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動

心動

想着不日便要與長兄一起回清河,垂涎於江厭離的蓮藕排骨湯,聶曉便打算趁還有機會去江家營帳再飽口腹之慾,畢竟此次一別,也不知道還要再等多久才能喝到了。

江家營帳設立在聶氏主帳西南十丈之處,來去一趟也不過百步離並不算太遠,聶曉去的時候卻並不太是時候,彼時江澄正在帳中打坐調息,江厭離依舊如先前那般與別家女修於後方幫忙,魏無羨卻不知跑到哪裏去了。

得到江家門生的告知,聶曉原本打算先行離開等江厭離回來后再來蹭飯,卻在步出營帳三步開外時,聽到從江澄帳內傳來一聲怪異的響動。

似是隱忍的痛吟,更似是有什麼飛濺而出的激蕩聲。

“晚吟哥?”

畢竟大戰剛過各家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先前在岐山上她並未注意江澄是否有受傷,可那營帳中傳出的聲音着實是讓聶曉有些擔心。

試探輕喚一聲,帳中卻是半天無人回應,聶曉猶豫了片刻后終究還是掀簾而入,入目的,果真是神色蒼白滿臉細汗的江澄歪歪斜在一方矮几旁。

少年闔眸蹙眉,失了血色的唇角甚至還隱隱的滲了些許殷紅,看上去像吐血后剛被胡亂擦拭過後留下的痕迹。

“晚吟哥你怎麼了?”

疾步奔過去半蹲於江澄面前,聶曉擰眉垂眸伸手扶住少年的肩頭,卻發現分明面如金紙的江澄這會兒竟在微微顫抖,若非靠的夠近,若非她徑直握上了他的肩膀,聶曉斷然便是會將少年此刻的隱忍徹底忽略。

“聶……小妹?”

江澄費力睜眼,看見蹲在自己面前的人他似是有了瞬間的錯愕,下一瞬,卻又是竭力扶了桌角坐直了身體,少年面色依舊不好看,淋漓細汗更是順着鬢角緩緩浸下沒入發間。

“你怎麼,在這兒?”

“我本來是想過來蹭湯的,晚吟哥你是受傷了嗎?哪裏不舒服,怎麼不喚醫師來診脈?”

似是並未注意到少年頗顯尷尬的抗拒,聶曉扶着江澄起身,又將他一路攙扶着走向了平日裏休憩的竹塌滿腔擔憂。

“我沒事,無需傳喚醫師,你……別擔心……”

“怎能不擔心,晚吟哥你是看不見自己的臉色有多憔悴,就像十天半個月都沒有睡過覺異樣,這樣不行,我還是去幫你找醫師過來瞧瞧吧,要是讓江姐姐和無羨哥知道了,還不得擔心死啊?”

想了想終究還是覺得不妥,聶曉轉身欲走,身後少年卻是匆匆探手捉住了她白皙的皓腕,“別去,別讓他們知道!”

江澄的語調有些焦急,卻在意識到自己還拽着她手時登時漲紅了俊臉尷尬撇開目光,“那個……我沒事,可能是修行太急歇會兒就好……”

少年握拳於唇邊輕咳兩聲,聶曉從一旁桌案上取了杯茶水送到他身邊,終究對江澄的解釋還是將信將疑。

修行太急?

不對啊,在她印象中江澄從來都不是急功近利的人,又怎麼會因為修行太急被靈力反噬?

按照如今各家平輩子弟的修為來看,江澄和魏無羨之流本該是名列前茅的佼佼者,就連結丹也比別家公子更早,到底是如何的‘急切’,才能讓已經成為一家之主穩重更甚從前的江澄,因修鍊被反噬?

看江澄此刻的表情,他應該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了,卻也因為這種情況擔心被魏無羨及江厭離察覺,想來江澄他自己也知道這種‘太急’的情況並不正常。

若非此處是岐山腳下不方便,聶曉完全相信,江澄會把自己藏到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獨自去承受這‘反噬’之痛。

“晚吟哥,你先前,是不是很急於攻破岐山替蓮花塢雪恨?”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在我眼中,晚吟哥從來不是個急躁的性子,不該因修行過急受到反噬才對!”

微微沉吟,聶曉試着調動體內玄武真氣去探江澄的脈搏,她雖然不懂岐黃,但是作為修仙世家的子弟,簡單的查探對方靈脈之法還是了解一二的。

溫熱的玄武真氣順着少年腕間靈脈一路往下,直達江澄靈氣充盈的丹府處時,卻猛然被一道不知從何而來的氣息阻擋不前。

聶曉微微一怔,被她握着手腕的江澄更是有些手足無措,少年本蒼白的面上不自已浮上淺淺的緋紅,素來凌厲的杏眼微垂,眸中便不偏不倚的映入了一張白皙精緻的小臉。

眼前姑娘神情略顯嚴肅,那雙漂亮的眸子正專註的盯着他的手,微微擰起的眉峰竟也是那般的好看,江澄陡然間便紊亂了心跳,連帶着呼吸也有些不順暢起來。

耳尖越加滾燙,少年素來自認沉寂如水的心底,陡然間便漾開了圈圈漣漪,一波一波,肆意蔓延開來。

“晚吟哥,這種情況發生過幾次?大概都是在什麼時候發生的?”

嘗試着以真氣破開那阻隔了江澄靈力運轉的力量,聶曉滿心狐疑,對那似封印卻又明顯不對勁的狀況好奇又擔憂。

“沒、沒幾次……”

“沒幾次是幾次?”

“也就……兩三次而已……”

眼神躲閃語調磕巴,江澄卻終究沒好意思將依舊拽着自己的那隻白皙皓腕粗暴推開,眼見對面小姑娘越加嚴肅的小臉,少年連帶着辯解的尾音也莫名的弱了氣場。

“晚吟哥!”猝然抬頭,四目相對間聶曉略顯怨怪的眸子中不由染上了幾許怒意,卻終究還是輕嘆一聲緩了語調,“晚吟哥,你丹府有損靈脈不暢,必須要醫師診治才行,你不說實話情況只會越來越糟!”

或是因為少年此刻的狀況讓聶曉太過熟悉,她猛然間便想起了魏無羨剖給江澄的那顆金丹,一如聶曉碎丹后被玄武真氣充盈又阻塞那般,江澄丹府間那道強勁的阻力實在是太過怪異,若沒有正確的引導疏通,他遲早會被反噬至無法挽回的地步。

聶曉猜想,江澄所謂的三兩次意外,大概率該是和魏無羨那顆金丹脫不了關係了,當初她和溫情只是為了成全魏無羨的大義與赤誠,也是為了不讓江澄在失去親人和家園后連最後的希望也一起破滅,卻從未考慮過,兩個秉性完全不同之人是否真的可以順利的共用一顆金丹?

魏無羨生性跳脫不服於世,就像是一團永不熄滅的焰火般叫人忍不住靠近,而江澄,卻與他那個外剛內柔的母親一般打小性情沉穩如水。

江澄丹府中如今運轉着魏無羨的金丹,便恍若一潭深幽平緩的古井中沒入了滾燙的火球,世人皆說水火不交融,江澄不是她,沒有玄武二獸的靈識輔助,替他平緩融合體內那股完全不同的靈氣。

“聶小妹,我真的……”

“晚吟哥不說,那我去找無羨哥過來!”

作勢要起身,聶曉眸底算計一閃而過,果真讓那本就臉色微紅的少年瞬間急了眼,他反手匆匆拽住她的掌心,歷來堅毅的眸中難得的浮上了幾許懇求與妥協。

“別別,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終歸不過是十七歲的少年郎,便是平日裏面度仙門百家再如何穩重,這會兒於自小一起長大的聶曉面前,江澄也還是無意識的鬆緩了戒備。

再對上面前姑娘狡黠的笑眼時,少年不由微微一怔,數月以來都緊緊繃著的心弦倏然便似是斷開了般。

江澄輕嘆一息無奈搖頭,看向聶曉的目光中,便也禁不住浮上了幾許連他自己都難以察覺的溫柔,“聶小妹你啊……”

“晚吟哥是想說曉曉狡猾嗎?那沒辦法,誰讓晚吟哥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呢?原本大戰就夠累了,受傷了還憋着不說。”

魏無羨還沒有從亂葬崗歸來前,這受任於敗軍之際,奉命於危難之間的少年非但在伐溫先鋒戰中奮勇殺敵,更多次向一些小世家家主施恩拉攏,而後更以江家立場收編不少散修,以及那些因戰事而失去家族庇佑的零散修士。

他內外交困卻不忘招兵買馬,安撫着長姐的情緒下更要尋找蹤跡全無的師兄,他沒有被困境與坎坷壓垮,在好不容易‘重塑’金丹后頑強的撐着。

彼時內憂外患、戰火紛揚,江澄一個尚未弱冠的少年人以雷霆之勢,在短短三月內便新收了數百新弟子,甚至連帶着一些小世家家主也與他結了盟,距離成為雲夢江氏附屬宗門,也不過是時間與耐心的問題。

這番魄力與手腕,比起她家長兄完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自然是叫那些本以為雲夢江氏會就此沒落的仙門‘前輩’大讚後生可畏,只可惜,世人從來都只見賊吃肉,不見賊挨打。

雖說用這話來形容江澄的苦似是有些不太妥當,可同樣經歷過家族動蕩的聶曉便是明白,很多事情從來不是旁人看到的那般光鮮簡單,要達到旁人難以匹敵的高度,從來都是要付出超過旁人千百倍的代價。

從被化丹,到金丹重塑希望重燃,再到回頭卻尋不到那個說要與他一起守護江家的人,更誤以為父母皆喪門人盡亡,江澄心中的孤寂與痛苦當真很難叫人感同身受。

畢竟當年義父為溫若寒設計殉道后,長兄的身邊至少還有她與二哥懷桑,以及不凈世上下那麼多的叔伯長輩,江澄卻只有他一人而已。

“我真的沒有受傷……”

“可你分明靈氣滯澀,還吐血了!”

聶曉小臉嚴肅蹙眉,江澄便覺一隻小手竟已經觸及了自己的唇角,那根白凈溫軟的指節輕輕地、柔柔的,如春日柳絮般一下下撓着着他的臉,更甚至的,直癢到了江澄撲通亂跳的心底。

少年這回驚得連避嫌都忘了,小姑娘就那麼半蹲在他面前靠的極近,近到江澄甚至能看清她幾乎是毫無瑕疵的肌膚上微微浸出的薄汗。

“晚吟哥,滅門之仇的確不能不報,可是活着的人才是最為重要的不是嗎?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重建江家門楣固然不能鬆懈,卻也不能莽撞的拿自己的身體去賭一個未知的將來,對不對?”

替少年擦拭唇間血的手順勢下滑,最終輕輕抵掌於他紊亂起伏的胸膛上,聶曉輕嘆一聲話音未落,手下卻是乾脆利落的渡入一股玄武真氣於江澄體內,打算暫時幫他打通丹府間那股阻止少年靈氣周轉的障礙。

“修行一事,晚吟哥日後定不可再操之過急,再者,這才伐溫之役百家聯軍,有多少雙眼睛看着你和雲夢江氏?曉曉知道晚吟哥為人坦蕩不懼旁人眼光,可是,亂軍之際毫不避諱的招兵買馬又拉攏其他仙門,晚吟哥有沒有想過與江氏一同受創其他宗門,常言道樹大招風,你有沒有想過,如今勢力最強的蘭陵金氏會不會對江氏心生芥蒂,從而生出別的心思?”

還未從尷尬中回過神,便聽聶曉滿腔語重心長的與自己說教,江澄下意識轉眸,卻又對上了一張分明稚嫩青澀還偏要板臉裝嚴肅的小臉,先前的慌亂與躊躇,倏然便被滿腔的溫熱與觸動代替。

少年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姑娘,那隻抵在自己心口的小手間股股涌漫的靈氣如冬日暖陽般,只在須臾間,便游遍於江澄全身靈脈,將最近數月來總是讓他修為滯澀的障礙瞬間破開。

先前每逢遇到修為受阻時,江澄總是強行嘗試去突破難關,卻偏生往往會被反噬散了靈力,甚至更嚴重的時候,還會發生體內靈力暴動導致自己短時間無法動彈的情況。

當初受制於溫晁時,他苦修多年方凝結而成的金丹被溫逐流徹底煉化,後來即便是有隱士相助,江澄也從未想過能如以前那般運用自如過。對於後來時常發生的意外,他更一直以為是金丹重塑之後導致的正常不適感,總歸一回生二回熟,時間久了,江澄也便習慣了三天兩頭被靈力反噬的狀況。

“總歸來日方長,咱以後有的是機會壯大宗門,晚吟哥切莫再莽撞行事,待回到蓮花塢務必得找醫師好好調養才是。”

耳畔少女溫軟的嗓音不疾不徐,也不知是因着她的‘說教’心緒舒展,亦或者緣於體內逐漸平穩的靈力使然,江澄已經很久沒有如此刻這般順暢自如的運轉過金丹了。

他微微舒了一口氣,當即本能的坐直身體開始調息,卻再次感受到丹府間一股頗為強勁的力道開始瘋狂衝擊。似是應了那句此消彼長,平日裏一旦遇到那道障礙便會消散的靈力在小姑娘注入他體內的玄武真氣輔助下,竟引起了越加嚴重的反彈。

江澄本就不怎麼好看的面色一沉,原本還覆掌於他胸前聶曉也明顯發現了變數,當下便急急抽手想要撤開,卻被少年猛然拽住了手死命壓在他自己的心口。

“別停,我就不信破不開它!”

豆大的汗珠順着江澄蒼白的頰盼汩汩滑落,少年眉峰蹙緊眸眼覆霜,聶曉手指微抖,微微用力想要從少年掌心抽出自己的手來,江澄卻更加大力的攥着她分毫不松,下一瞬,便有鮮紅的血色順着少年的唇溢了出來。

聶曉心下焦急,眸中更是彷徨猶豫倏然閃過,可很快便又調整了呼吸開始催動真氣,另一隻手更是飛快的掐了個法訣,又迅速在江澄身上幾處大穴上接連戳點幾下,少年本隱忍痛楚的面色終是稍微緩和了幾分。

轟隆隆——

細密的雷鳴聲於大營上空響起,狂風吹亂了帳篷前的旌旗與門帆,原本還在各家營帳中休憩的百家修者紛紛掀簾而出,他們三五成群聚在一處仰頭四望,又指着忽然變天雲走風急的蒼穹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帳中江澄身形微顫,汗珠匯聚成溪流般順着他的臉頰滑至下顎,纖長濃密的睫毛幾乎將他緊閉的眸子遮蓋嚴實。

體內靈暴一波接一波的洶湧又散開,少年咬牙承受着一聲不吭,握着胸口那隻手的力道便也無意識的加重再加重,更未曾注意什麼時候,兩道首尾呼應的巨大獸影已然將他們環繞其間。

玄武二獸赤紅的妖瞳閃着詭譎的靈光,將整座營帳照得透亮,青幽幽的玄武真氣追逐着江澄體內兩股相互抗衡的力量廝磨、糅合,又一一分離,再將那股已經不能留存於少年丹府間的霸道氣息溫柔捲走,最終全數糅雜消化殆盡。

聶曉心下狂喜,卻又不敢太大意未免前功盡棄,當下只能穩住心神調動真氣,引導着江澄自身的靈力慢慢運轉於其身。至剛至純的靈力於少年靈脈中遊走,一點點、一絲絲,不疾不徐卻又連綿不絕的,將那顆瘋狂飛轉的金丹包裹至嚴絲密縫,這過程如同抽絲剝繭,須得萬分小心且極其耐心。

江澄自是明白聶曉是在替自己疏導靈力,卻不知曉自己是如何徘徊在生死邊緣,當下卻更能寧澈心神,半分未作抵抗順着她真氣的牽引運轉靈力。

從午後到黃昏,兩個人始終維持着一坐一半跪的姿勢半分未動,直到連帶着聶曉都已經滿頭冷汗背脊發涼,江澄體內那顆金丹終究是趨於平緩,漸漸的,與少年的靈脈彼此交融、合二為一。

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玄武二獸安靜的退回了聶曉臂間封禁紋中,她謹慎且悄無聲息地抽回玄武真氣,絲毫未讓依舊自行運轉靈力的江澄察覺分毫,江澄已經順利將魏無羨的金丹與自己的靈根連通成了完整的循環,丹府間本滯澀淤堵的靈力瞬時便豐沛了近三成。

假以時日,這少年家主的修為定是會一日千里,未來更是前途無量。

反手抹了額頭上的虛汗,聶曉轉眸看了眼帳外頗顯暗淡的天色,再回頭,便看見江澄的面色已然較之前舒緩了許多。

唇角漾開一抹釋然的淺笑,聶曉微微抬了不曾被江澄攥緊的那隻手,就着同樣有些潤澤的衣袖,小心又輕柔的,拭上了江澄遍佈細汗的臉,她想盡量不去打擾到他繼續調息吐納,卻終究還是驚動了那素來警惕的少年。

江澄眼帘微掀,平日裏總是冷靜嚴厲的眸子破天荒的平靜溫煦,他就那麼靜靜的看着與自己不過三尺之隔的蒼白小姑娘,少年心下異樣情愫翻滾悅動,面上卻是竭力的維持了素來的冷靜與沉着。

“晚吟哥,你可還好?現在丹府間靈氣是否還有阻塞之感?”

聶曉眸染欣喜,雖說江澄此刻的臉色也並未如她所願的那般恢復正常,卻也明顯比先前她初來時好看了許多,加之方才自己已經探靈入體替少年疏導過靈氣,想來江澄暫時也不該有什麼太大的危險才對。

“我沒事了,多謝……”

江澄下意識點頭,尷尬垂眸想要掩飾自己心中的慌亂時,方看見自己竟然由始至終都抓着小姑娘的手壓在他胸膛上,聶曉白皙細嫩的手指這會兒甚至還泛出幾許不正常的紅暈,思及自己先前與那道障礙抗衡時有多艱辛,那握住她手的力道會有多大江澄一時間甚至不敢去想像。

“對不起,我是不是捏疼你了?”

慌忙鬆開手,江澄面色尷尬又愧疚,下一瞬,卻又本能雙手捧住那一看就被捏的不輕的小手垂頭去吹,待到反應過來自己正在做什麼時,少年本還浸滿了薄汗的俊臉上倏地又騰起了兩朵紅雲,而後,一直一直燒到了他墨發間白皙的耳尖。

“晚吟哥我沒事,你要不要躺着休息?”

無所謂的搖了搖頭,聶曉微微一笑,正準備勸江澄去竹塌上躺片刻卻忽然頓住了語調,少年只覺眼前那張俏麗的容顏又朝自己逼近了兩分,他原本好不容易平歇下來的心跳倏地又亂了節奏。

“晚吟哥?”

聶曉嗓音疑惑,似是在確定自己的感覺般,她又朝着江澄靠近三寸,江澄被逼的連連後退差點兒就貼在了帳壁上,少女軟糯中帶着狐疑的嗓音撞進江澄耳中,她說話時清淺卻溫熱的氣息幾乎就要拂到他臉上去。

心跳,越加不受控制的凌亂,彷彿隨時都會驟停,那顆幾乎已經頓在嗓子眼的心臟,似是下一刻便將要跳出胸膛。

江澄儘力把頭往後仰想要拉開與她的距離,可是他才剛一移動,對面少女卻是一把攥住了他的衣襟,那雙好看的柳眉急急蹙起,聶曉嗓音里再次染上了難以掩飾的焦躁。

“還說沒事!晚吟哥你心跳越來越快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急切埋怨間,她已經側頭抱住了那滿眼獃滯的少年,耳朵覆在他的胸膛上,聽着江澄瞬間瘋狂的心跳她眉峰便也越蹙越緊。

這下非但是心跳狂亂了,江澄整個人都陡然僵硬了般愣在原地,因着驚嚇驀然高舉的雙臂懸於半空,就那麼保持着不上不下的姿勢,似是想要抱住‘投懷送抱’的小姑娘,可偏生的又不敢做出什麼逾矩的行為。

“晚吟哥?晚吟哥!”

猛然退開,又急急的拉下少年高舉的雙手左右診脈,聶曉急的冷汗都冒出來了,偏生江澄這會兒根本就聽不見她在喊什麼,呼吸和心跳似乎早已不是自己的,他只能看到她恍若櫻花般柔軟的唇瓣一開一合,呼吸之間縈繞着獨屬於少女的馨香。

沒有牡丹之流的艷俗,也不似蓮花般寡淡,那是一種獨屬於她的氣質,如煙如霧,驀然間便將少年整顆心緊緊困住,他被束縛其中無法自拔,所有的思緒在這一瞬間變得混沌不明。

“晚吟哥你別嚇我,我、我馬上去喊醫師,你堅持住!”

喊他不見反應,搖他更是覺着掌心筋骨僵硬的不同尋常,江澄心跳加快、氣息紊亂,連帶着臉色也紅的快要滲血,聶曉被他這模樣嚇得都快要哭了,畢竟連她都看不出來少年的身體到底出了什麼問題,想來肯定是特別的嚴重。

被那道軟糯中夾帶哭腔的嗓音拉回神智,江澄的身體驀然一顫,所有飄飛的靈魂也都瞬間歸位,再抬頭時,他已經本能抬手拽住了豁然起身欲走的聶曉。

雖比不得藍忘機天生神力,卻好歹是個武修翹楚,江澄下意識的力道自然不是聶曉這心慌意亂的小姑娘能比的,加之她心有擔憂且沒防備,被江澄這麼一拉,整個人當即被扯倒摔在了少年身上。

怕傷到她有心相護,江澄一個重心不穩當下仰面倒在了竹塌上,聶曉便整個人都撲倒了他懷中,將他死死壓在榻上。

他扶着她的肩,另一隻手竭力握着少女纖細的腰肢使她不至於支撐的那般費力,如瀑般的青絲自聶曉纖瘦的肩頭傾灑而下,柔順懶散的覆上少年眼角眉梢,她倉惶撐了床板起身,發梢便自他爆紅的面頰撩至了脖頸肩窩深處。

少女嬌美如畫,烏黑的長發半掩之下的肌膚更是欺霜賽雪,那雙靈動的大眼睛裏此刻盈滿了憂慮與焦急,粉嫩嫩的唇瓣更是微微抿緊似是憂慮的很。

江澄喉間滾動,望向身上臉色堪稱慘然的小姑娘時,素來剛毅持穩的少年已然是目光迷離、神思恍惚,他覺得自己的頭有點暈,很熱,還有……他手也麻了腳也麻了,腦子裏更是凝不住一片思緒。

他的身體,好像動不了了?

“晚吟哥你說句話,別嚇曉曉,我是不是壓傷你了?你放鬆點兒,我馬上下去!”

聶曉又着急又委屈,原本自己是可以第一時間從江澄身上爬起來的,可偏偏這人不知是否太難受了,掐着她腰的力道居然大得驚人,一時間竟讓她根本無法以那種半懸空的姿勢從江澄身上離開,聶曉真的沒想到,自己會越慌越亂一而再的壓到江澄。

說話間,聶曉還試圖着要從江澄身上翻下去,少年覆在她腰間的手卻愈發僵硬了幾分,他努力平復了瞬息,好不容易勉強壓下心底波瀾起伏的情緒方抬眸定定看着她,少年此刻的嗓音竟是低沉的驚人,“別動!”

原本為了避免再壓到他竭力撐於江澄身側的手陡然綳直,周遭的空氣彷彿是靜止了般,少女就那麼愣愣的頓了身形於半空中,呆呆傻傻的看着臉色潮紅的江澄。

微醺的眸子眨巴眨巴,少女屏息凝神甚至連呼吸都儘力放緩了,四目相對間一躺一趴,兩人就維持着不渝一臂的距離誰都沒有再動作。

天地悠悠,萬籟俱寂,營帳外蒼穹上層雲繚繞,暮色與清風共舞。

“阿澄,我煮了蓮藕排骨湯,你看到阿羨了……”

江厭離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原本還靜默對視一動不動的兩人陡然清醒,可還不待他們起身,江厭離已然掀簾而入,卻在看到這叫人一眼想歪的畫面時倏然抖了手中的托盤。

“你、你們?”

※※※※※※※※※※※※※※※※※※※※

.

.

關於金丹排斥,夜私設與先前的換眼一個道理,原文中的換丹夜理解為器官移植,所以排異反應什麼的大家都懂的哈。夜設定魏無羨的金丹與江澄相互排斥,江澄的修行其實並沒有想像中的一帆風順且扶搖直上,中間大橙子還是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的,當然,大家要理解為女主攻略大橙子的必經之路也是可以的,畢竟夜心中不存在無緣無故的愛,當然,見色起意的那種除外。

.

.

.

糖可能不太多了,後面虐的緊跟而來,女主還會付出很多很多才能填平這天道的不公,改變所愛所憂之人的命數。

.

.

直男的心動真的太難寫了,我儘力了哈!大橙子剛動心就被姐姐撞了個正着,接下來,大家認為江厭離會是什麼反應呢?

.

.

私以為按照‘天下最好師姐’這個設定來寫江厭離的話,大橙子會很傷,但是不按照這個人設走又會非常的OOC,嗯,好為難呀~~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因果[陳情令魔道乙女向]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因果[陳情令魔道乙女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