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霾

“我就說你和那個隱形人有關係！”克里斯指着閃閃。

克勞奇先生看着迪戈里先生把他的家養小精靈放在他腳下，他沒有動彈，也沒有說話。其他官員都盯着克勞奇先生。

“這——不可能——不可能，”他一頓一頓地說，“不可能——”

克勞奇先生繞過迪戈里先生，大步朝閃閃被發現的地方走去。

“沒有用的，克勞奇先生，”迪戈里先生衝著他的背影喊道，“那兒沒有別人了。”

可是克勞奇先生似乎不想理睬他的話。他們聽見他在那裏走來走去，還聽見他撥開灌木尋找時，把樹葉弄得沙沙作響。

克勞奇先生空着手回來了。他的臉仍然慘白得可怕，雙手和牙刷狀的小鬍子都在抽搐。

“怎麼樣？沒找到你的同夥？”克里斯說。

“別亂說，孩子。先告訴我們你們剛才看見了什麼。”迪戈里先生說。

“我們跑進樹林裏后，看見這個家養小精靈，閃閃正在樹叢中掙扎，看上去好像有什麼人在拽着她。我們上前查看，之後她身後的隱形人跑來了這裏，閃閃也跟着那個人跑。我們聽見有人在這裏念了句咒語，變出了黑魔標記。我們跑到這邊來，就遇到了你們。”克里斯說，一直盯着克勞奇先生。

周圍一片寂靜，克里斯的話明確地告訴大家，克勞奇先生和這次事件有關係。

“你在指控我嗎？”克勞奇先生暴突的眼睛盯着克里斯。

“可以這麼說。”克里斯毫不留情地瞪回他。

“克里斯，說話要有根據，家養小精靈變不了這個，需要用魔杖的。”韋斯萊先生說。

“她拿着魔杖呢。”迪戈里先生說。

“什麼？”克勞奇先生轉向迪戈里先生。

“這兒，你們瞧。”迪戈里先生舉起一根魔杖，“如果你沒有意見的話，克勞奇先生，我認為我們應該聽聽她怎樣為自己辯護。”

克勞奇先生毫無反應，彷彿沒有聽見迪戈里先生的話，而迪戈里先生似乎把他的沉默當成了默許。他舉起自己的魔杖，指着閃閃說道：“快快復蘇！”

閃閃有氣無力地動了起來。那雙網球般的大眼睛睜開了，她使勁眨了眨眼睛，神情一片茫然。她顫巍巍地支撐着坐了起來。她哆哆嗦嗦地把目光投向上面的夜空。那漂浮的骷髏形象分別映在她兩隻獃滯的大眼睛裏。她倒吸了一口冷氣，目光迷亂地看着圍在空地上的人們，然後突然害怕地哭了起來。

“小精靈！”迪戈里先生嚴厲地問，“就在剛才，有人在這裏變出了黑魔標記。片刻之後，你被我們發現了，就在標記的下面！請你給我們一個解釋！”

“我——我——我沒有，先生！”閃閃喘着大氣說，“我不知道怎麼變，先生！”

“你被發現的時候，手裏拿着一根魔杖！”迪戈里先生咆哮道。赫敏對他對待的家養小精靈的態度感到不滿。

“呀——那是我的！”哈利說。

“對不起，你說什麼？”迪戈里先生不敢相信地問。

“那是我的魔杖！”哈利說，“我把它丟了！”

“你把它丟了？”迪戈里先生懷疑地重複了一句，“你是在坦白嗎？”你變出標記后，就把魔杖扔掉了？“

克里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赫敏也是。他的腦子進水了嗎？哈利·波特，變出了黑魔標記？

“迪戈里先生，哈利剛才一直跟我們待在一起呢！“讓克里斯意外的是，羅恩開口了。

“呃——當然不會，”迪戈里先生含混地嘟噥道，“對不起……我氣昏了頭……”

“我沒有把它扔在哪裏，”哈利用大拇指朝骷髏下面的樹叢指了指，“我們剛走進樹林，我的魔杖就不見了。”

“這麼說，”迪戈里先生說著，把目光又投向蜷縮在他腳邊的閃閃，眼神變得冷酷了，“小妖精，是你發現這根魔杖的，是不是？你把它撿起來，以為自己可以拿它找點樂子，是不是？”

“我沒有，先生！”閃閃尖聲說道，眼淚像小西一樣，順着她被壓扁的球狀鼻子的兩側流下來，“我只是把它撿了起來，先生！我沒有變出黑魔標記，我不知道怎麼變！”

“不是她！”赫敏說——她在這麼些魔法部官員面前說話，顯得非常緊張，但毫不退縮——“閃閃說話尖聲細氣，我們剛才聽見的那個念咒語的聲音要低沉得多！”她轉臉看着克里斯，請求得到他的贊同，“根本不是閃閃的聲音，對嗎？”

“對，”克里斯點了點頭，“那是一個低沉的男聲，有點嘶啞。”

“好吧，我們很快就會知道的，”迪戈里先生咆哮着，似乎沒有聽進他的話，克里斯對此很不滿，“有一個辦法，可以發現魔杖上一次施的魔咒。”

他舉起自己的魔杖，把它跟哈利的魔杖對接在一起。

“閃回前咒！”他大吼一聲。

克里斯聽見赫敏倒抽了一口冷氣，同時看見一個吐着蛇信子的骷髏從兩根魔杖相接的地方冒了出來，不過這只是他們頭頂上空那個骷髏的影子。它彷彿是由濃濃的灰色煙霧構成的：是一個魔幻的幽靈。克里斯感覺自己的手在發抖，魔法部的官員來了之後，他的注意力離開了黑魔標記，忽略了對它的恐懼。但現在再一次注視着黑魔標記，恐懼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消隱無蹤！“迪戈里先生大喊一聲，煙霧構成的化成一縷輕煙，消失了。

“這怎麼說？”迪戈里先生擺出一種很殘酷的得意神情，望着腳下的閃閃。

“阿莫斯，”韋斯萊先生大聲說，“會那個魔咒的巫師只是鳳毛麟角……她是從哪兒學會的呢？”

“也許迪戈里是在暗示，”克勞奇先生終於開口了，每個音節都透着冷冰冰的怒氣，“暗示我定期教我的僕人變黑魔標記？”

迪戈里先生彷彿嚇壞了。“克勞奇先生……不是……絕對不是……”

“到現在為止，你用幾乎很明顯的預言，無端指控了這片空地上的兩個人，而他們是最不可能變出那個標記的！”他怒吼着說，“哈利·波特——還有我！我像你應該熟悉這個男孩的身世吧，阿莫斯？”

“當然。”

“我相信你還記得，在我漫長的職業生涯中，有許多證據表明我一貫厭惡和仇恨黑魔法，以及所有玩弄它們的人，是不是？”克勞奇先生大聲喊道，眼珠子又暴突出來。

克里斯想要反駁克勞奇先生，但想說的話在嘴邊出不來。從黑魔標記又一次出現在哈利和迪戈里先生的魔杖尖的時候，克里斯就感覺很不舒服。

“閃閃今晚的行為，令我感到十分震驚，”他慢慢地說，“我叫她待在帳篷里。我叫她守在那裏，我去解決騷亂。我發現她違抗了我。這就意味着——衣服！”

“不！”閃閃失聲尖叫，“不，主人！不要衣服！”

“她當時嚇壞了！”赫敏狠狠地瞪着克勞奇先生，憤慨地說道，“你的家養小精靈有恐高症，而那些蒙面的巫師把人弄到空中懸着！她想逃脫他們也是情有可原的，你不能責怪她！”

“我不需要違抗我命令的家養小精靈，”他望着赫敏，冷冷地說，“我不需要一個忘記聽從主人意旨、維護主人名譽的僕人。”

閃閃哭得傷心極了，她的哭聲在空地上回蕩。韋斯萊先生輕聲地說：“好吧，如果沒有人反對的話，我就把我的人帶回帳篷去了。阿莫斯，請你把魔杖還給哈利。”

迪戈里先生把魔杖遞給了哈利。

“走吧。”韋斯萊先生小聲說道。可是赫敏似乎不願動彈，她的目光仍然落在哭泣的小精靈身上。“赫敏！”韋斯萊先生的口氣更急迫了。

“她什麼也沒幹——她只是不該在那個時候出現在那個地點！”一路上，赫敏一直在替閃閃打抱不平。就連回到帳篷后，她也一直在說這個。

“處在克勞奇先生那個位置的巫師，如果他的家養小精靈拿着一根魔杖到處胡作非為，這個責任他可擔當不起！“帕西自負地說。

“她沒有胡作非為！“赫敏嚷道，”她只是從地上撿起了魔杖！克里斯，你就不能——克里斯？”

不管是在回去的路上，還是在帳篷里，克里斯都沒有說話。他一直盲目地跟着他們走，像一具沒有思想的軀體。

“啊？什麼事？”克里斯聽到赫敏叫他，從行屍走肉的狀態下回過神來。

“克里斯，你還好嗎？”赫敏看出克里斯的異樣，擔心地看着他。

“我，我很好。我要回去宿舍了，不然我的教練會發瘋的。後天我會去羅恩家。”

克里斯回到宿舍后，無視了教練的抓狂，直接躺在床上，不斷地從噩夢中驚醒，渾渾噩噩地睡了幾個小時。

克里斯來到羅恩家，但並沒有和哈利他們那樣熱衷於去果園裏玩魁地奇。大部分時間他都待在房間裏發獃或拿着一本書發獃。赫敏對他表現出擔憂，但克里斯沒有告訴她實情。

去霍格沃茨的前一天晚上，克里斯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在夢中，一個吐着蛇信子的黑魔標記向他飛過來，當它碰到克里斯的那一刻，克里斯被嚇醒了。

躺在床上睡不着，克里斯想去花園裏走一走。他小心翼翼地走下樓，不想吵醒別人。當他快要走到一樓的時候，身後傳來赫敏的聲音。

“你怎麼了，克里斯？”

克里斯無奈地轉過身，“我做噩夢了，想到花園裏走走。”

“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我下樓拿水。”赫敏說。克里斯看出她在撒謊。

“好吧。”

克里斯和赫敏坐在花園裏一個老樹樁上，赫敏小口小口地喝着她的水，克里斯一直沒有說話。終於，赫敏忍不住了。

“你這幾天到底怎麼了？從樹林裏你就不對勁了。”赫敏問。

克里斯嘆了一口氣，雙手捂着臉，胳膊肘撐在膝蓋上。克里斯從來沒有跟別人說過他的媽媽，媽媽遇害的細節只有極少數的人才知道。赫敏知道克里斯的媽媽遇害了，但僅此而已。

“赫敏，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那種感覺。”克里斯嘶啞着開口了，“當你回到家的時候，發現一個幾年前就失勢的黑巫師的標記懸在你家房子上空。然後你走進去，看見，”他哽咽了，“看見你媽媽的屍體在那裏。看上去像睡著了一樣。”

克里斯悄悄抹掉眼角的淚水，“那麼多年後，那玩意兒，就，就這樣，突然出現在你的眼前，毫無防備的。所有的這些東西，感覺就像是昨天一樣。”

赫敏看着克里斯，不知道該說什麼。

克里斯深吸一口氣，把手放下來，看着赫敏說：“所以我這幾天，狀態不是不是很好。抱歉讓你擔心了。”

“沒事。”赫敏趕緊說。

“沒事就好。”克里斯站起身來，和赫敏一起往屋子裏走去。

在金妮房間門口分別時，克里斯對赫敏說：“早點睡吧，明天還要去霍格沃茨呢。這個學年可有個大活動呢。”

“什麼活動？”赫敏好奇地問，珀西一直在逗他們問他是什麼活動。

“明天你就會知道了。”克里斯向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