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莫無風沒有等到穆千涼的回答，一時有些尷尬。倒是那教習見莫無風似乎真要與那陌生的女子說些什麼，便走遠了迴避。
周邊沒了其他人，莫無風剛準備說話，穆千涼便轉過了身，直接離去，似乎身邊這個男人從未在她身邊出現過。
莫無風這麼久以來還從未遭到這般冷遇，當即便生起了些許怒意，但想到說不定還有求於這個女人，便只得把心中的惱怒壓下，連忙跟上了穆千涼的步子。
“穆姑娘！不知你是否是聽了旁人的蠱惑才對在下如此冷漠，我莫無風自問並未做過對不住你的事，當然也絕沒有那份心思。姑娘可否聽我一言？”莫無風的聲音緊緊地從身後跟來，穆千涼卻仿若聞所未聞，不見有一絲反應。
莫無風見狀暗暗咬牙，眸中閃過一絲陰狠的光芒，不過下一刻他便帶着一張親切的笑臉跟在了穆千涼的身後。穆千涼走到哪兒他便跟到哪兒，途中還時不時地出聲宣示自己的存在。不過一直沒有得到回應，他便也噤聲了。雖然不再聒噪，但他仍亦步亦趨地跟在穆千涼身後，他就不信了，這個女人還能一直無視他的存在。
他不知道的是，穆千涼真的能。
她毫無目的地四處走着，中間看到一兩抹喜人的綠意或許會稍微停頓一下，然後又繼續前行，掃視着自己周圍的亭台閣樓，細細體味着拂過她身體的每一縷微風。
就這樣一直走了快一個時辰，莫無風也早已看出這女人不過是在漫無目的地閑逛罷了，心中的不耐幾乎要溢出來，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穆姑娘我知道你能聽見，多謝一月前你力挽狂瀾救下了荒河盟，在下找你不過是希望表達一點微薄的謝意，姑娘大可不必如此排斥。”莫無風盡量以最溫和親切地語氣說著，一雙眼卻滿是陰鬱地死盯着眼前的人。
似是現在才注意到身邊跟了這麼一個人，穆千涼漫不經心的轉頭瞥了這人一眼，清清涼涼的聲音終是響起：“你打算付出什麼代價得到你想要的？”
雖是個問句，但那冷淡的語調卻聽不出一丁點的起伏。
終於得到回應，莫無風鬆了口氣，不過上一刻還在說自己只是為了道謝，哪能下一刻承認自己其實是有所求呢？便客套道：“哪裏的話，在下不過想好好謝謝姑娘罷了。”
聞言穆千涼又輕輕瞥了這個男人一眼，眼底里的冰涼和一絲若有若無的殺氣讓莫無風只一霎便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識地別過眼去，竟是不敢直視那雙眸子。
“你在浪費我的時間。”聲音仍然淡淡的，沒有一點起伏，卻驚得莫無風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
等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片子”鎮住了，臉色不禁有些難看。不過想到自己現在是求人的一方，不得已柔着嗓子道：“穆姑娘說得不錯，在下的確有件事希望能得到你的配合。若是事成，荒河盟長老之位在下必然雙手奉上。”
荒河盟作為如今的蠻荒第一大勢力，其僅有的三個長老之位不知有多少人眼饞。莫無風有自信，只要是這放逐之地的人，沒有不動心的。
穆千涼看着這個人，沒有問是什麼事，也沒有奇怪這個人怎麼敢保證荒河盟長老之位，更沒有說答不答應，只抬手指着她身邊的一座建築，輕聲道：“你付錢。”
得來了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回答，莫無風疑惑地看向女子指向的那座建築，赫然就是荒河盟的食堂。
在蠻荒中食物自然是無比珍貴的資源，為了嚴格把控這種資源，蠻荒中的勢力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建立食堂，這樣能嚴格控制食物的發放，減少損耗，算是個不錯的法子。
穆千涼大概猜測了一下這裏應是有一種按貢獻發放的貨幣的，用以購買吃食或者兌換物資。她餓了，估計只有利用這個男人才能在食堂里吃得上飯。
事實上穆千涼猜得不錯，在蠻荒中外界的貨幣根本毫無意義，有價值的是各個勢力按貢獻對自己弟子發放的月銀，雖然各個勢力關係緊張，但在貨幣這一點上，還是做了妥協統一。畢竟這也算利人利己的事，就算看對方不順眼，也沒有必要非要在貨幣上爭這一口氣。
莫無風看着眼前的食堂，神色有些古怪。他怎麼有一種眼前的女人之所以會搭理他，就是為了讓他結賬的錯覺？
不過想着自己的計劃，他也顧不得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當即討好地笑道：“穆姑娘客氣了，當然可以，請吧。”
穆千涼便抬腳走進了這食堂，此時恰好要到飯點了，食堂的吃食也差不多準備好了，她便領了一份餐飯，坐着直接吃了。
右手仍然抬不起來，第一次用左手持筷，她用得有些笨拙，不由吃得有些慢。
莫無風依言付了賬后，便想在穆千涼的旁邊坐下，不料那專心用餐的人卻突然抬起了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莫公子身上的氣味不大好聞。”
仍舊是沒什麼起伏的清冷語調，卻讓莫無風漲紅了臉，努力壓下心中騰起來的惱意，默默坐到了旁邊那張桌子去了。
他不信自己身上真有什麼味道，畢竟為了保持自己溫文爾雅的形象，他還是格外注重個人衛生的，別說臭味，他甚至還會在出門前熏一點香薰。
但這個女人要找他的麻煩，他又有什麼辦法呢？等他真的掌權了，有這個女人好看的。莫無風惡意地想着，臉色很不好看。
穆千涼自是懶得搭理莫無風的內心戲，只安靜地吃自己的食物。期間莫無風好幾次想要和她談點什麼，在穆千涼那冷冷的氣場下竟都開不了口。便只有想着等這人吃完了再說。
但兩個時辰后，讓他臉色越發難看的是，穆千涼不但吃得慢，還吃得特別……多！
莫無風看着桌上那一大堆疊起來的餐盤，又看了看女人纖細的身體，不知道那麼多的食物究竟都被吃到哪兒去了。但那女人似乎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仍在專註地用餐。感受着自己幾乎被掏空的腰包，莫無風的額上慢慢滲出一層冷汗，他居然生生被這女人吃窮了！
穆千涼慢慢用完了眼前的吃食，再次開口：“莫公子？”
莫無風只得流着汗強撐着笑意：“穆姑娘可還想吃？”
沒有答話，但只看穆千涼的眼神他便知道了答案，只得強撐着把包里的最後一點月銀拿出來又買了一份食物。
於是當莫棠找到食堂來時，看到的就是在一大堆餐盤下仍在專註進食的穆千涼和一臉菜色身體微顫的莫無風。
從莫長河那裏回來后她便直接去了穆千涼的小院，出乎意料地沒有尋到人，當即便有些惱怒這人身子才剛有所好轉便到處亂跑，於是便到處尋人。
好在一路尋來聽了不少碎嘴，說食堂有個絕色的女子吃了好多東西……她下意識地便感覺那女子就是穆千涼，便直接找了過來。
莫無風原本的一臉菜色在看到莫棠后便更難看了。莫棠自然也看到了這人，便挑挑眉，幾步走到了穆千涼的桌邊坐下。
穆千涼看到來人，便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仍是專註於眼前的食物。
“怎麼傷才剛好就到處跑了？”莫棠皺眉問道。
“想透透氣。”
這也的確算一個理由，莫棠想着若是自己得悶一個月不能出門，怕是早就憋壞了。況且昨日白婉也說了穆千涼的身體已無大礙，於是便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
不過當視線挪到桌上那誇張的殘局時，莫棠還是忍不住有些驚疑，好笑道：“你怎麼能吃這麼多？”
“餓。”穆千涼簡短地回答道。
聞言莫棠輕輕揚了揚眉，兀的想起這一月來自己每天都給卧病在床的這人帶過白粥。傷重之人，她自然不敢帶什麼重口味的食物，就連那一點白粥也不敢喂多了。她倒是從沒想過這人會不會不夠吃，而這人也跟根木頭一樣，從沒向自己主動提起過。
“餓不死你。”想着，莫棠沒好氣地翻個白眼，心中竟有些惱這人似乎根本不會照顧自己的身體，當初強撐着傷背着她跑了那麼長一段距離也就算了，這一月來連餓了都不會說一句的嗎？
“的確餓不死。”穆千涼卻是很認真地一邊回答着，一邊皺眉看着盤中那個老是夾不起來的丸子，左手用筷雖已比最開始熟練了許多，但還是拿這個圓滾滾又滑溜溜的丸子沒有辦法。
莫棠差點被這人氣笑了，一低頭又瞥見這人夾菜時那笨拙的動作，扯扯嘴角，壓下心中的一口悶氣，搶過穆千涼的筷子替她夾起了那肉丸。
“姑娘笑一個，本小姐就喂你。”
穆千涼疑惑的看了莫棠一眼，顯然是第一次聽到這麼奇怪的要求，但她也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妥，便扯嘴笑了笑，然後便張嘴吃了那顆丸子。
莫棠好笑地看着眼前這人，她曾調戲過那麼多人，只有這人是不管什麼都乖乖配合。
不過……
“你若想吃東西，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何就這樣悶着，讓自己的肚子白白餓了一個月？
穆千涼愣了愣，一時沒有答話。
雖然的確很餓，但或許是習慣了一貫的忍受，她似乎從未想過告訴莫棠她想進食。
莫棠看着眼前這人茫然的樣子，挑了挑眉，強硬道：“以後想要什麼，告訴我。”
回應她的是穆千涼怔愣的神情和一段不短的沉默。
終於，那清清涼涼的聲音輕輕給出了回答：
“好。”
被兩人晾在一邊的莫無風終於忍無可忍地插話了：“莫大小姐，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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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無風：明明是三個人的食堂，我卻不配擁有姓名。
穆千涼：你不是付賬就好了嗎？名字有什麼用，能吃嗎？
莫無風：(╯°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