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回到了2歲
農曆六月十九,暴雨傾盆。
葉清蜷縮在橋洞下,又困又餓,累得動彈不得。雨點敲擊在地上,響如擂鼓,又好似子彈炸裂的聲音。
這不是信口拈來,葉清的確聽到過槍擊的聲音。因為注射死刑費用過高,所以有不少城市仍然使用槍決。
葉清,女,28歲。因肇事逃逸和故意殺人罪,被判處死刑。執行槍決的日子就是今天,然而當她在痛苦中“贖罪”后,卻並沒有真正死去,而是回到了26年前。
回到了,親生母親遺棄她的那一天。
“三嫂子,您看那兒是不是個小孩兒啊?”穿着深藍色雨衣的婦人喊了一嗓子,一時間,同行的所有人都朝着葉清看了過來。
葉清聽到這底氣十足的女人喊聲,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醒來時,葉清被軟乎乎的毯子包裹着,趴在一個女人的胸前。
“老三,這孩子是不是發燒了啊?實在不行等雨停了送她去鎮子上的診所吧。”女人一邊拍着葉清的背一邊在屋子裏轉悠。
“嗯,反正送孤兒院也得去鎮子上。一會兒把鑰匙給國正媳婦,讓她給葉安開門。”被稱作老三的男人坐在炕上,順手想點煙,但看了一眼微微睜開眼的葉清又放下了煙捲。
“送孤兒院?這孩子也沒個殘疾,哪有送那地兒去的……”女人皺着眉,想說什麼,又閉了嘴。
男人盤腿,招招手示意妻子坐下:“你想留着?”
女人仍然站着,半晌才嘆了口氣:“你說咱家么兒剛沒,就遇見這孩子了,我就尋思着……咱么兒也就這麼大……”
女人想找些理由,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道。
雨聲漸漸小了,屋子裏二人都沒說話,便顯得更加安靜。
直到天放晴,男人才站起來,拿了外套遞給女人:“那就叫葉晴吧。”
女人一時沒反應過來,拿着衣服抬頭瞧着丈夫。
男人抹了把臉,不善言辭的他沒再多說:“先帶閨女去看大夫去,別燒壞了。”
處於半醒狀態的葉清笑了笑,往未來母親的懷裏縮了下。
她的養父葉方南,養母董丹,是浦陽村的一對普通夫妻。有個9歲的兒子葉安,還有個2歲的女兒葉莉。但葉莉因為生病夭折,董丹在撿到葉清后不忍送走,便留了下來。
雖並不是親生,但待她視如己出。
葉方南是個大貨司機,這在當時的莊裏可算是個好工作,雖然車是廠子的,但去得地方多,見識廣,賺得錢也比平常務農的人多一些。董丹在村口開了家小賣部,葉方南除了幫廠子拉貨,也會捎帶着拉點別的日用品讓媳婦賣。
撿到葉清的那天,正好因為下雨不能淋了貨物,葉方南便叫上鄰居幫忙趕緊卸貨。
關於葉清的名字,原本葉方南是想取名葉晴的,但因為不咋會寫字,登記的時候讓派出所的同志代寫,傳達錯了字,這才變成了葉清。
葉方南坐在門檻上,一邊在太陽下看着戶口本一邊抽煙,嘴裏念叨着:“葉清,葉清也好。這一輩子清清白白,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