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七顆粒子
剛搬來迷城的新住戶流克,在完成他最後的命令后,也該迎接他的銷毀。
裴九冀一直說為什麼沒見過他家另一位,那是因為,那根本就是他臆想出來的人,那個已經死了許久的人,根本就是他臆想他一直活着而已。
只是流克銷毀的決心不夠,還是晚了一步。
程北漠冷冷看着他,“我還真的以為,你是搬過來陪他解悶的,沒想到你竟然是蕭全峰派來的卧底。”
迷城秘密封城七天,裴九冀也是悄悄送去的白城,為什麼蕭全峰會選在這個時機,那麼一定是他知道了什麼,程北漠一番排查后,竟然查到自己身邊了。
流克冷笑了一聲,“不過是蕭全峰說,如果我能完成任務,興許他還有復生的可能罷了。”
程北漠眼底一抹冰寒,“你知道我不會原諒你,選一條。”
流克輕笑,沒等程北漠動手,自毀程序已經啟動,朦朧中看向了高高在上的城主,那時候少年滿臉期待地跟他說“我家城主回來了。”那是多麼幸福的模樣。
對不起了,九冀,只是我也曾經,這麼幸福過啊......
......
迷城巡邏組日常的訓練仍在繼續,趙組長今日任務,仍舊是“全息粒子射擊訓練”。
陽光灑滿訓練場,將汗水也照的金亮。
“全息粒子還真是神奇,可以隨心所欲變化,碰撞的威力卻這麼強。”
“可不么,我記得六年前就有關於全息粒子是最強武器的報道,還寫着彭城的雲龍湖,都被血染紅了!”
“真的假的?”
“真的!我確定我看過,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二十多秒以後就消失不見了,還有之前的一些報道,後來我也沒找到。”
但是他們想着,應該不會有人有這麼強的控制力,能夠在如今這個大數據如此龐大的時代,篩選出所有消息並刪除,但事實確實是沒有再看到這些報道后,曾經關於全息粒子危害性的猜測,也有所緩解。
正在休息的聊天仍在繼續。
“你之前說什麼?上星期迷城出事了?”
“趙組長不是讓我們停止巡邏一周嗎,我去買魚的時候,聽打魚的人說,他們一周沒去深海了。”
“不是吧,這裏可是迷城,有城主管着,能出什麼事。”
“什麼叫這裏可是迷城,你難道忘了迷城建城也不過這幾年的事了嗎?”
那人突然啞口,是啊,他們都忘記了,現在給他們如此安全感的迷城,在六年前,可是人間地獄!
這麼想來,到底是城主的力量足夠給他們保護,還是城主的力量其實強到,令他們忌憚呢?
一個新入組不久的小年輕,正在進行新一輪粒子射擊,可是他之前從未接觸過,所以抬起的手有些顫抖,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終於閉着眼發射出去。
全息粒子這東西,到底還是有殺傷力,沒有射擊靶上不要緊,如果傷着人,就是事故了。
距離他最近的那個人,意識到粒子已經向他襲來時,他沒有躲閃的時間,驚呼了一聲,“啊!”
風狠狠吹過臉頰,他再睜眼,自己活得安好,而那顆脫靶的粒子,竟然直直命中靶心,未有一絲一毫的偏移。
小年輕呆住,“這?”
而新任隊長已經抬手,“十分。”
新生班的驚呼,“十分!居然是十分!太厲害了!”只有他還站在原處,不對,這不可能,剛才那個十分,絕對不是。
隊長也看到那顆粒子原本偏了,更是差些擊中別人,可現在有直中靶心,這是怎麼回事?
此時,隊長看向趙組長,後者蹙着眉頭,“掌控力,速度,定向力,能夠這麼快命中靶心的,或許我還能舉出幾個,但如此準確,並且有能力反控粒子的,到此為止,全世界也只有一個人——全息粒子的發明者,裴九冀。”
趙組長看向那個久違的身影,這麼久不見,你的能力有提升了幾個階級。
只是趙組長眉頭蹙得更深了,這小子滿身包裹着紗布,是受傷了嗎?
裴九冀站在門口,有些不知所措,怎麼眼前的人,都不認識呢?
“我不是有意起晚的......”裴九冀有些沮喪,那麼你們為什麼都不在了呢?他隨便抓了一個人,“凌隊呢?”
顯然那個人被一個全身包紮,還穿着病號服的人嚇到了,磕磕巴巴,“哪,哪有凌隊?”
裴九冀震驚錯愕,“凌辰啊!凌隊!還有安子明呢?”
那人後撤了一步,奈何被拉得太緊,靠近少年時,少年漆黑雙瞳直直落入眼中,竟然心臟一瞬間早搏了半拍,“凌隊和安子明?他們是上一期的組員了,安子明去星際組了,凌隊不是去白城學院了嗎?”
似乎是想起來什麼,裴九冀鬆開手,全身的疼痛讓他在鬆手的一瞬間,險些跌在那人身上,那人眼疾手快將他扶了起來,沒想到少年寬大病號服下的身體,這麼清瘦。
“不對,不對...”裴九冀突然又念念有詞,這場景一次次如此熟悉,幾張面容不停交錯,初見任務攜手合作,那曾經的凌隊長,為何又會變得這麼冷漠,那安子明,又在哪裏?
“程......”於是他們看着驚慌的少年,突然念出一個字,轉身又跑開了,他們有些疑惑,“我覺得他有點眼熟。”
“你覺不覺得,這不是咱們迷城二當家裴九冀嗎?”
趙組長還沒來得及趕去拉住裴九冀,他已經跑開,趙組長趕快吩咐手下,“給我連接城主通訊,快!”
迷城的白天,現在的繁華程度絲毫不亞於白城,人流有些擁堵,卻堵不住奔跑向心中光芒的少年。
全身的傷口好疼,隨着步伐運動,摩挲在每一寸肌膚上,汗水浸漬,都是刻骨的疼痛。
但是不行,一想到那個人還在家裏,裴九冀就停不下來腳步,慌忙之中咬咬牙,忍下疼痛,加快步伐。
等身上的繃帶扯開一半,裴九冀氣喘吁吁,終於站在了門前,熟悉的小院子,還有熟悉的人吧......
“你是誰?”裴九冀腦子像是炸開了一樣,曾經他初來迷城時,那個跟在他身邊的小AI,和現在站在眼前威嚴不可的迷城城主,混在了一起。
那個不顧一切也要保護住他的程北漠,想要將他送往藍天的程北漠,雖然煎糊了雞蛋也想得到表揚的程北漠,不是,不是眼前這一個!
程北漠趁機來處理了流克的事,卻沒想到裴九冀這一趟回來的這麼快,裴九冀看着他陌生驚恐的眼神,慌亂迷茫的神情,還有全身滲出血漬的紗布,無不令他心疼。
程北漠張張嘴,伸手乾涸的一句,“九九。”
裴九冀後退了幾步,“不要過來!我要找程北漠!程北漠!你在哪!程北漠!程北漠!”
“我就是程北漠!”每一質問,也像刀刃刻在程北漠心上,他想再前進幾步,仍舊將這個溫暖的懷抱給迷途的少年,告訴他他從未變過。
而裴九冀寧可放棄家裏那個可以讓他安穩的地方,也要逃走,“不要!你不是程北漠!啊!”腳下的磕絆,裴九冀跌出了自家花園,不偏不倚,掉進隔壁流克家。
眼前的場景令他瞳孔驟縮。
流克闔眸安靜躺在地上,沒有一絲生機,任誰都能看出來,他死了。
這時,裴九冀終於想了起來,那一切的一切,是如何侵蝕掉他最後的光芒,“不要,為什麼!是你殺了他!”
“他是蕭全峰的卧底。”程北漠每靠近一步,裴九冀便後退一步,退着退着,後背是花園圍欄,無路可退。
萬幸裴九冀無路可退,不幸直面流克,裴九冀終於清醒也終於發瘋,“未名......未名也死了!未名未名未名!啊!!!!你把未名還給我!你把程北漠還給我!還給......我啊......!”
眼睛中佈滿了紅血絲,已經絕望至何種程度,慘痛的記憶被狠狠撕開,才想起來,原來所有人,都已經離他而去。
所有人,都不要他了。
“不要!!!”在嘶吼中,裴九冀癱倒在了程北漠懷中,恢復片刻的安靜。
......
正如前面所說,如果蕭全峰只是用身體上的凌虐,來喚醒裴九冀的記憶,程北漠充其量是想殺了他們,可他做了足以讓程北漠,殺了還要再挖出來每年鞭屍,邪惡到嘔吐的事。
程北漠下的那道封印是絕對的力量,他原本應該能想到,只是用疼痛逼一逼,又怎麼可能可以破除了,到底是就這樣也足以讓他心疼到疏忽了。
蕭全峰從沙眼帶來一小塊萬倖免於毀滅的原量紅晶,將它提煉成了液體,最後時注射進了裴九冀體內,程北漠所以為他們鎮定住裴九冀,是靠大量鎮定劑真是最大程度嘀咕了蕭全峰,甚至還高估了蕭全峰的好心。
裴九冀之所以會最終鎮定,是因為原量紅晶的力量,將他徹底摧毀,那是在極限邊緣后的一種麻木。
又過了五天,裴九冀再次醒了,而這次沒有他們以為裴九冀會因為身體傷口長好,而稍微恢復一些神志,相反,裴九冀徹底地控制不住了。
程北漠咬着牙,如果不是要照看裴九冀只能秋後算賬,他絕對再也不會顧及聯邦,寧可將整座白城和整個雲龍山,給裴九冀泄恨,“蕭全峰那個混蛋!凌辰那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