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宮細作探聽
一路上光聽兩個龍王說那妖怪的飛揚跋扈欺壓老實龍,楊戩也只不過是隨口應付了幾聲。
等到了大河之上,站在雲彩上向下看去,楊戩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喝彩了一聲。
真乃神仙人物!
一開始想着對方青面獠牙是哪個山頭修鍊的妖怪,沒想到此人氣韻天成,在黃羅傘下紫檀木塌上悠然自得的躺着,手中拿着一卷竹簡,身邊有兩個隨從奉茶,大軍壓境卻氣定神閑。
再細看長相,膚如嫩脂唇若塗朱,白色錦衣青銅佩劍……一表人才,一身氣質。
心中頓時生出歡喜,也不知道喜從何來。就把幾分輕視放到一邊,“此人化形如此規整,真乃人間罕見……按道理說,這種人應該不會輕易與人結怨,你們怎麼惹他了?”
兩個龍王覺得楊戩也太淺薄了,看人家長了好皮囊就六神無主,也不知道是如何證的大道,雖然鄙視楊戩為人,他們連連叫屈,“真君不能這麼說,此人囂張跋扈不講理,我們以前真不認識他。”
濟河龍王覺得自己最倒霉,“小龍以前都不知道有這麼一號人物,他帶人直接闖入了濟水,捉住了小龍,只是因為和小龍的親戚有了齷齪。”
冤枉死了。
大河龍王也叫着冤枉,“他說有靈果給我,我還請他到家中坐,沒想到人家翻臉不認人,佔了我的水府,毆打了我的子孫,我手下蝦兵蟹將全部被斬殺殆盡,以前真不認識這人!”
誰知道怎麼惹了這一路煞星?
楊戩聽說了,讓他們等着,自己一身黑色羅衣化作一道流光,落到了大河的堤壩上。
胡牢連眼皮兒都沒眨,讓人端了一個座放到旁邊。
“這有個木墩,上仙請委屈一下吧”。
楊戩也不挑,撩開衣服坐了上去,“剛剛有兩位龍王到我跟前告狀,說你欺壓了龍君,霸佔了水府,滅了水族,奪了珍寶……一共列舉了你一十六項罪名,你可承認?”
胡牢把竹簡放到一邊,自己翻身坐了起來,“承認呀,這事是我做的,你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這麼做?”
“那你為什麼這麼做?”
“看你沒有一上來喊打喊殺,我與你說說也無妨。”胡牢提起陶罐,倒了一碗清水放在楊戩跟前,“這事說來簡單,這些龍王欺壓人族,肆意興起洪水,違背了天意,犯了天規,為何還能在這裏逼着人族供奉血食?天規何在?你們是怎麼管的龍王?”
“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打抱不平的。”楊戩端起水喝了一口,“跟你說實話,天上不是沒有糾察靈官,然而靈官就算鐵面無私,上面的人卻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天大的事,抵不過人情,你可明白?”
“我就知道是這樣!”胡牢此刻雙眼通紅,周身煞氣大盛,充斥天地之間,就算是經歷過封神之戰的楊戩也毛骨悚然。
他懷疑眼前的人能立刻入魔,剛取出兵器,眼前的人眼珠子變黑,仍然如剛才一般是個翩翩公子。煞氣消失無蹤,周圍天氣轉晴,一切似乎不曾發生。
楊戩握緊了兵器,“不知如何稱呼?在下是住在灌江口的楊戩……”
胡牢身後的隨從立即彎腰,在胡牢耳邊說話。
楊戩能聽見這隨從說自己是昔日治水的李二郎。
胡牢也不過是抬眼看了楊戩,“哦,聽他們說是你和李冰治水讓蜀地變成了天府之土,確實是做了件好事。看在這件事上放你一條生路,你走吧,告訴那幾條孽龍,洗乾淨脖子等着,我等會去砍了他們。”
楊戩將兵器橫在身前,“就憑着這把人間的青銅劍?”
胡牢一聲冷笑,覺得人家小瞧了自己,抽出青銅劍灌注煞氣砍了過去。楊戩坐着不動,舉起兵器格擋,看到劍身上網格縱橫,刻着“馬服君趙括用劍”。
“你和趙括是何關係?”
胡牢不答,手上用力,楊戩覺得自己像是承受了泰山的重量。一招四兩撥千斤,側身卸去力量,兩個人腳下升騰起雲彩,半雲半霧中打鬥了起來。
二十幾招以後,楊戩起了愛才之心,“你也不必做妖怪了,不如隨我去灌江口自在過日子。我保你平安無事。”
胡牢冷笑,自己放着逍遙日子不過,給他做屬下讓他驅馳,美死他算了。“你們算什麼玩意能赦免我之罪。”
兩個人又重新交手,打了幾十個回個,楊戩看對方耐力雄厚,自己已經後勁不足,於是搖身一變,消失無蹤。
胡牢最恨這些能變化的,他看不見楊戩,閉上眼睛用耳朵聽,聽見有蚊蟲振翅的聲音,忍不住嘴邊冷笑,半空中怎麼會有蚊蟲呢?必是那廝變化,自己身體強悍,就是這廝偷襲也不怕。
果然身後一蚊子變作楊戩,舉起兵器劈了下來,只聽見“咣當”一聲,楊戩虎口血淋淋的,雙臂酸疼,兵器差點握不住掉下雲去。
“好強橫的肉身,我肉/體成聖也沒有你這等金剛不壞。”
胡牢還看不上這種成聖的,以前成聖多難啊,為了成聖斤斤計較天天算計,如今阿貓阿狗都能成聖人了。
轉身和楊戩戰在一處,七八十個回合之後,兩人仍然是難分高低。胡牢也不是什麼傻瓜,知道今天難出結果,就與楊戩各自罷戰,各收拾人馬回去。
這個時候胡牢回到龍宮,眾軍接着,安排酒宴。
趙六就問,“公子,咱們接下來如何打算?”
“自然是接着揍那些龍王多積攢糧草,都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咱們總不能為了糧草去打劫那些庶人吧。我在此立下個規矩。以後缺糧草了,碰到那些不行仁義不遵法度的妖怪,打不死也要把糧草搜刮乾淨。不可打擾庶人……別忘了,你們四十萬大軍大部分也是庶人。”
周圍一片應答之聲,隨後小將騰和他的一個兄弟黑義突然發現一個陌生的人擠在他們中間。
大家說的都是趙國方言,這個人不說話,默默的低頭吃東西。
不是我們的人,還吃我們糧草……士可忍孰不可忍!!
黑義把手放在刀柄上,騰一下子摁着他的手,隔着幾個人問胡牢。
“公子,咱們如今也算是旗開得勝了,不知道以後要遵什麼令?”
周圍人一聽,紛紛點頭,大家以前聽主帥的,主帥聽國君的。如今都死了,也不必奉國君為主,公子的話就是令了。
胡牢有點發愁,“我聽說老秦人的大軍很厲害,我沒事了去看看他們怎麼發號施令的,回來跟你們說。”
周圍的人臉如菜色,還夾雜着幾分惱怒,不少人握緊了拳頭,表現出一種不得不忍的氣氛。
秦,是他們趙的死敵,不死不休的那種——死了也不能饒了他們。如今公子居然想去學秦,這……這……一群人不知道該怎麼辦?
剛才埋頭吃飯的人明顯沒能跟上周圍的氣氛,對着一群人同仇敵愾的模樣看了看,趕快裝着也很憤怒的模樣,但是已經晚了。大家都注意到他了。
這人也不裝了,搖身一變,渾身鎧甲鮮亮,正是今天楊戩帶領的草頭神之一,此人屬於探馬細作,摸進來也是有幾分本事的。
胡牢美滋滋的喝了一杯酒下去,“唔,楊二郎不讓你們吃飽嗎?你怎麼像是餓了很多年沒吃過飯的樣子?比餓死鬼吃的都多?”
周圍的陰兵都是餓死鬼——白起坑殺他們的時候是餓了他們很久的,要不然這麼龐大的一支大軍,就算沒了兵器,想要全部坑殺也不可能,畢竟他們會反抗。再說秦軍自己都缺糧,路上的運輸損耗太大了,大家都是勒緊褲腰帶,沒有多餘糧食給降卒了。
就是因為沒有吃的,也不能放降卒回去,白起才聽從了某些人的主意,活生生的坑埋了降卒。
這個草頭神看着被拆穿了,在酒席間動起手來,隨後趁着混戰邊戰邊退,藉著水勢逃走了。
胡牢甚是不滿,“我看出來了,人家一個打你們十個,這是你們平時訓練不夠。佔領了這裏好幾日了,對周圍居然還不如一個剛闖進來的陌生人熟悉,這是粗心大意懶惰懈怠。這慶功宴不必吃了,全部出去訓練兵卒。”
眾人答應了一聲,紛紛退了出去。
胡牢拿起一個酒壺自斟自飲,沒一會,趙六捧着一卷竹簡來了。
“公子,在一個閣子裏找到的,您看看……”
胡牢從他手中拿起書簡,看到旁邊趙六沒離開,“你怎麼還站着,怎麼不出去訓練人手?”
“公子,”趙六湊近了一點,“公子,外邊大夥十分用心,就是……就是小的不懂這些字,以後有什麼政令也不懂,特來向公子討教。還有就是,公子今天真威風,大夥如果以後訓練,能有您這麼厲害嗎?簡直是銅頭鐵臂……”
胡牢從剛才的草頭神來混吃混喝的事兒上已經明白了,果然是兵不厭詐,這是來套自己話的。
“也不盡然啊,銅頭鐵臂不假,我這個功法有個缺陷——不可亂說,你出去吧。”
這“趙六”十分殷勤,“公子,這種重要的事兒當然不能說,小的敬您一杯,咱們接著說認字的事兒。”
胡牢假意被灌醉,眼睛睜不開了,搖搖晃晃趴在桌上,“不喝了,明日要斬孽龍首級……首級……”
“趙六”以為時機成熟,小聲的問:“公子,您的命門在哪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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