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林訪綠意

深林訪綠意

一進院內便看到一排排木質架子,各類鳥兒姿態從容的棲息在籠內還有架子上,鸚鵡、百靈鳥、雲雀、相思鳥、金絲雀,畫眉、黃鸝,鴿子等,嚶嚶婉轉,唧唧喳喳,很是壯觀,當中還有數只孔雀懶懶的趴在房檐上搔首弄姿,很是妖嬈。

右邊奇石蓼花,竹籬圍作一圈,邊上還有一小池塘,碧水蒼蒼,幾隻仙鶴愜意漫步,池塘的盡頭山石嶙峋,蒼松翠柏,意境清幽。

看着這眾多的鳥兒歡快的展翅翻飛,引吭高歌,淺玥微笑道:“原來裴伯父喜養鳥啊!那雲雀,百靈叫得可真歡。”

“呵呵!閑來也就這點愛好了!”

“女娃,我帶你到晴芙軒去,那繁花爛漫,萬般靡麗,正是幽會……嗯,觀景暢遊的好地方,我會着人打水與你梳洗!”裴珀語很自然的攬須帶着淺玥往裏走去。

這院子外看被一片碧色圍繞清雅簡潔,裏面到別有洞天。跟着兜兜轉轉被帶到一處雅軒,軒前桃嬌杏艷,繁麗嫵媚,軒內四周珠簾帳幔,有屏風相隔。裴珀語交待淺玥在此等候便匆匆離去。淺玥感慨這養鳥叔還真是走得快,不一會兒,一老僕走來,端來一盆水和一套男服,“小娘子,這有套乾淨的衣裳,還請梳洗換上。”

淺玥一看道:“這衣服是男服……”

“是我家裴小郎君的舊衣。家中並無女衣。”

淺玥十分不情願道:“那沒別的奴僕的衣服嗎?”老僕淡淡搖頭道:“家中素來崇善節儉,並無多餘的衣裳。小娘子先將就換上吧,老奴這就離開!”老僕人一說完便健步如飛快速離去,快如脫兔。

淺玥獃獃的看着白凈衣領有些泛黃的衣服,想是昔年裴羽錚,到底是換還是不換令她十分糾結,心一橫找了好幾條換衣的理由,人家好意總不能違逆吧,裴羽錚沒接住她是有責任的,還有本朝女子尚男服多有之,便麻利的到屏風后梳洗換衣。一俟衣裳換好到也合適,淺玥皎潔素麵,素衣纖姿到似一翩翩少年郎。

走出屋外便在這繁花瑰麗,玢美庭院中瞎轉,左等右等也不見來個人,也不好一走了之。淺玥便坐於庭前鞦韆架上,踢着地上的石子,尋思這家人還真似個大姑娘,扭扭捏捏含羞帶怯,半天都不見來人,真想翻牆遁去。低頭一腳把地上的石子踢得老遠,正巧落在一人腳邊。

淺玥抬頭一看正是羽錚,這廝在家還一本正經撐着傘。羽錚冷道:“你還真跟到我家!還有你這身衣裳……!”

淺玥跳下鞦韆,悻悻道:“是你的又如何,我的衣裳全是泥,不正好借你的衣裳一用,有何介懷?忒小氣了些!”

裴羽錚道:“你!”

就聽“嘩啦”幾聲,猶如落雨般,幾坨鳥屎正巧掉在羽錚撐的傘上,還有些掉在羽錚身前地上,再過一尺就會落到淺玥的衣服上,她一看不禁哈哈大笑,“呵呵,原來你這般愛撐傘,就是這些鳥兒專喜在你頭上拉屎!呵呵呵,真奇了!”

羽錚神情更冷了些,轉身便下了逐客令:“走,我送你出去!”淺玥看着四處站立飛翔的小鳥,又有幾坨鳥屎落在羽錚傘上,二人穿過廊院,一路上淺玥不住笑,“羽錚,你家還真是鳥多屎也多啊,這鳥真通靈性啊!”

羽錚只淡然道:“伯父最喜養鳥,沒事逗鳥玩聽鳥鳴!”

“對了,我就這麼走了,不和裴伯父打聲招呼嗎?”

“走吧,伯父在書房,還是不要打攪他!”兩人出了門,穿過竹林,沒走多遠就來到那片金桂林,此時樹木高大茂盛,鬱鬱蔥蔥,清涼舒爽,淺玥駐足看着這片茂密叢林,霞生兩腮,笑道:“羽錚,待到八月金桂香飄時,我還來這摘桂花,屆時你可得幫我,我阿娘做的桂花餅可是堪稱一絕啊!”

羽錚抬頭看向桂花樹,慢慢道:“哦,興許我是幫不了你,不久我就會北上去京都長安。”

淺玥疑惑道:“長安,那你還會回來嗎?”

“不會,我會久居長安!送你至此,你還是自行歸家吧!”羽錚說完便往回走,淺玥看着他頎長背影,有些涼涼的失落,忿忿道:“長安,有什麼稀罕的,等將來我也去翻個底朝天!”說完便獨自一人回家。

羽錚剛回屋,到閣內坐下,裴珀語便急匆匆的趕來,精神矍鑠,捻着鬍鬚笑嘻嘻道:“錚兒真是厲害,想必不久就能成親娶妻,也不枉伯父辛苦把你撫養長大,珀定那小子能看見,也算寬慰了!”

“伯父……”裴珀語不看羽錚揉額角的表情,扶須便開啟念叨:“想你伯父年輕時也是儀錶堂堂,胸有韜略,沒曾想到後來就成沒人要成老鰥夫,孤孤單單,晚景凄涼!你可莫要學你伯父!”

羽錚坐直扶額道:“伯父……”

裴珀語不管不顧繼續說道:“想當初到并州見你時,全身□□裸,流着哈喇子,皮膚粉粉嫩嫩,煞是可愛!一見叔父就能膩人一整天,不曾想長大了自個有了主見就不聽教化了……”

“伯父,我還是回房溫書吧!”羽錚拿上書便往房內去,裴珀語無奈道:“錚兒是當真要去長安!”羽錚轉身跪下磕頭,“嗯,錚兒感謝伯父多年養育之恩,但錚兒去意已決,長安畢竟是錚兒耶耶阿娘的故鄉,錚兒想去看看!望伯父能諒解。”

裴珀語惆悵道:“唉,我到寧願你不去還好……”

淺玥剛一回屋,就看見三哥嚀風看着她笑得那叫一個妖嬈,顯是又在搞什麼陰謀詭計,侄兒秋楸直接撲入淺玥懷中,口中呢喃道:“小姑姑去了大半日,秋楸好想小姑姑,小叔叔一點都不好玩!”

淺玥笑呤呤的揉了揉秋楸的頭,三哥嚀風賊兮兮的打量着淺玥的穿着,嘖嘖道:“阿玥你出去時是妃色衣裙,這回來就是一身男裝,而且這衣服我瞅着眼熟,怕是……呵呵,不會生米煮成熟飯,阿玥好事近了!”

淺玥翻個白眼道:“三哥,你喜歡變裝,要不那日來我房內,我予你精心打扮一番,包你全城轟動,話題不斷。”嚀風眼睛一眨,“呵呵,阿玥我懂……我懂……秘密秘密!呵呵呵!”

這時秋楸拉了拉淺玥的衣角,憋嘴道:“小叔叔別老纏着姑姑,姑姑是秋兒的。小姑姑,剛剛小叔叔說相親,相親是什麼,可以吃嗎?”淺玥疑惑道:“相親!誰要相親?”嚀風笑着燦爛一指淺玥,“當然是你,我的好妹妹!”

前朝皇帝昏庸奢靡,□□苛刻,天下四處紛紛賊寇橫行,燒殺劫掠,百姓飽受兵燹之苦,正當群雄割據,戰亂紛爭時,大周皇帝舉義旗扶幼帝,平天下群雄,后幼帝禪讓便建立大周。大周皇帝開明,海納百川,境內各族和睦友好互助,文化相互交融。但自古子女婚姻皆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子女何來自主。

本朝歷經十幾年休養生息發展,國力日盛,民風開放,女子行事越發大膽彪悍,西京長安女子着胡服外出騎馬遊玩的比比皆是,甚有每年科舉中進士者還要被王胄勛貴爭着搶來給自家閨女做女婿。

定國公早早遠離朝廷中心闔門謝客,時有皇帝嘉許,而這次為了女兒的婚事更是高調一把,廣發帖子邀天下俊傑來江州好為小女擇婿。

淺玥聽了嚀風的話便急匆匆的跑到阿娘身邊撒嬌耍賴,不願去相親,也不想這麼早就成親,阿娘溫婉的看着淺玥,語重心長的說著耶耶阿娘年紀不小了,尤其你耶耶一把年紀了,精神已大不如從前,一闔眼也就一了百了,唯有你是最大的牽挂,只要你成了家,耶耶阿娘也就安心了。

也許天下間所有的父母都覺得子女成了家,便有了依託,日子也能過得順遂。

聽了這話淺玥想着耶耶前日還神氣活現精神抖擻的拿着雞毛撣子追着三哥打,絲毫未見老態龍鍾像,可一看耶耶終是鬚髮皆白,淺玥也不好忤逆,只得暫且答應阿娘,以後再作打算。

晚間月兔高懸,涼風習習,屋內紅燭垂淚,香爐內香霧靄靄,秦蓉笑着對一旁臨窗而立的南宮誠道:“誠郎,阿玥這回會聽話好好相親的!”

“你別說阿玥表面答應,誰知道私底下會捅什麼簍子,阿玥就跟阿嚀一個跳彈性子,難管制了!”

“誠郎,這都還要怨你教她什麼武功,現在好了并州各城早就傳遍南宮家有小雙霸,上房揭瓦戲潯陽,害得女兒想在此地找門親事別家都還規避敷衍,這都是你慣的!”

南宮誠語塞道:“我這不是怕女兒會被人欺負,能允文允武不是更好!”

“好!到時可別弄得像裴家養鳥老兒般,孤寡無依,那才好!”

“阿蓉,裴兄那是只為一心人的長情……”

次日,天高氣爽,清風徐徐,吹得院外樹木沙沙響,鶯啼燕囀,自在高歌,粉蝶妙舞,萬千繁花開遍,濃艷如許。

如斯良辰美景淺玥卻無暇欣賞,此時她正坐在屋內看着這些一摞摞捲軸發愁,捲軸內皆是男子畫像,還有姓名介紹愛好人品什麼的,淺玥暗嘆沒成想耶耶阿娘動作如此快。

隨意打開捲軸一看,畫像中的男子面目謙和,只是嘴角有顆大痣,再翻開另一捲軸,畫中男子膘肥體壯,跟個熊似的。無奈淺玥把所有捲軸打開鋪放在地上,品評着,這人太瘦像個猴子,這人未免長得也太妖孽了,直接懷疑是男是女。

這人怎麼好小隻有十歲啊,淺玥拿起捲軸再確認了一番,無奈感慨耶耶阿娘找了一群什麼牛鬼蛇神啊!想自己好歹活了三千多歲,怎好如此老牛吃嫩草,摧殘小花小草,太是厚臉皮羞恥了。

淺玥躺下直接壓扁眾多捲軸,閉目休憩,直到一小人緊靠在其身邊,她張開眼看着靠在身邊的秋楸,秋楸軟軟的蹭着淺玥,圓眼含淚,撲簌簌欲流不流最是磨人:“小姑姑很是喜歡畫上的男兒,等小姑姑有了夫婿就不要秋兒了。”

淺玥柔聲道:“怎會,小姑姑會一直疼秋兒的!”不就是相親嗎,也就是應付人,看如何讓這芸芸眾生,有來無往,豈不妙哉!淺玥寒寒笑着,雙手溫柔的撫摸這秋楸,秋楸無來由感到一陣寒氣,一抖擻想着怕是誰又要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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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伯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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