“他已經死了!”
我潸然無比,淚流不止。
杜衛城三號死了。只剩下了杜衛城二號和杜衛城一號。
我是杜衛城一號。
只見坐在我旁邊的杜衛城二號一張臉上神情黯淡無比,並沒有像我一樣流淚。
“哭,沒有用!”他扭頭看了看我,說。
我仍舊淚流不止。
正在開車的矮駝子目視着前方,說:“老楊的二閨女,楊小華懷的是不是你的孩子?”
我點了點頭,說:“是我的孩子!”
“她肚子裏的孩子懷得挺久的!到現在還沒有出生!”矮駝子說。他看着前方的路,沒有回頭。
“好,還是不好?”我問。
矮駝子說:“一個女人肚子裏的胎兒懷得越久,它就長得越大。它長得越大,女人生它就越困難!”
“難產?”我說。
“對,楊小華可能會遇到難產!如果她肚子裏的孩子因為難產而死了。那你就能活下來!”矮駝子說。
“我寧願自己的孩子活下來!我死!”我禁不住激動地大聲說,淚流不止。
車內變得安靜了。誰也不再說話。好像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
矮駝子又將汽車剎停了。只見車頭前橫亘着一條透發著光芒的紅線。紅線的前方是一片白茫茫的迷霧。
“又要進入到下一個天!下一個天就是明天!”矮駝子說。
“明天,也特殊嗎?”杜衛城二號問。
矮駝子點了點頭,說:“也特殊。明天,是楊小華生產的日子!”
杜衛城二號沉默了,他扭頭看着我,神情複雜,好像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說:“進入明天!”
“進入明天,你有可能死,也有可能活!”矮駝子說,點了一根雪茄叼在嘴上,噴雲吐霧,沒有回頭。
“我希望我的孩子能夠活下來!它的生命比我的生命更重要!”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