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證物證
偌大冀州。
知州龐正豐屬於行政長官,那麼州判葛善長便是治理刑訟獄案長官。若非如此,也輪不到他遣人傳侯府世子來州府大堂。
對了,羅光弼勾結的定是這老小子。
賊眉鼠目,鳶肩豺背,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高洋心裏腹誹。
這個時候,也正是姬麗敏大罵知州與州判均是黑心豺臉之人。
如果高洋聽見,定要大叫。娘啊,你果然是我親娘。咱娘倆怎麼就這麼心有靈犀?
葛善長捋着鬍鬚,慢悠悠道:“三世子,劉家豪富,冀州共知。
本官實在想不透,劉公子何以要冒滿門抄斬之險,干下這死不足惜之罪。”
“葛大人英明。想我劉府家財億萬,區區軍械能賺多少?焉能冒大不韙盜賣?我兒實屬冤枉……冤枉啊!”
沒等高洋回答,劉玉柱倒是先大喊大叫起來。
如喪考妣,聲淚俱下。
龐正豐眉頭微蹙。
身為世族,講究禮儀豐貌。着實討厭捶胸頓足,嚎啕大哭的醜樣。
劉玉柱如此激動。
葛善長正欲勸慰。
高洋大喝一聲,“閉嘴!”
心知肚明,案件審訊切不可失去主動。
沒等劉玉柱辯駁。
“你劉家如何起家,不用我說,在座大人和堂外百姓一清二楚。
連你都喊冤,州府囚牢裏的重犯豈不皆可釋放?你有臉喊冤?”
此言一出,堂外百姓,哈哈大笑。
劉府暗中掌握全城黑色產業,所賺利潤豐厚無比,得罪之人多如牛毛。若非女婿羅光弼撐腰,早被正義所滅。
高洋一番義正辭嚴訓斥,讓百姓們想到劉府許多惡事。
“你……”
劉玉柱言滯。
作為社團老大,素來只有說人,從不曾被人說。即使當年能說會道,數十年跋扈飛揚,早養成能動手就別嗶嗶的霸氣。
何況高洋所說,眾人皆知,辯駁不了。
不過這惡霸也是戲精,佯做頭暈,晃了幾晃,身後侍女扶住。
高洋深得乘勝追擊兵家要詣。
盛氣凌人道:“你什麼你?本世子冤枉你了么?你劉府就是冀州城毒瘤!
如果沒你這顆毒瘤,冀州城早就歌舞昇平,路不拾遺。”
“你……”
劉玉柱想說胡說兩字。
可望見堂上兩位大人深以為然神色,氣得老臉發黑,血壓上涌,險些暈厥。
小畜生言辭好生犀利。
傳聞有誤啊!
誰說小畜生木訥痴獃,定是平日藏拙。高家之人果真陰險,都是吃人不吐骨奸賊。
腦子如糊,思緒飛揚,嘴上卻不知如何反駁。
高琰站在邊上獃獃看着三哥與外人一番唇槍舌劍。
這是三哥?
我在哪裏?
做夢呢?
州判葛善長輕咳一聲:“三世子,公堂之上,原告該有說話餘地,你咄咄逼人,讓龐大人和本官如何審案?”
陰陽怪氣續道:“這是州府,州府有州府規矩,可不是你自己家。”
言下之意,神力侯府是沒規矩地方。
前世練了一輩子硬打硬開無極拳。遇到葛善長隱言晦語,可沒有慣着餘地。
似笑非笑瞅他一眼:“葛大人口吻,似乎對我神力侯府頗有看法,依葛大人心態,照本世子看,都不用審了……”
“為何?”龐正豐極有捧哏力問。
高洋庄容道:“葛大人先入為主,唯心而判。似乎已經認定一個靠敲詐勒索發財致富的無罪。
而一個累代簪纓,數代為國守疆的家族,卻在盜賣軍械。龐大人,你說可不可笑?”
這番話其實屬於概念偷換。
劉家敲詐勒索始肇於劉玉柱。
拿現代一句話,就是他每一個毛孔里都流着百姓血淚。另外,為國守疆是家族,可不是高洋前身。
高洋強詞奪理,把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會打洞這句話,硬生生塞入別人腦海。
實際上,一個黑二代,一個官二代,原則上都是一張白紙。可惜這裏是封建王朝制社會。
高洋偷天換日,一舉多得,又恰到好處。
就跟古代訟師以及現代律師辯護一樣,捉住別人痛處弱點,窮追猛打,不讓敵人有絲毫喘息機會。
龐正豐聞言頷首,“的確有點,世子此言極有道理……”
看向葛善長:“葛大人,此案了結多日,嫌犯當場逮住。人證、物證俱在,再起風波,頗為欠妥!
何況本官已上報給朝廷,無需再審必要!”
話罷,就待拍下驚堂木,宣佈退堂。
“且慢!”
說話是劉玉柱身邊中年男子。
上前兩步,嘩的一聲,手中摺扇展開,胸前輕搖數下,說不盡儒雅風流。
這逼真會裝,也不知劉家從哪找來?
高洋忍不住想。
中年男子揚聲道:“大人,咱們既是原告,自不會空口無憑。咱們也有人證和物證。”
“哦?你們也有人證、物證?”
龐正豐詫愕。
“不錯!大人,可想看一看,聽一聽?”
中年男子胸有成竹,臉上逼氣十足。
龐正豐摸不準來路。瞥高洋一眼,見其神色從容,心下陡定。
“好,既有證據,呈上來,本官瞧瞧。”
中年人微一頷首,收起摺扇,扇骨輕拍手心。
劉府眾人里走出兩位家丁,抬一隻木箱,來到堂前。
“這是什麼?”龐正豐問。
中年男子笑笑:“大人不要急。”
以目示意。
一位家丁打開箱蓋。
箱子裏整整齊齊擺着十幾件破損刀劍。
“大膽,居然帶兇器上堂。”一位捕頭喝道。
葛善長朝捕頭看看。
馬屁拍得連他都要佩服。
中年男子不慌不忙,捕頭呵斥似乎完全沒聽見,手中摺扇輕搖,意態閑逸。
龐正豐也不追問。作為江左大族嫡系子弟,絕非尋常文官。
過了幾息,中年男子悠悠道:“大人,這些便是盜賣軍械案件中遺留下的幾件物證。”
龐正豐“哦”了一聲,無絲毫驚異。
捕頭上前,拿起刀劍端詳,“大人,刀劍上有虎撃軍印記。”
龐正豐點頭,眯眼看向高洋,瞧他鎮定自若,仿如未聞,便道:“物證且不說,那麼人證呢?”
中年男子再次輕拍手掌。
劉府眾人身後,緩緩走出一位姿態嫵媚的妙齡女子。
龐正豐目光一亮:“你是人證?”
女子襝衽一禮,跪倒在地,輕聲回答:“正是!”
“把你來歷說一說,再說說,你這個人證知道些什麼?”
女子道:“妾身莞晴樓紅牌,綠。”
“莞晴樓?紅牌?”龐正豐低聲自語。
堂外百姓聽到有城裏最大青樓,莞晴樓紅牌上堂佐證,幾個力大的死命涌將上來欲要一睹艷色。
龐正豐又問:“那你說說,你知道些什麼?”
“是,大人……”
綠抬起頭,看他一眼,眉眼裏千言萬語,又似千嬌百媚。
龐正豐心神微盪,隨即正眉肅目。
再看綠,螓首低垂,身姿跪倒。長腿彎曲,上身胸衣綳得緊直,一雙豐滿幾要蹦將出來。
曲線玲瓏,讓人垂涎三尺。
身為大族子弟,絕非初出茅廬毛頭小伙。不知為何,眼前一幕,心生蕩漾,一股熱流如熾欲噴。
顧不得其他,心下又憐又愛,恨不能把這個綠摟在懷裏,回到後堂,欣賞萬種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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