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部署於亞倫境內的邊界營地有史以來第一次出現了沒有統領的情況,留守的將士們自知不應多生猜疑,但時間一長,他們都慢慢的耐不住了,尤其是刑家的兵士們,自從三位將軍在城門上的爭鬥開始,他們也自動分成了兩派,相互僵持起來。
閻洋回來的時候很是狼狽,滿是風塵,累得氣喘吁吁,且身邊沒有一個人照應。
軍雌們都沒有見過這般落魄的雄蟲。
但與軍雌們的想法不同,三個雌蟲不在,閻洋有種老虎不在猴子稱王的感覺,他抖了抖穿過叢林時身上帶着的泥土,即使渾身髒兮兮的也難掩其臉上的得意神色。
下士曾森作為小隊隊長,迎上前來,恭敬的道:“殿下,多日不見,可還安好。”
閻洋隨意的摸了下臉,沒擦乾淨反而留下了一抹黑污,聽到關心反而嘲諷道:“你看我這樣好嗎?”
“....”不好。曾森心裏默默,不敢多言。
雄蟲環顧了一下四周,輕飄飄的說了一句,“呀,真難得呀,沒事幹的感覺怎麼樣?是不是爽歪了。”
“不敢。”曾森一驚,忙解釋道:“將軍們不在時我們均有按照之前的指令每日操練和巡邏,絕對不敢鬆懈。”
一板一眼的軍雌無趣的很,閻洋也沒了逗趣的心思,喊了一句,“所有人到我這裏集合。”
不多時,全體軍隊集結完畢,人數很明顯的少了四分之一,大抵還是磐家的佔多數,閻洋皺了皺眉,暗道情況還是不妙。
“刑家軍出列!”
聽到號召,刑家軍均抬頭望了上方的雄蟲一眼,腳步卻在猶豫,閻洋雖是雄蟲,但沒有號令軍隊的權利,更何況他們並不是閻家的人。
但下一秒雄蟲卻舉起星網,上面大大的刑字旗幟映入虛擬屏中,右下角亦有着代表着刑家的勳章。
刑家軍這才昂首,並排上前。
眼見閻洋要把人帶走,餘下的磐家隊開始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心底都清楚,雄蟲這是要把人帶去開戰,打的還是他們家的人。但不曾想雄蟲一個轉身,再次回到高台之上。
望着底下蠢蠢欲動的磐家軍,閻洋暗自揣測他們有多少忠心的心思,除了固守的士兵,有多少是磐越磐萊從首都帶來的。
閻洋深吸一口氣,道:“說實話,我不清楚你們得到了上頭多少信息,但是我可以如實的告訴你們,沒錯,亞倫內戰已經開始了。”
霎時,近千道目光集齊在一處。
“你們都是亞倫的兵,都是亞倫的一份子,我相信這是誰也不願見到的結果,但是國家不會永遠一個姓,能者居之,優勝劣汰,我希望你們明白這個道理。還有,留守的人,在得到軍令之前,我勸你們不要輕舉妄動。”
閻洋在賭,之前磐萊想要殺害於他,必定是磐玉旨的命令,但磐萊不願因殺害閻洋而就死,起了日後造反的心思,如今的近況,遠在首都的磐玉旨當還不得知。
他嘆了口氣,賭對了,接下來的事情便會順利的多,賭錯了,可能就要全軍覆沒了。
另一邊,一股衝力讓刑博淮就地一個翻滾,狼狽的癱倒在地上,雌蟲嘴一張吐出一口發黑的淤血,身形即刻萎靡了下來。
但磐萊仍不肯放過他,高抬起腿便是狠狠一腳,踩得地上的軍雌發出悶哼一聲。
磐萊看着已被士兵們按在地上的流民,又回過頭來看了看滿地的屍首,惡狠狠道:“刑博舒在哪?”
聞言,刑博淮強咬牙關,死不開口。
耗時兩日,小鎮中的流民已經寥寥無幾,識相的早已不知跑到哪裏去了,磐萊帶着軍隊,亦是整整兩日沒有休息,勢要挖地三尺,找出刑博舒的蹤跡。
看着已經出氣多進氣少的外交官,磐萊心底一陣火起,怒吼道:“怎麼?你這三寸不爛之舌廢了不成,像個啞巴一樣給誰看?噢,給你那弟弟看,看看他的兄長是怎麼為了他受苦,然後讓他像個廢物一樣躲在哪個犄角旮旯底下苟且偷生,這就是你們的情誼?”
他癲狂的大笑出聲,“不如我現在就把你的頭切下來,掛在城門上,也讓殿下瞧瞧,這就是與他閻家結盟的人,廢物,都是廢物!”
而此時刑博淮已經雙眸半掩,意識渾濁了。見狀,磐萊走到一個被壓制的流民面前,強硬的抓住他的手,抽出軍靴里鋒利的軍刀那麼一剔,就將那指甲蓋整個剝落下來。
鑽芯的疼痛來的猝不及防,刑博舒底下的小嘍啰們立馬痛叫出聲,而這似乎暫時性的取悅了磐萊,他將手一伸,又是一刀。
這一來一去,不僅僅是□□的折磨,心理上也似乎進了油鍋一般,小嘍啰很快就受不住了,大喊:“我知道我說,別來了別來了。”
“在..在月芒方向的地下通道里,有..有個彈坑,後來挖成了臨時避難所..也..也有可能在..在巷子口的地下室里。”其實小嘍啰並不清楚刑博舒的確切位置,但作為小鎮多年的居民,他清楚這裏所有的地形。
終於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磐萊直起身來,遠離了這個小嘍啰,但一側頭,便下了命令,“好了,全部殺了吧。”
“萊哥哥這麼好的興緻,是要殺誰呀。”語帶調侃,閻洋清脆的嗓音傳了過來。不僅如此,齊刷刷的踏步聲也正勻速而來。
有軍隊在靠近,磐萊心上一凜,正要開口下令,但雄蟲同樣沒有留給他思考的時間,只聽到一聲令下,刺耳的槍聲伴隨着塵土飛揚兇猛的朝磐家軍襲來。
閻洋手底下居然還有人?!磐萊來不及思考太多,他的軍隊被打的猝不及防,不多時已有了潰敗之勢,一咬牙,便有了撤退的想法。
不能就這麼死去,兄長的仇他還沒有報,本該屬於他的東西,他還沒有得到。
磐萊帶着他的人速度極快往後退去,但被在小鎮居住許久,早已摸清地形的閻洋帶人堵個正着,看來是不打算給他們之間留有絲毫餘地了。
磐萊突然很後悔,他就應該聽從雌父的指揮,將閻洋殺掉,野心勃勃的雄蟲,比同樣處於競爭位置上的雌蟲更加可怕,他突然間明白雌父此番做法的緣由了。
希望這一切,還不算太晚。
趁着混亂,雌蟲抓過身旁的士兵往自己身前一擋,朝着被簇擁着的人兒沖了過去。
熟練的抽出軍刀,再毫不留情的往上一捅,鐵器刺入□□的聲音,讓磐萊心生一絲歡喜,但面前人的脖頸卻是不正常的往外一歪,露出的面容,讓他身形一怔。
只見那是面如白牆,且已經死去多時的磐越,他穿着與邊界完全不搭的昂貴華服,那一向是雄蟲特有的裝扮。
來不及細思,只聽到“砰。”的一聲,磐萊怔然的看着胸口炸開的血洞,側過頭去,看向那比一般軍雌還要稍矮一些的人兒,那正是他方才想要尋找的雄蟲,他穿着與士兵一樣的軍裝,舉着槍支,正對着自己的方向。
磐萊的雙唇顫抖,胸腔的熱血從喉嚨間涌了上來,但他也無力再支撐自己的身軀,只能狼狽倒地。
他突然覺得好冷,意識也開始不清醒起來,他要死了嗎,面前的人是誰?雌蟲用盡氣力,往前方伸出了手。
“洋洋....”他似乎笑了一下,望着雄蟲的眼神,帶着希翼,那深存多年的感情,隨着最後的留存的時光,終於毫無保留的綻放開來,“到...到哥哥..這裏..”隨着最後一個氣音落下,磐萊睜着的雙眸陷入渾濁,再也不復清明。
顫抖的雙手將槍支扔下,閻洋踉蹌兩步,被身旁的軍雌眼疾手快的扶住,他對着地上的磐萊昂起下巴,極力撇開那腦海中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嘲了一句,“我可不會再被你陰一次了,磐萊,我贏了。”
刑博舒躲藏的地下室潮濕且陰暗,讓閻洋想起自己剛剛工作時住過的地方,只不過眼前的環境比記憶中的還要差上數十倍,難以想像這幾天雌蟲是怎麼度過的。
不止如此,閻洋坐到刑博舒床邊,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便席捲過來,讓他眉頭一皺,“你傷在哪裏?”他問道。
腹中仍一陣陣的鈍痛着,折磨着強壯的軍雌逐漸神色萎靡起來,看到雄蟲,強撐着精神睜開雙眼。
閻洋握住刑博舒的手,只感到一陣冰冷,他俯下身,把雌蟲抱在懷中,一時不知從何開口。
“血,止不住。”汲取着雄蟲的體溫,似乎有了一些說話的氣力,刑博舒終於虛弱的開口。這裏的環境太差,他也無葯可吃,只能硬熬着,更不敢隨便移動自己,他能感覺到,下|體的出血一直沒有完全止住,也不知道這樣的自己還能撐多久。
“飛艇很快就會過來,我們動身,去月芒。”閻洋道。
飛艇?這麼說,磐家兄弟已經...那兄長,刑博舒睜着眼,眸中透着焦急。
知道雌蟲在擔心什麼,閻洋並不打算隱瞞,開口道:“你放心,磐越磐萊已死,邊界的軍隊暫時會聽從我的命令,刑博淮的情況不是很好,我會把你們兄弟一起帶到月芒治療。”
“感謝你...殿下。”
他張了張嘴,似乎還說了些什麼,但雄蟲聽不清楚,只得兩個人的腦袋挨在一起,這才聽到刑博舒似乎語帶一絲歡喜,說了什麼。
“我們的孩子,是個小雄蟲噢。”
聞言,閻洋的雙眸微微睜大了許,隨即心裏感到一陣複雜,他看着刑博舒嘴角很是勉強的笑容,忍不住往他額上輕印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