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物

搶物

“阿窈她……”

“阿窈酒量極差,怕是要睡到明日,我親自送你回去。”

謝瑜笑了笑,“也免得陸三郎打上門來。”

他一伸手,婢女就遞上了厚實的雪白披風,他輕輕抖了開,就要親自給陸菀披上。

……

事出反常必有妖,此時行動比反應快,陸菀下意識地後退半步。

等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她就連忙收起有些警惕的眼神,表情無辜地解釋道。

“玉郎果真是客套,這皮毛一看就是價值不菲,我又無功,怎好生受。”

謝瑜也不惱,平靜的目光順着她發間的南海珠流連到耳垂的明月璫。

無不是珍稀之物。

“不過是件死物,阿菀又何必在意?周家巨富,阿菀何等好物不曾見過,不過是幾張白狐皮罷了。”

“你的那件被阿窈得了去,便當是我替她償還一二。”

原來如此,陸菀突然覺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了,原來又是為了施窈,不過是替她還人情罷了。

細想想可不是,施窈披走了她的那件,這會她又醉着,謝瑜也不好叫人取了她的衣物,可不得拿了他自己的來。

這也好,有借就有還,自己又多了個跟他來往的機會。

“那便多謝玉郎了。”

陸菀彎彎唇莞爾一笑,殷紅的唇邊,被蹭掉的一點點胭脂印也更加明顯。

看在眼裏的謝瑜捻了捻方才沾染了胭脂的指尖,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目光。

他上前替陸菀披上了披風,又仔細替她繫上了系帶。

“外間天寒,小娘子多是畏冷,我令人備好了暖爐,阿菀教人放置在車內便可。”

陸菀聽着,只垂着目光盯着他腰間的冰青色玉帶鉤,這個角度,剛好可以讓謝瑜垂眸就看見她因為害羞不斷顫抖的眼睫,像受驚的蝶兒一般。

如她所願,謝瑜目光微微下移,就看見沉默不語的小娘子臉邊暈染上了嬌羞,玉白的臉龐透出了粉暈。

如三春時灼灼桃花顏色,平心而論,煞是好看。

系好了系帶,他及時地退回了守禮的距離,“天色已晚,我們這便走吧。”

等坐到了牛車裏,陸菀用了根銀簪子閑閑地撥了撥手爐里的灰,顧及到車外騎馬相送的謝瑜,輕聲問着對面坐姿拘謹的阿雲。

“我醉了之後,阿雲在做什麼?”

破例被允許與陸菀同坐牛車,阿雲有些不安,她的嗓音發緊,“謝郎君一直在屋內,婢子就守在門口等着娘子傳喚。”

陸菀鬆了口氣,那她應當不曾做了什麼出格舉動,從以往的經歷來看,她實在是對自己的酒品沒什麼信心。

不過,小心為上,回府後還是得再盤問阿雲一二。

沒想到這青梅酒後勁如此之大,日後自己需得再謹慎些。

她這般想,打量的目光就在阿雲身上打了幾個轉。

阿雲縮了縮身子,試圖減輕自己的存在感。

今日娘子酒醉,她身為貼身婢女,任由娘子與謝郎君獨處,本就算得上失責。

雖說她是揣測着娘子對謝郎君很有幾分意思,才大着膽子僅僅在門口守門,若是娘子要罰她,她也沒法辯駁。

車轅上懸着的車鈴清脆作響,來往的車馬便是不認識,也都自行避開懸着陸家族徵的牛車,更何況車邊還隨行着謝瑜這麼個氣度卓絕的人物。

道旁一側的酒樓上,衣衫寬散的郎君把玩着酒杯懶散地倚在欄杆上,就看見了這一幕。

原本朦朧的桃花眼在看見謝瑜和車上的族徵時瞬間睜大了幾分,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確定了自己沒看錯,才仰頭將剩餘的半杯一飲而盡,大笑着走回了笙歌曼舞的房內。

謝瑜倒是沒看見他,只看見了道旁那位勒着駿馬,冷冷地注視着他的俊美少年郎。

可惜周延在看見陸家族徵時,只狠狠皺了皺眉,就轉身離去了。

這倒是有意思了,謝瑜漫不經心地想着。

或許這位信王世子,對車內的這位,並非毫不在意。

車外的種種官司陸菀是一概不知,她飲過了酒,車內又有謝瑜教人加置的暖爐,渾身暖洋洋的,就有些犯困。

可惜謝、陸兩府同為世家,同在城北,本就相距不遠,她扛不住困意,才開始不住地點頭,牛車就停下來了。

下了車,撲面而來的寒意就讓她清醒了過來。

她曼步走到了謝瑜身前,深深福身,滿臉的過意不去。

“今日天寒,還勞頓郎君送我歸來,阿菀實在是過意不去,還請郎君隨我入內,飲杯熱茶暖暖身。”

陸菀說著這話,卻抬頭飛快地瞥了他一眼,唇角帶着笑意,分明是很想邀他過府。

“若是旁的時候,我定不會推辭,”謝瑜溫溫一笑,“只是這會家母也應當自城外歸來了,我需去迎上一迎,要辜負阿菀的好意了。”

聽了這話,陸菀心下滿意,她這會乏得很,醉酒時候趴在桌案上睡過去,身上也是酸疼,才不耐煩再招待他。

可樣子還是要做足的,她的眼神黯淡了下來,語氣里也明顯聽得出有些失落和勉強。

“郎君所言極是,雪天路滑,徐夫人晚歸,郎君快些去接送才是要緊事。”

謝瑜看着她從羞怯轉為失落,臉色都白了幾分,很是在意的樣子,就開了口。

“若是阿菀在意,日後尋個天氣晴好的日子,我邀着你去市集上走走,再向你討這杯茶如何?”

來陸府,若是總撞見陸侍郎可不妙。

他心裏算計着,聖人也不會樂見他此時就與陸氏家主走得太近。

況且,他也並沒有與之相交之意。

這邀約聽在陸菀耳中,這可真是意外之喜。

這下也不用裝,陸菀就歡喜起來,她有些喜不自勝,眉眼彎彎地重複了一遍。

“這可是郎君親口所說,我便記着了,郎君可不要失信於我。”

謝瑜頷首,卻不料對方忽然靠近,伸手拽走了他身上的荷包,纏在細白的手中不住地晃。

陸菀這是腦中靈光一閃,劍走偏鋒,但看謝瑜也沒生氣的模樣,才大着膽子跟他對視,眸子裏亮晶晶的。

“為了防止郎君食言,這便是我搶來的信物了。”

像是怕謝瑜搶回來一般,陸菀連忙往門內走,站到了門檻內,才回身望着謝瑜,舉了舉手中的荷包,笑顏如花。

“我可等着郎君呢!”

一味的嬌羞也太沒有記憶點了,也跟她‘過去’倒追信王世子的名聲不符。

偶爾活潑大膽一些但又不越界,才能讓對方多留心她幾分。

她可是觀察過,謝瑜這荷包明顯空蕩蕩的,內中應該沒有什麼重要物事,這才敢上手的。

人對自己付出過許多關注與感情的人事物才最為不舍,那些沉沒的成本最後都會變成籌碼,在感情場上無往而不利。

陸菀深諳此道。

陸府的大門闔上了,謝瑜撫了撫空無一物的腰間,翻身上馬,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陸府的匾額。

拿着荷包有些得意的陸菀仔細摸了摸,確認這荷包里真的沒有物事,才安下心來。

她仔細看了看針腳,有些粗糙,一般府中綉娘的水準罷了,跟施窈手中帕子上的針線更是差得很遠,想來也不是她所贈。

這個猜測讓她更愉悅了幾分。

回頭自己奉還的時候,那可就能回贈只新的。

這不就又是一段故事。

這些都好說,且讓她回去休息休息,今個這一天,又是醉酒又是坐牛車,着實累得夠嗆。

可惜她想得太好,事事就與願違,才回房不久就有人來傳,說是陸鳴下了值,要她去書房相見。

祖父大人親自叫人來請,這可是罕見,陸菀有些茫然。

印象中,陸鳴對着她這個孫女很少正眼相看,甚至是有些避之不及的。

怎地這會要見她。

難不成是老夫人和陸珍那邊又作妖了?

帶着疑問,陸菀換了件家常半舊的衣服,打扮得素淡清雅地往陸鳴的書房行去。

刻板老學究,如果為人還算正直的話,往往對柔弱小白花最沒有抵抗力了。

地上的雪積了一指厚,陸府的僕役多在忙於清掃廡廊之外、郎君娘子們的必經之路,見着陸菀都恭敬地彎身避讓。

自從上次當眾行刑之後,府上的下人們對上陸菀的態度可好上不止一點。可以說又怕又敬,怕得是她令眾人都來觀刑,敬得是她心腸軟,放了阿柳和阿梨一馬。

“菀娘子,您這邊走。”

打扮得清爽乾淨的小廝彎着腰,引着陸菀走過才掃出來的小道,姿態諂媚。

陸菀看了看阿雲一眼,她就從荷包里摸出一把才打好的銀瓜子,塞到了小廝手中。

這一番動靜有不少人都看見了。

正經的世家下仆都受過調教,在主子面前恭恭敬敬的,所以等陸菀一走,才有人開了頭,小聲議論着她的大方。

陸菀聽着甩在身後的嗡嗡聲,不由得更感謝這場早雪。

若非是下了雪,許多人在府中清掃,平日裏她可沒這個機會在這麼多下仆面前秀一發大方,也算是小小地籠絡一下人心了。

陸氏一族上百年積累的財富早在戰亂中化為需要,而她的阿娘最不缺的就是錢財。

而陸菀想要的,就是讓周夫人能接管過府中的中饋,才能給自己多行方便。

只是此事需得徐徐圖之。

今日之舉就權當是給今後做了個引子。

只是好心情在進了書房后,就從她的臉上收了起來。

她有些怯怯地進了書房,深深福身,“耶耶安好。”

陸鳴眉間的皺褶深深,已經候了她多時,本有些不耐煩,可看着窗外的大雪,又說不出責備的話。

索性直入主題,“你與那謝廷尉,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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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那個男配(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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