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吞石賭命
“炸了，炸了！”
隨着一陣高呼與凄凄哀嚎，礦奴圓滾滾的肚皮終於撐到極限，轟然炸開。圍在一旁的其他人並不在意四濺的血肉碎屑，而是目光死死的尋找着一抹藍光！
“靈石！”
繼而，新的一輪爭奪開始。衣衫襤褸的礦奴們哄搶起那塊帶着血肉碎屑的湛藍色靈石，這小指頭模樣的石頭交與監礦仙爺便可換得一斤熟肉，還有五斤糙米。
身形瘦弱的申寶沒有參與新一輪的爭奪，而是揮舞起礦鎬給這位無人問津的屍體掩埋着：“什麼人有什麼命，咱們這螻蟻身子怎麼可能承受起靈石的衝擊！阿牛，下輩子投個好人家吧，別再給賣來挖靈礦了……”
礦奴圈子很貧瘠，流傳得最多的話題則是：某某某，拚死吞下一塊靈石，命硬挺了下來，吸納靈力成了修士。左手抱着狐族美姬，右手牽着絕色美人兒，駕馭飛劍縱橫天下！
申寶第一次聽到的時候當場來了個激靈：這不就是地球的爽文套路嗎？到了這莫名其妙的鬼地方，居然還能聽到熟悉的龍傲天模板爽文，可惜為什麼不能是自己？
他試過，兩年前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就嘗試過。花光身體原主人的全部積蓄，還找村長借債從黑市買了一粒靈礦渣——是的，單位是一粒，約莫是米粒一半大小的靈礦殘渣。
服下之後腹脹如孕，險些命喪當場。隨着一陣陣屁響，帶着靈力味道的屁飛走，他也因為債務被村長賣與了靈雲派，成了一名戰戰兢兢的礦奴，命賤如螻蟻般。
“仙爺，我拿到了！”
伴着一陣興奮呼喊，帶血礦石的爭奪戰也有了結果，陳二帶着傷痕把礦石雙手奉上。靈雲派的外門監礦弟子，修為只是最墊底的鍊氣期，在礦奴眼中就是高高在上的仙爺啊。
這年輕的外門弟子反倒不急，沒有接過對方手中的礦石，而是笑問：“陳二，你不試試？吞下去不死，就能拜入靈雲派了哦。”
陳二眼中閃過一絲的憧憬：是啊，自己應該豁出去賭一把，如果真的成了修士，自己就不再是螻蟻賤命了！
“二哥，趕緊交於仙爺，繼續開工了。”
申寶知道這些外門弟子的惡趣味，他們在靈雲派也是最底層的存在，只有在凡人面前才能擺起修士的派頭，以礦奴的性命來取樂。哪怕是一條鮮活性命，不過換來片刻開心罷了。
陳二聽到申寶的呼聲，才從幻想中清醒過來。摳了摳傷口的皮肉，藉著疼痛壓下貪慾：“仙爺，我這賤命豈敢妄想，還是吃肉好，吃肉好。”
監礦眼見沒了樂趣，從腳下竹簍里取出一坨熟肉拋到陳二手上：“無趣，吶，糙米等會收工來取。”
陳二立馬撕扯起熟肉，狠狠的享用着。幾口下去只剩一小塊，回身遞到申寶手中：“謝了，小寶。”
申寶接過剩肉絲毫不嫌棄，趕忙咽入口中，輕聲勸道：“這指頭大小的靈石沒戲，別說是我們這種凡人，他們拜入山門的修士也不敢直接吞服，都是拿在手中慢慢吸納！”
申寶前世雖然只是個普通人，可好歹也有二十五年的生活閱歷：這鬼地方，靈石對凡人的致死量最多只有零點零一克，存活率低到令人髮指。抱着自己就是天命之人的想法，絕對屬於找死沒商量。
陳二隻是停頓了一瞬間，繼續拿着礦鎬走入洞穴：“我也知道，可是被他那麼一說，就給迷住了。”
看熱鬧的礦奴們慢慢散去，各自走入自己挖掘的隧道中。
這種吞石賭命爭仙緣的事情不罕見，每隔幾天就有豁出去的礦奴拿着靈石賭命。贏了，脫胎換骨邁入修行的康庄大道。輸了，那就怪自己命不好。
申寶因為經常給賭命礦奴收屍掩埋，又不參與礦石的爭奪，反倒是有着不錯的人緣。誰都有個綳不住的時候，當然也期盼着有個好心人能給自己收個屍，而不是讓風風雨雨禿鷹鬣狗糟蹋了去。
掩埋了墳包，又找來一塊木牌寫上阿牛的全名立在墳頭：“阿牛，你家裏我給記下了，待到我出去，一定不會食言。”
說罷，彎腰三行禮，走入了阿牛挖掘的那條礦道。
自從上個月開始，阿牛就把挖到的靈石藏下一點點。
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挺過去，拜入靈雲派也只剩最底層的外門弟子，每月不過分到三顆小靈石。早早的為自己藏下了十幾顆靈石，誰知道還是高估了自己。
阿牛在賭命之前就把自己藏靈石的地方告訴了申寶，還有自己老家的位置。一但他賭成了，申寶不敢拿他的靈石。如果失敗了，這十幾顆靈石就是他的收屍費，還能給山下的父母留點盼頭。
挖出阿牛藏在暗處的靈石，申寶費力把其中一小顆磨成粉末，藏入指甲蓋中帶出了礦洞。
監礦的外門弟子自顧自的打坐鍊氣，申寶一路通行無阻，不由得感嘆：“那邊還在探討九九六，這鬼地方居然愛干不幹，真是扯淡。”
礦奴們沒有薪資，反正挖到一顆靈石就換熟肉一斤糙米五斤，是餓肚皮還是吃飽飯全看自己努力。
至於說想把靈石偷偷帶出靈雲派？別瞎想了，修士佈置的禁制凡人豈能破開，唯一的下山通道又有靈雲派弟子把守着！
來到偏僻後山的小湖邊，順着早就佈下的魚竿選出一條魚兒。
申寶取出指縫裏的靈石粉末，喂入魚兒口中：“這東西可是修士享受的，你這輩子能吃一回也不白活了。”
和阿牛一樣，吞入靈石粉末的魚兒肉眼可見的膨脹起來，很快就到達極限‘嘣’的一聲炸開。
申寶立刻撿起地上的魚屑殘渣，顧不上咀嚼直接咽入腹中。
“憋住！”
有過經驗的申寶立刻感受到了胃部緩緩開始鼓脹，好在是二次吸收過的魚肉屑，總量也十分的稀薄，終歸是平穩了下來。
大半個時辰過去，腹部恢復如初。申寶感覺體內好似喝了十罐興奮劑，很想要把它們發泄出來。越是如此，就越要憋住才行，否則就白遭罪了。
躺在草地上，看着這莫名世界的湛藍天空：爸媽，兩年了……
伴隨着一通胡思亂想，總算把體內躁動的氣血平穩下來。抱着旁邊的大石塊試試，果然力氣增大了不少：“這小身板以前可抱不動百斤東西，這陣子強化下來估摸着也算是湊合了。”
申寶這種以魚補身的法子已經斷斷續續進行好幾次，效果雖然與直接吞靈石賭命存在着差距，至少在安全性來說很不錯。
跑跑跳跳測試着身體素質，感覺比尋常壯漢強出不少。按照他的估計，只要再吃上五七次，應該能邁入修行的最低門檻鍊氣初期了。
“別人都是天靈根起步，出生就送神裝扮豬吃虎，我特么入坑就挖兩年礦，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收拾乾淨魚肉碎屑，再拿湖水沖洗一番，免得給靈雲派弟子看出什麼不對勁。重新佈置魚竿，這才回到了礦奴木屋。
“阿牛他傻啊，那靈石它直接吞怎麼行？得用尿化開，我聽村長的兒子說過一回！”
“那你怎麼不去試試，成功了就是仙爺多好。”
“上次賭命的劉五就拿尿化過，不還是炸了？”
“你們村長傻兒子要行，他早就自己作仙爺，還讓你知道！”
“申哥兒，回來啦？我要是哪天去賭命，還得勞煩你收拾下後事。這一斤糙米與你，到時候得幫忙作個木牌子，好歹留個全名，柳溝吳三狗。”
“三狗，聽我一句勸，不賭為贏啊。”
“這日子算什麼贏？半身泥土半身灰，死在洞裏都沒人知曉。”
“唉。”
……
木屋裏，今天的話題自然是賭命失敗的阿牛。
凡人都期盼着某一天，自己能躋身成為修士，不再受這奴役之苦。可這贏面確實太小了，只能用千里挑一來形容。
他們哪裏知道，即便是真的賭成了，絕大多數的命運也不過是靈雲派外門弟子罷了。因為他們已經年紀不小，後續培養的難度自然比不過從幼兒期直接招入的弟子。
說的再直白些，他們連讓門派檢測一下資質都不夠格，否則何須拿性命去賭呢！
看着同屋礦奴們說到賭命時候那種習以為常，申寶真想告訴他們：你們別犯傻了，直接吞靈石是沒戲的，除非你真的是天賦異稟的幸運兒，否則就是找死！
可這些話他不能說，物以稀為貴，修士別看名稱挺仙味兒，離真正的仙人還早着呢。他們也需要凡人來服侍，需要把無意義且浪費時間的事情交與凡人去做。
就拿挖靈石來說，如果用法術去挖掘，產出的那些靈石遠遠不夠消耗的靈力，他們依然需要凡人拿礦鎬去挖掘。而這吞靈石賭命，就是給礦奴們留下的一絲盼頭，改變人生命運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