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南宮往事
陳二的話語同樣沒錯，憑藉著大量靈石，眼下他們修行進度可謂十分喜人。
鍊氣、築基這種早期修為即便是資質平平，只要捨得花靈石速度也不慢，無非就是吸收效率不同而已。天縱之姿倘若一顆靈石吸收率是十成，申寶、陳二這類資質可能僅有半數。
但是他們手中有大量的靈石可以任性揮霍，至少在目前階段絕對算非常富足！
以往這類資質的外門弟子修行進度緩慢，是因為門派不捨得在他們身上投入大量靈石，有限的資源自然是照顧到更有潛力的核心弟子身上。
如今他們花的可是自己靈石，憑藉豆腐腦賺到的靈石，修行速度可謂是一日千里。說得形象些，申寶與陳二的修行速度並不亞於資質出眾的核心弟子，甚至於法寶武器上面更優於對方。
正是關乎着美好未來，陳二把豆腐腦運送過程搞得十分隱晦，還研究出了一套加密手段。
每次運送出靈雲派的不是成品豆腐腦，而是發泡之後的豆子。到了芒山坊市山腳下再去隱蔽木屋研磨豆漿，點煮出豆腐腦。即便是他一手挑選出來的石頭、水娃和六子，亦不知道點豆腐這道工序，他們只會磨豆漿。
申寶不由得感嘆：二哥啊，你要是出生在我老家，還真是搞諜戰的料！
陳二撓撓頭：什麼是諜戰？
申寶眼中閃過一抹失落，呢喃着：誇你聰明，我老家最聰明的人才能搞諜戰。
陳二私下裏建議過，如今豆腐工藝只有咱們會，不如抬高價格多賺取一些靈石。
怎料換來申寶一個思緒萬千的感慨，我回不去了，不想連家鄉的味道也忘記。
我在那裏沒有修為，整日被人吆五喝六；也沒有法寶靈石，房子還是貸的十五年；更別提有青雲青雨這樣的美人搭訕，卻是我活了二十五年的地方，回不去了。
陳二不懂申寶的鄉愁，他只知道申寶說的話就是對的。照他說的去做不會錯，自己從賤若螻蟻的礦奴，如今穿着築基修士也眼饞的銀絲蠶衣，已經是最好的證明。
“我是粗人不懂這些，你怎麼說我怎麼做，大不了陪你再死一回。”
“二哥，大好未來還等着咱們，別說死不死的。”
“對了，你不是跟青雲小妞約了每月一百靈石，今天月初該見面了吧。”
“糟糕，你不提我還真沒在意。走，陪我去坊市轉轉。”
“我去做什麼？你和她倆聊聊逛逛，說不定就拿下了，我在旁邊反而礙事。”
“說一千靈石就是圖個顏面，你還當我真想吃軟飯？修為不高過她倆之前，我可不去找不自在。孟槐把我倆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青雲一招就給秒了，惹不起啊！”
“青燈宮走的就是奇襲路數，只要咱倆有防備，她倆肯定沒有孟槐難纏。陰鬼門修士自帶本命屍鬼，咱們兩個鍊氣初期跟兩個築基中期打，差距太大了。”
陳二自從成為修士之後，除了修行和練習盾擊技，更花了大量時間把周遭各個門派修士特性研究了個遍——靈雲派擅長劍招、巨力宗近戰體修、陰鬼門屍鬼難纏、青燈宮鬼魅奇襲、百草坊毒功與療傷、鑄兵閣長柄錘技、雲食樓火系法訣、西風嶺黃沙秘術等等。
“把銀絲蠶衣帶着，出了山門再換上，好歹氣勢上不能讓她倆小瞧了。”
“行，你說了算。”
在靈雲派內部，申寶、陳二、南宮泉都是一副普通谷農打扮，粗製衣物手無寸鐵。平時出入山門也是牽着騾馬小販模樣，沒人知道他們恐怕是金丹長老以下最富裕的低階修士！以至於樂閑這種喜歡吃拿卡要的執事，都懶得在這幫谷農身上浪費時間。
看着申寶與陳二離開，南宮泉緊緊攥緊了拳頭。他是害怕不是傻，能聽懂二人之間的對話。用盡全力睜大眼睛，從箭壺抽出箭矢朝着稻草人‘嗖嗖嗖’射擊，直到整壺箭矢統統射盡，手臂抖到無法再瞄準。
拔出插在稻草人胸口的唯一壹支箭矢，看向申寶和陳二消失的方向，南宮泉微微低語：“我會好起來，跟你們一起走到最後……”
曾經靈雲派劍房引以為傲的大師兄，被稱為最有資質的天才修士，南宮泉並非一開始就如此廢柴，否則也不可能被選中成為斷後三百修士之一。
面對着數萬追擊妖獸大軍，他們三百修士憑藉著殘垣斷壁的城牆堅守兩天三夜，直至城下妖獸大軍屍積如山幾乎與城牆持平。
領頭熊威長老率領五十金丹修士下城死戰，最後關頭紛紛自爆金丹與周圍妖獸同歸於盡。直接斬殺的妖獸雜兵無算，百妖長數十隻，千妖長三隻，直接震懾住了妖獸大軍。
眼看金丹修士全員戰死，餘下百十築基修士紛紛吞下碎元丹。短時間內激發大量靈力與體內凝結假丹，擁有近乎於金丹初期的戰鬥力。可是如此奇葯後患無窮，事後臟器衰竭近乎必死。
又是一番殊死血戰與自爆，戰至僅剩南宮泉等五位築基修士時，人族修士總算止住潰敗局勢反攻回來，救下了準備自爆的南宮泉。
可惜他的膽囊破了，碎元丹巨大的葯勁對他身體造成大量損傷。另外幾名築基修士即便得到救治，也不堪忍受臟器腐爛之苦，紛紛選擇自絕心脈。
斷後三百修士唯存一人，便是他南宮泉。
一個膽囊破裂，連自盡勇氣都沒有的廢物。
日日夜夜都會從噩夢裏驚醒，想起戰友們抱着妖獸同歸於盡的場景。想起自己即將沖近一名百妖長自爆時的決絕，甚至還清晰記得對方狼眼裏無盡的恐懼，亦如當下自己。
……
芒山坊市，靈谷商行雅間。
青雨俏顏帶歡，大口大口的享受着豆腐腦炒麵。
吳溯不愧是經商幾十年的老手，不僅把豆腐腦賣成爆款的同時，仍不滿足的搗鼓出更多花式吃法。
例如聽取申寶的建議，把豆腐腦的滑嫩與炒麵的硬朗結合起來，佐以醇厚的肉粒醬汁，推出了升級款豆腐腦炒麵。每碗售價一靈石，結果自然不用懷疑，每天開門就賣斷貨，根本供不應求。
為了豆腐腦炒麵，每天都有買不到的修士各種抗議，好幾次又差點拔劍相向。最後只能採取老方法，每位修士限購一碗，坊市巡邏隊定點在靈谷商行店鋪駐守幾名修士，以防尋釁滋事之徒，順便打壓倒賣之風。
“師姐，你這碗炒麵不吃給我啊，涼了就不好吃了。”
眼看自家師姐心不在焉的望着窗外，整碗美食幾乎沒有動過，青雨直接搶過面碗享用起來。
“你說他會不會忘了？”
青雲起身來到窗前，看着樓下來來往往的人群。婀娜身段與白裙，更添幾分少女姿色。
“怕什麼，反正知道他是靈雲派谷農，大不了找上門去討靈石。他要不給就告訴師父，抓到青燈宮狠狠收拾一頓，讓他天天給咱們做好吃的！”
青雨不理解師姐為什麼會對傻小子有意思，即便她也承認這些食物真的很好吃，可總不至於喜歡上創造食物的廚修本身吧？
青雲嚴肅的叮囑道：“這事誰都不能告訴，他現在的修為只能悄悄賺靈石，否則必有災禍。”
“師姐，你醒醒吧。傻小子長得又普通，修為資質也差勁，家世更別提了，咱們應該看向俊逸的金丹少主而不是什麼谷農！你瞧瞧西風嶺的少主沙無垠，長得又俊逸，又是方圓百里最厲害的資質，西風聖母號稱元嬰女修第三強者，這家世誰不想做他的道侶！”
“你口中樣樣出眾的金丹少主沙無垠，在西風聖母面前比鵪鶉還乖巧，說話都怕驚着他娘。人人都怕西風聖母不敢招惹他，真碰上不怕死的同階修士，用不上百招就能取了他小命。修行資質再高有什麼意義，外強中乾的花樣皮囊罷了，也就騙騙你這種不喑世事的小女修。”
“至少他二十五歲已經是金丹初期了啊，以後隨便修鍊也能衝擊元嬰期！傻小子鍊氣初期，即便手裏不缺靈石，這輩子能不能結丹都難說。不過他真的好能賺靈石啊，要不讓他把靈石給咱們，我肯定五年內就能結丹！”
“你以為我看中他的靈石？”
“不是么。”
“我欣賞的是那份鍊氣初期就敢朝着孟槐衝殺的氣勢，不到最後時刻絕不放棄的堅韌。換做沙無垠這種乖寶寶，怕是早就哭着回家找他娘了！那個隨從牽制屍鬼的時候，他完全可以棄對方逃命，飛舟就隔着不遠。配上銀絲蠶衣和隨從烏鐵盾死頂，至少有機會逃掉。”
“呃，或許是他覺得自己能贏呢。反正這種傻小子多半腦子不清醒，穿着一身法寶覺着自己很厲害。”
“挨第一腳是大意，第二腳不跑是什麼，第三腳仍要衝殺也是覺着自己能贏？”
“哎呀，好麻煩，他不去柳河村找什麼張大腳不就沒這些事了。偏偏給一個死掉的礦奴尋父母，修為那麼低還穿着一身法寶到處亂竄，不是誘人劫殺么。”
“這叫承諾，一言既出至死不悔。”
“那他還說每月給咱們一百靈石呢，這不扭頭就忘了。吳胖子的豆腐腦份量越來越少，以前五碗才一顆靈石，加點炒麵和肉沫就貴了五倍！”
青雨呼哧呼哧的吃完豆腐腦炒麵，連湯底都喝了個乾淨。一顆靈石就這麼點，還沒吃過癮就沒了，這幫奸商太可惡，自己這麼漂亮應該免靈石的嘛。
‘砰砰’，雅間的房門被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