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流魂街三十九區
龐大的靈壓彷彿噬人的怪物般盤踞在這片區域,光是靠近郊外的森林就十分吃力,每前進一步,都像是千萬針密密扎在人身上,巨大的壓力幾乎壓得人喘不過氣。
十一番隊先遣隊此時吃力的抵抗着這幾乎要把人壓垮的靈壓,“副隊長,這個靈壓,究竟是什麼。。。”
副隊長“嘖”了一聲,汗水從額頭滑落,他有些兇狠卻又苦笑道,“毫無疑問是個怪物,老實說,這個靈壓甚至已經超過隊長級別了。”
“什麼?!”
他們未發現,在他們緩慢前進時有一道黑影一晃而過,朝深處而去。
對普通死神而言彷彿巨石一般的靈壓,對於藍染來說卻還能忍受,只是愈靠近目的地,他的面色也開始凝重起來。
這如同實質的壓力幾乎要把進入這個領域的人絞碎,他同時明顯感覺到這股靈壓的狂暴紊亂,確實是在暴走。如今也只有先找到神代無白,才能了解原因。
等他沖入神代無白白日佈下的結界時,那洶湧的靈力瞬間撲面而來,根本與方才結界外的不是一個概念!他生生被迫停下腳步,調整着呼吸,步履沉重的朝壓力最大的房間走去。
連他藍染惣右介都感覺到棘手的龐大靈壓,十一番隊的死神若是再前進一千米,絕對會承受不住而死亡的。
他每走一步都花了極大的力氣,靈力已經濃厚到形成無數的刀刃,甚至在他臉頰上切割出傷口,後背已經被汗打濕,這是藍染第一次面對強大到足以摧毀他的力量,雖然對神代無白的戰力值有所了解,但當自己親自面對時,那絕對是和理念上的認知完全不同的概念。
他忍不住苦笑,到底是什麼怪物啊。
拉開他八小時前離開時親手關上的房門,透過紙門的月光稍微給漆黑的房間添了點足以看清的光線。藍染看着被窩裏蜷縮着顫抖的一團,走進了些后他緩了口氣,跪立下湊近看到女孩死死咬着唇,淺色的下唇瓣一圈血痕,她面色蒼白,髮絲凌亂的貼在臉上。
藍染十分小心的撫開她臉上的頭髮,露出女孩無神空洞的眼眸,那雙紅瞳此時失去了光澤,淪為渙散的暗紅,她幼小的身軀不停顫抖着,呼吸急促的模樣叫藍染暫時放下了別的念頭,他俯身將女孩抱到懷裏,寬厚的手掌一下一下拍着她發顫的背脊。
“阿白,我在這。醒過來,阿白。”
他耐心的柔聲哄着懷裏的女孩,而懷裏的人下意識的抓住他的衣襟,叫他心下緩了幾分。
“好孩子,慢慢呼吸,不要害怕,慢慢平靜下來,我在這陪着你。”
溫潤的聲音一遍遍在女孩耳邊響起,過了許久,女孩眼中終於有了點光亮。
“。。。阿介?”她喃喃。
“嗯。”
“。。阿介?”
“嗯。”
“阿介?”
“嗯”
懷裏的女孩忽然劇烈的喘了口氣,但隨後她的眼中終於慢慢明亮起來,她抬頭目不轉睛的看着溫柔的看着她的男人,擁着她的臂膀是有力的,她依靠的胸膛是溫熱的。
是真實的。
是活着的。
是活着的阿介啊。
懷裏的小姑娘忽然埋首於他懷裏,輕顫着,藍染出聲問道,“阿白?怎麼了?”
下一秒他感覺到衣襟傳來的溫熱和彷彿小獸嗚咽的聲音時眉頭稍稍揚起,這孩子,哭了嗎?
他心裏無聲的嘆了口氣,“阿白,發生了什麼嗎?”
“。。看到阿介死了。。我,很努力的救阿介,可是阿介還是消失了。。。”
那宛如噩夢的一幕依舊刺激着她,叫她恐慌害怕,她第一次嘗到這樣的滋味,那樣無能為力的傷心和絕望,她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眼眶異常的酸澀,胸腔內快要讓她忍受不了的難受叫她無助而惶恐,這對於她來說,比四肢被砍去的痛楚更叫人無法忍受。
藍染飛快的思索着,怕是白日的事留下的印象,在夢中他死亡后消散,所以神代無白困在夢魘中,過於驚懼使力量不受控的暴走了。
失去他,這麼恐怖嗎?
他不知為何心情到有些愉悅,照理說,神代無白今日添了許多麻煩,他該動氣甚至給予懲罰的,但此刻他認知到,這孩子因為恐懼他的死亡而暴走時,卻是說不清的心情頗好。
他拍拍她的頭,“不要多想,我不會死的。”
藍染捧起女孩的臉,迫使她看着自己,那雙漂亮的眼睛裏此時滿是晶瑩的淚水,眼角因為情緒而發紅,看起來滿臉的委屈。
“好了,別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在這嗎?”
女孩有些抽噎的,“這就是哭泣嗎?”
藍染忍俊不禁,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淚水,“對啊,這就是哭泣。”
女孩咬住下唇,帶着點鼻音悶悶道,“。。一點都不喜歡。”
這般孩子氣的話語叫藍染勾起嘴角,他感覺到靈壓慢慢在消散,放下心來,修長的手指輕輕點了點被女孩咬住的唇,“阿白,別咬。”女孩鬆開牙齒后,露出那道極深的血痕,他輕柔的撫過,“下次別咬了,嗯?”
女孩點頭,但是看到男人臉頰上的傷口時瞳孔一縮,“阿介?”
藍染安撫她,“無礙,過兩日就好了。”
神代無白感覺到周圍的靈壓慢慢退去,她本就極聰明,自然想到了原因,“我。。。做的嗎?”
藍染怕她多想,便告訴了她,“你做噩夢的時候靈壓暴走了,沒關係,不必在意。”
女孩沉默了兩秒,然後低聲道,“對不起,阿介。。。我以後會控制好的。”
藍染並未在意,畢竟神代無白在他眼裏還是個記憶殘缺的孩子,多點寬容罷了。
忽然懷裏的女孩撐起身子,湊向他,隨後一個溫軟的觸感印在左臉的傷處,緊接着有濕意滑過——是女孩小心的舔舐着他的傷口。
藍染怔了下,開口,“阿白。”
女孩將血跡盡數舔去,那道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淺了許多,“沒關係的阿介,我可以治癒的。”
察覺到女孩說的是事實,藍染便未制止了。
等到傷口癒合后女孩抱住男人的脖頸,在他頸邊如同幼貓般蹭了幾下。
“阿介。”
“我絕對,絕對不會讓阿介受傷的。”
她低低的,極輕道。
不會讓阿介受傷。
不會讓阿介死掉。
翌日,日光透過門窗照射進來,在隆起的被子上留下一大塊光斑。
被中忽地動了動,寂靜的室內響起男人剛醒時有些慵懶的呼吸聲,隨後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探出被子,稍稍拉開了點被角。
若說藍染最不備時,那便是他剛睡醒時候,平時幾乎毫無破綻的人在每次醒轉時卻總有些懶散。
等睡意褪去,清醒了幾分后,他感覺到懷裏窩着的一團溫熱時才想起最晚他怕神代無白再被夢靨困住,便縱容了她和自己睡了。
不過,他竟能睡得這麼沉,倒是出乎意料了。
視線下移看到白色的毛絨絨的腦袋,女孩靠着他睡得香甜,露出半張白皙精緻的臉。
既然醒了,藍染便不會再繼續躺下去,他動了動身,正要起身時,女孩低低嚶嚀了一聲,隨後半睜開眸子喚他,“阿介?”
“嗯,時候不早了,要起床嗎,阿白?”藍染便停下了動作,偏頭看她。
神代無白小小的打了個哈欠,睜開眼看向男人,卻在看到的那刻呆了一下。感覺,阿介好像有點不一樣?
藍染察覺到女孩的出神,想了一下便明白過來,他剛起所以未戴那副遮掩的眼鏡,這是神代無白第一次瞧見他原本的模樣。那毫不掩飾的,極具侵略的俊美與平日戴上眼鏡后的溫和無害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啊啦,不知道這孩子會有什麼反應呢。他抱着趣味這麼想到。
神代無白在經歷了數十年藍染的教導后,懂得了許多事情,但很多概念她只是知曉了,卻無法知道它到底意味着什麼。譬如在昨晚之前,她知道哭泣的意思是一個人流淚,而她在自己經歷之前只是明白這個詞的定義。又比如某年藍染帶她去看煙花,她才知道那在夜色中絢爛綻放的花火是煙花。
而此刻,她看着面前男人垂眸看着她,若有若無的含着一絲笑,眉目間儘是慵懶的模樣,她有些疑惑地感受着名為心臟的器官再次不是因為戰鬥而加快的跳動着,一種甜膩的,叫人想要去觸碰他的,喜悅卻又隱秘的感情在她的身體裏流竄。她想,這就是書上說的,美麗吧,就像是煙花般的叫人移不開眼,叫她無法控制的想要和這個人永遠在一起。
藍染見女孩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不知為何起了逗弄的心思,他一手撐於地面,一手支着下巴道,“怎麼阿白?我這副模樣,有不妥嗎?”
女孩有些困擾的眉頭微皺了下,隨後卻是有些大膽的伸出手,拂開他額前的發,將他菱角分明的臉全數露了出來,她像是自言自語,卻又像是回答般,“果然,這樣才像是阿介應該有的樣子。”
沒想到她的回答這般叫人滿意,藍染挑了挑眉,覺得這孩子倒真是合他胃口。
神代無白拿起一邊的木製眼睛,有些困惑,“阿介,為什麼要戴它呢?”
藍染摸了摸她的頭,“因為我還不想讓他人知道我的真實。”
“真實?”女孩一邊享受着頭頂傳來的溫暖,一邊疑問。
“那,阿白可以知道阿介的真實?”
“嗯,阿白可以。”男人眼中帶了幾分真實的笑意,看到女孩因為他的回答瞳孔明亮的模樣,忍不住又愉悅了許多。
“可是,為什麼不能讓別人知道呢?”
“啊這個,”藍染頓了頓,他轉頭看向窗外的日頭,又回頭道,“阿白會知道的,先起床吧。已經有些晚了呢,先把死神的事情解決掉吧。”
神代無白本就十分聽他的話,於是十分乖巧的點頭沒有多問,跟他一起起身。
廊沿上,洗漱完的兩人正坐着,藍染不急不緩的喝着熱茶,而一邊的神代無白鼓着嘴嚼着手裏的飯糰。
“阿白,你的靈壓,能控制嗎?”
“唔,應該沒問題。”
“這幾日到地下訓練場看看掌握如何吧,這個結界,昨天那樣的靈壓下都沒出事,那即便出動了隊長倒也無懼。”鏡花水月的效果在他解開之前也不會有什麼問題,若有事他放下的暗子會傳遞消息,暫時不回去也無礙,至少要確定神代無白不會再失控,再者,大木戶的事情準備的也差不多了,正好這段時日將事情解決后,便將重點轉向番隊,開始計劃吧。
想罷,他對身邊還在吃東西的孩子道,“阿白,準備好迎接第一份任務吧。”
神代無白咽下嘴裏的食物,“我要幫阿介做事了嗎?”
“嗯,不要讓我失望。”
神代無白眼神發亮,“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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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更的話總有一天會追上存稿的哎。。。感謝觀看【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