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朗朗青天
風辭簌把那一切打探入眼,那姑娘的所有心理轉變,不難猜測。她本來不打算干預的,只是在瞟到那姑娘眉眼間的單純動了些惻隱之心。
有時候,身在局中看不明白,身在局外卻是望得清楚。這姑娘實在是單純。遇到風昔年這樣的對手,很容易一頭栽進去。
而風昔年的身份,註定了她這輩子可能都會活在與別的女人爭風吃醋的境地。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能這樣毀了呢?
她不是聖人,亦不想做個多事之人。只是點到為止,能通多少就是她的事情了。
“阿簌倒是提醒我了,唐突了。”風昔年眨了眨眼,轉開眸光,扯去的光亮讓林朱顏失魂落魄了幾分。
她真想大聲說:“我願意,我當然願意,我怎麼會不願意呢?我多想……靠他近些。”
可是,理智還是回來了些。她是女兒家,舉止應該有度。爹爹說過,女人必須矜持,知廉恥,懂進退。
今晚爹就要回來了。
要是知道她做了這般,準是要將她關個十天半月的。那時候,她就看不到他了。眼底落下篤定,她的面上也勉強定上笑容,低聲道:“小女站着就好,多謝公子好意。”
“無礙。”風昔年也不強求,雙眸微轉,瞧着樓雲一副狼狽不贊的模樣,不禁笑道:
“樓雲,你若是冷,大可回去換一套體面的衣裳。如今爺看你也礙眼,用不着守在這裏。這不是還有西……還有阿簌那家僕嘛……
不用擔心。爺就算動動手指,這些人也傷不到爺。”
“屬下不冷。”樓雲強裝鎮定,硬撐着答道:“為公子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這小小的劫難,還難不倒屬下。”
“隨你。”一路拖出了水漬,風昔年不是沒有看到。只是他不願意,他自然也不可能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讓他回去換了。
“大人,就是他們,今晚在畫舫里殺了人,證據確鑿,諒他們也啞口無言,無從辯解。”
與此同時,裏間傳來說話聲。隨着哈欠聲的升騰,那官老爺的身影終於出來了。他的臉上有着興奮過後的暈紅,落進眼裏的衣領,有一邊還是凌亂的。
“以後,別什麼人都往衙門領。直接打他個一百大板,扔進天牢裏。殺人犯就該吃點苦頭,直接拎過來如何做到以儆效尤?你真是……怎麼就是個沒腦子的東西。”
“小的愚鈍了……以後改進,一定先處理了再請示大人。”那名衙役點頭哈腰,一直沒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官老爺似乎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慢慢抬頭望過去。
眼裏陡然攏上了震驚,他的腳步亂了亂,霎時迎了上來,伸手直指風昔年,氣得臉部發抖,橫肉直顫,“這是什麼?這是哪裏來的放肆之徒?
竟然坐在這裏?你們在這裏守着的人都是死人嗎?竟然容他們這樣放肆,當真是沒有王法了。”
“沒有王法?”風昔年覺得好笑,“爺還想,這王法在哪裏,怎麼這覃州城都是狗官嗎?竟然冤枉好人。你這個狗官,正事兒不做,整日裏沉醉在溫柔鄉,今晚這是剛回來?
爺還想問,你的烏紗帽穩不穩呢。”
眾人皆被這番話震得面色驚訝,交頭接耳,心思各異。
“放肆!哪裏冒出來的刁民,竟然大放厥詞,不將本官放在眼裏!”
官老爺的臉炸成豬肝色,狠狠地踩着步子過去,噗地想要揮下一巴掌過去,半道卻被樓雲一把牽制,眼色冷冷地遞過來。
即便他沒說話,也知道他眼神里的意思就是,要是你再敢動一下,本大爺就要你老命。
那把劍直指自己心臟,只要他再往前一分,定要是戳出個血洞來。官老爺的臉放不下去了,陡然往後吼了一聲:
“都給本官站着作甚?還不來給我抓住他們?野蠻小賊,也想要在這裏撒野,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放開大人!”那虛與委蛇的先前一人率先上前,一劍指向樓雲的脖頸,滿是威脅地說道:“放開大人,留你全屍!要不然,將你粉身碎骨丟去亂葬崗喂狼。”
“能不能換個地方?”樓雲跟他的主人一個德行,扯着嘴唇,有些囂張地說著:“亂葬崗那種地方,自古以來無數奇人出於此處。若是有朝一日,我的靈魂出竅,成了厲鬼,會嚇死你的。哈哈哈……”
“你……”衙役被他的話嚇了一跳,差點就要往後退一步,可是一想到自己面前還站着一個人,關繫着他將來的發展大計,他往後移動的步子驀然一停,裹挾着恐懼往前行去,握着劍以微不可察的弧度顫抖。
“放開大人。來人,給我上!這人竟然公然挾持大人,威脅朝廷命官,罪該萬死。抓住他,將他關進大牢。”
踏實了見識過坐着那人厲害的。他們這些人,整日遊手好閒,也無深厚內力相搏,自然不是他的對手。
“上!”面前的一堆人雀雀欲試,眼見就要靠上來。樓雲冷冷說道:“我看誰敢上來?誰若是敢上前,你們的大人就會在我的劍下慢慢死去!”
眾人上前的腳步立馬停住,霎時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作為。
官老爺的面色已經可以用鐵青來形容。面部整起的青筋泄露了他的全部情緒。從來就沒有一個人,竟然敢這樣堂而皇之地用劍抵着他的心臟。
“野賊,你要是敢傷我半分,你走不出覃州城的。就算是衙門這個地方,你也休想走出去!”
狠戾的目光對準的是風昔年。
這個用劍指着他的人只是一個下人,真正具有話語權的是坐在以下犯上坐在官椅上的人。
風昔年無所謂地撐着頭躺在了上面,舒適地吐了一口氣,歪頭休憩一氣呵成,抬眼時已是一片威嚴和肆無忌憚:
“即便如今殺了你,你又能奈我何?區區覃州城一個下人,芝麻小官,談何官位?
你的一條命,不過跟碾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你的罪行千千萬萬,隨便一條,爺也有理由把你五馬分屍,屍骨無存。”
轟……
彷彿有一盆冰水從頭頂狠狠地澆下,官老爺的臉色如染色盤般變化幾個來回。對方身上的殺伐陰險一點不差地送進自己的眼眶之中。
他還沒有見過這樣放肆的人,由內而外地不將他放在眼裏。那種高高在上,全然凌駕於一切的眼神和鋒利,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反了反了……”心下越是慌亂,表面越接近手舞足蹈,咬牙怒睜,似乎要將眼珠子蹦出來。
兇惡的面孔里全是被拋穿過後的惱羞成怒,他不敢有大動作,深怕那劍洞穿自己地心臟,目齜劇烈,又狠狠地說道:
“給本官將他們拿下!朗朗青天,休得胡言亂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