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下落

第四節 下落

等到所有人全都離開,蕾娜鬆了口氣,放鬆了身體靠在椅背上。她閉上了眼睛,抬起手用指腹按壓着額頭。她已經覺得自己很累了。不斷的戰爭讓她身心疲憊。

她每天不得不處理大量公務,考慮對敵的策略,還要安撫各有異心的部下。她懷念和赫安在一起的曰子,就算是面臨生死間的危險也遠比在這群不團結的傢伙里左沖右撞,不得不耐着姓子調和各自的紛爭好多了。

她謹記着古老的騎士守則,但是在更多的時候,她不得不尋求並不想要涉及的變通之道。因為除她以外,聚集在她身邊的任何人說到底無非是為了利益。痛苦的妥協讓她內心煎熬,心力憔悴。有時候她甚至想就此放手,自暴自棄地讓這群傢伙放手去做他們想做的好了。

但她已無後路可退。她的身份註定着她在復仇或是侵佔奧蘭的問題上無法選擇。來自奧里莉安、安瑞貝絲,來自貴族,來自普通百姓,所有的一切力量都在她的背後催促着她,甚至將刀劍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她覺得自己就像是無根的浮萍,在大勢的浪潮下別無選擇,只能隨波逐流,讓風浪把自己推往未知的遠方。

然而前方一片黑暗,晦澀不明。她感覺自己的眼前有一片濃郁的迷霧,無論怎麼努力向前衝去,她都始終處於一座無限的迷宮之中,永遠也找不到出口。

寒風從垂下的門帘的縫隙里鑽了進來,讓她的手腳一片冰涼。蕾娜睜開眼睛嘆了口氣,吐出一團熱氣。“艾利斯。”她喃喃地說。她知道,一切秘密的答案都在她下定決心將要攻破的城市裏。

“蕾娜殿下,伊莉莎小姐來了。”營帳外響起女侍衛的聲音。

蕾娜整了整衣裝,坐直了身體。“讓她進來吧。”

一名穿着法師長袍的少女撩開門帘走了進來。她身上的法師長袍不同於法師尖塔的樣式,胸口刺繡的圖案更是與各個法師尖塔不盡相同,是一本翻開的魔法書的徽章。這樣的徽章目前只有一個人擁有——大法師霍倫蒂芬。

“蕾娜殿下。”

如今已經是大法師霍倫蒂芬弟子的伊莉莎有些不安地躬身行禮。

儘管伊莉莎的運氣令人艷羨,又一名舞女一躍成為大法師的弟子,但是顯然她還沒有適應自己嶄新的身份,仍然保留着之前的膽小謹慎,還有些懦弱,完全沒有高高在上的模樣。不過也恰好是因為這一點,蕾娜才願意接受安瑞貝絲的安排,讓伊莉莎隨行在自己左右。

儘管在蕾娜看來,伊莉莎的作用更多還是像一名傳訊者,但是她想要嘗試從伊莉莎這裏打開一個缺口,試圖探聽點消息。一切都被蒙在鼓裏的感覺讓她束手束腳,像是被扔進了粘滯的液體裏的昆蟲。她迫切地想要知道安瑞貝絲的隱秘,因為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蕾娜站了起來,對伊莉莎說道:“伊莉莎,陪我出去轉轉。”

伊莉莎愣了一下。長久的習慣讓她很少說出反抗或是拒絕的話,甚至連一點困惑的表情也沒有顯露出來。她收起錯愕的表情說,“好的,蕾娜殿下。”

恆溫法術在伊莉莎的施放下籠罩了蕾娜,她就只是套上了一件披風,在鳳凰之翼的護衛下騎馬駛向營地旁邊的一座山丘。伊莉莎只是初學騎馬,但她也不得不努力緊跟其後。

她們在山丘的半山腰上停了下來。蕾娜下了馬,揮退了旁邊的鳳凰之翼騎士,然後示意伊莉莎跟上自己。蕾娜在前面引路,帶着伊莉莎一直往山頂走去。

寒風呼嘯着,即使是在冬曰的暖陽下也足以令來自羅蘭的南方人感到難以忍受。

儘管蕾娜和伊莉莎都用法術維持着身體的溫度,但是在彷彿一頭髮怒的猛獸的怒吼聲中,她們都感到行進的艱難,每前進一步都會受到極大的阻礙。伊莉莎不得不依靠蕾娜的幫助才能站穩身體。

“蕾娜殿下。”伊莉莎喘着大氣,艱難地說,“能不能休息一下。”

蕾娜拽着伊莉莎的手,沒有片刻停頓。“堅持下去,馬上就到了。”

她們最終在山頂的一塊巨岩上停下了腳步。蕾娜鬆開扶住伊莉莎的手之後,伊莉莎就幾乎癱軟在地,雙手撐着膝蓋不住地喘着粗氣。不過蕾娜卻是面色平常。

她站在一旁,聽着寒風凄厲的嘯聲。蕾娜清楚地知道,亞里克三人列舉出來的理由都是正確無誤的,他們都抓住了目前這支羅蘭軍隊的弱點。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羅蘭人從來都沒有經過過北地凜冽的寒冬。但是現在呈現在蕾娜眼前的景象——隨着早晨濃霧的散去,她站在高處眺望,已經可以依稀看到艾利斯高聳的城牆,在不遠處的地平線上宛如一隻沉睡着的野獸。

這樣的機會,作為統率的蕾娜不會輕易放過。更何況所有人都明白。這隻野獸已經受了重傷,就算蘇醒也無法保護自己的領地了。它的內在早已經被蛆蟲吞噬一空、腐朽不堪了。

伊莉莎總算平息了自己的呼吸,恢復了一點力氣。“蕾娜殿下,”她說,“您讓我跟您到這兒來,有什麼事嗎?”

“伊莉莎。”蕾娜沉默了一會,想了想說,“你覺得,我能在一個月內攻下艾利斯嗎?”

伊莉莎表情錯愕。“我、我不知道,蕾娜殿下。”她慌亂地擺着手,眼中流露出一絲懼怕,“您知道我原本只是一個、一個……”

蕾娜抬起手,凜然的氣勢讓伊莉莎的話堵在喉嚨里無法說出。

“我明白我立下的目標像是痴心妄想,在一個月內攻下艾利斯這座延續了上千年的堅城無疑是天大的笑話。”蕾娜表情平靜地說,“可是我十分確信,我一定會勝利的。就算今天所有人都不支持我,逼迫我撤軍,只要我一意孤行……不,就算我也認可他們的理由,同意他們的建議,馬上掉頭離開這裏,我也敢保證,艾利斯會在一個月之內被我們攻下。”

“為什麼?”伊莉莎覺得自己腦袋有些不夠用。軍隊都撤兵了,怎麼還能勝利呢?

“因為大法師霍倫蒂芬,因為泰夫林女王安瑞貝絲。”蕾娜淡淡地說。她的餘光掃過伊莉莎的臉部,留意着她的雙眼,不出意料地她從對方的眼中發現了一閃即逝的慌亂。“看來你也知道點什麼吧,伊莉莎小姐?”蕾娜追問道。

“不,我什麼都不知道。”伊莉莎慌忙地否認。但是她很快明白過來自己的話一定不能讓蕾娜信服,她無奈地妥協了,嘆了口氣說道,“我只是在離開法師塔之前聽到了一些老師和安瑞貝絲女士之間的談話,他們說到了艾利斯,說到了一些關於惡魔的事情。”

“你說的我都已經知道了。”蕾娜說。

她沒有在伊莉莎的口中得到她想要的消息,而且她也了解伊莉莎的姓格,她知道對方沒有對她有任何隱瞞。伊莉莎所知道的事情,都是赫安告訴過自己的、早已熟知了的情況。可是為什麼她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呢?她總覺得有什麼大事就將要在她的眼前發生,而一切的起因就是因為她無法撥開的迷霧裏隱藏的隱秘。

“霍倫蒂芬為什麼會派你跟着我?”蕾娜忽然問。她想到了一個可能。雖然她不太了解魔法的奧秘,可是她覺得她的猜想很有把握就是確鑿的事實。“他應該不會只是讓你當他和安瑞貝絲的傳聲筒。”

“也許就只是這樣。”伊莉莎不確定地答道,“我只是才開始觸摸到魔法的邊緣。實力還是太弱,老師也沒有教給我太多的法術。”

“那麼,平時你和大法師霍倫蒂芬還有安瑞貝絲是怎麼聯繫的呢?”

“通過一個法術儀式。”伊莉莎警惕地小心地選擇着措辭,“藉由法術定位,我可以聯繫到老師。不過一般情況下都是老師主動聯繫我。上一次老師聯繫我已經是一個月之前了。”

蕾娜握緊了拳頭,緊抿着嘴唇。她知道,她的軍隊裏還有更多類似伊莉莎這樣的“傳聲筒”潛伏着。如果她跟隨對方的意願,對方一定不介意讓她只做傀儡。

她有些心灰意冷。覺得還不如放開一切就讓他們接替自己隨意去做好了。但是很快她就拋開了自己軟弱的想法。她已經兵臨城下,沒有任何退縮的理由。

更何況,她從赫安給她的信件的字裏行間裏看出了赫安的擔憂,對於赫安的猜想她一直都抱着不太願意相信的態度,可是現在,她覺得自己應該像在羅蘭的時候一樣相信赫安。包括赫安說的那些看起來有如天方夜譚般的言論。如果真的如赫安所說——蕾娜想,那麼自己真的應該未雨綢繆了。否則的話,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有未來。

蕾娜在心裏嘆了口氣,“伊莉莎。”她招呼着對方,“回去之後幫我聯繫安瑞貝絲。我想,你肯定會有辦法聯繫到她的。”蕾娜沒有理會對方有些難看的神色,徑直轉身朝山下走去。

法術儀式的光輝慢慢散去,遠視法陣消散之後,昂貴的材料變成了一堆無用的碎屑。煉金粉末像是燃燒殆盡的紙屑一樣隨風飄散,地面上殘留的法陣痕迹很快就在空氣的侵蝕下消失不見,沒有留下任何存在的痕迹。

妮可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平復了體內躁動的魔力。她慢慢睜開了眼睛。“下一次別再讓我聯繫安瑞貝絲了。這個賤女人,我連看一眼都覺得噁心!”妮可惡狠狠地說道。她看向身邊沉吟着的赫安。“赫安,你怎麼看?”她問。

赫安沒有着急開口。他還在思考,為什麼茱梵娜和妮可會被突然捉住,而且抓捕她們的還是艾利斯的皇家護衛?似乎從安瑞貝絲的話里,赫安沒有聽出她們有過任何反抗的信息,安瑞貝絲也沒有救援的意思。要知道,安瑞貝絲可以調動的不僅僅只有一支黑暗精靈分隊而已,她還可以通過薩利爾,乃至霍倫蒂芬調用更多的資源。就赫安所知的,還有一支森林精靈的特殊分隊,還有五芒星法師尖塔的部分法師。難道,這些都是安瑞貝絲刻意安排的?可是,這樣做的話,她又能得到什麼?又有什麼赫安看不到的好處呢?

“妮可,”赫安忽然想到了一個他曾經因為急切而忽略的細節。他開口問道,“茱梵娜和妮可當初沒有離開,是不是就是因為安瑞貝絲的要求?她們聽從了安瑞貝絲的吩咐或是命令。茱梵娜當然不會違背安瑞貝絲,不過凱特……”

“也許是她和安瑞貝絲達成了什麼協議吧。”妮可猜測着說,“凱特是陰影里遊走的盜賊,應該是安瑞貝絲握住了她的什麼把柄,或是幫助她抹平什麼後顧之憂與危險。”

“后一種可能更大一點。”赫安換上了肯定的句式,“理查德森家針對她的行動不會那麼簡單。否則那晚自制力不錯的凱特不會爆發那麼大的怨氣。”

“赫安,妮可,”蒂法威娜驚愕地叫道,打斷了他們之間的談話。

身邊的蒂法威娜早已被剛才在眼前的情景驚呆了。現在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惡魔和泰夫林還能“和顏悅色”地交談,討價還價。她瞧着赫安,覺得曾經指導過自己劍術的朋友越來越神秘了。現在聽到赫安與妮可的談話,她忽然覺得自己觸及到了危險的邊緣。

“你們是在說被殺戮的理查德森公爵?”她忍不住問道。

赫安點了點頭。“不過現在不是談論一個死人的時候。”他提醒着對方,“蒂法威娜,我很快就會告訴你這些,但不是現在。”

蒂法威娜在赫安和妮可身上來回掃視着。良久她嘆了口氣。既然他們並沒有避諱蒂法威娜,就說明她得到了他們的信任;當然,也許是他們有別的企圖。但是蒂法威娜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可讓人惦記的。她深吸了口氣,平復了自己的情緒。

“我知道,你是想讓我幫忙救出你的朋友,茱梵娜還有凱特。”她極力壓抑着自己的聲調,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顯得平靜。她說,“不過你到底是誰,赫安?惡魔,泰夫林,她們都和你有關係,還有誰是你不認識的?”

“后一個問題我也可以告訴你。”赫安說,“蒂法威娜,你應該考慮我之前給你的建議。但是現在,我們的重點不是這些。”

“好吧,好吧。”蒂法威娜妥協了,她從赫安的眼中看到了真誠。於是她說出了自己知道的一切。“我知道她們被關在哪了,我找得到那裏,也有權利帶着你們進去。但是要想把她們救出來很困難。”

“再困難也比繆莎的地牢更好。”赫安戲謔地調侃道。

“我倒是忘了,你已經有了充分的經驗了。”妮可說。

“終生難忘。”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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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精靈遊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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