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變故
左馮翊、池陽
自從天子從長安撤離后,李傕就率兵退守到池陽。
一來,他沒有那些閑工夫去管長安百姓的死活;二來,他本就是朝廷敕封的池陽侯,駐守池陽就食封邑無可厚非。
“大司馬如今在池陽也算是一方霸主了。”瞧着高座府邸主位的李傕,郭汜也沒有怒目相視,只笑着看他,感慨道。
“你也無需與我這般客套。”微微擺手,李傕免了郭汜的俗語,“我只問你,郿縣的消息你可否知道?”
見李傕直截了當,郭汜也不扭捏,遂點點頭,道:“傳聞劉伯常率軍從漢中進入關中,先鋒徐晃領一萬精銳賨叟兵,以右扶風的兵力,無人可擋。”
“右扶風如今殘破不堪,又遭上次馬壽成等人的戰亂影響,如今根本沒有多少駐軍。想要抵擋住劉伯常的人馬,恐怕難於登天。不過我現在擔心的不是右扶風。”瞧着郭汜,李傕知道他懂自己的意思。
果然,李傕話說道一半,停下來后郭汜面色也變得難堪起來,“莫非你覺得此番劉伯常進關中,並不是為了迎奉天子,而是想霸佔關中?”
郭汜是聰明人,否則也不可能在其他西涼將領結連隕落的情況下,與李傕糾纏這麼久。李傕之前留守池陽,準備等天子離去后,獨霸關中的心思,他是知道的。
“劉伯常乃漢室宗親,當年從長安殺出去的時候,打的就是匡扶漢室的名號。如今再回關中,他難道敢不迎奉天子?”郭汜有些不確定。
“迎奉當然是會迎奉。但如今天子在華陰,他在郿縣,想迎奉也要能追的上才行。如果他趕到華陰的時候,天子已經出了關中,往山東去了呢?”
突然沉默,其實郭汜之前還真的有些小瞧了劉范。長期的長安生活,讓他把劉范還歸類到那些忠於漢室的公卿大臣行列。可是,劉范從殺出長安開始,恐怕就已經不再一心向著朝廷的這位小天子了。
“那你的意思是?”
“抓住小天子,以天子令,挾劉伯常聽命就範!”李傕眸中閃爍光芒,這是他苦思冥想許久,才思索出來的方法。
聞言,郭汜也沉眸思考許久,卻緩緩搖頭,“事情恐怕沒有那麼簡單,方才你說的話讓我忽然有種頓悟,他劉伯常既然不是誠心迎奉天子,若我等以天子相要挾,其會不會直接以勤王之言與我等開戰?”
眉頭瞬間凝重,郭汜的話讓李傕也為難起來,關中的情況他是知道的。以目前的軍事力量和兵糧基礎,很難在同劉范的正面衝突中佔到便宜。
不到萬不得已,李傕並不想與劉范開戰。
或者說,李傕想的是至少探查清楚劉范的虛實才好動作。而不是現在這種,什麼都清楚的情況下,就和劉范冒然開戰。
“那按照你的說法,我等難道是要向他劉伯常獻降?”
“此當然不可能!”立即否決,郭汜也不是那種願意向別人輕易低頭的人,畢竟身居高位這幾年,讓他嘗到了權勢的滋味。再讓他回去過以前的窮兵日子,他肯定是受不住的。
“我們可以先一面嘗試與劉范溝通,一面率兵將小天子重新接回長安,在以朝廷的名義的名義授予劉范官職,只要穩住他,等他兵糧消耗結束,我等不戰自勝。”
“劉伯常此番盛勢而來,豈會不動一兵一卒,就自己退走?”李傕皺着眉頭,他覺得郭汜的想法有些過於理想化。
聽李傕這般說,郭汜嘴角微微浮笑,眼角微挑,“所以此時,大司馬先前的佈置便起到效果了。”
眼眸微眯,李傕瞧着郭汜一副了如指掌的樣子,心裏有些不悅,“聽你的意思,似乎我之前的佈置你都盡皆知曉。”
“不敢不敢!”躬身拱手,郭汜口稱不敢,面上卻略顯淡然,“大司馬之與關中的謀划,郭汜自然不敢多有置喙,只是如今關中乃至吾等危急,還請大司馬能夠以大局為重。終究,我等眼下的強敵是他劉伯常。”
冷冷斜了郭汜一眼,李傕輕聲冷哼,“我該怎麼做,還用不到你來教我!”
“大司馬教訓的是!”低頭頷首賠笑,自從被楊奉等人聯手擊退後,郭汜自知自身實力不足,也低調了許多。
“你如今手上還能聚攏多少兵卒?”沒有再與郭汜廢話,李傕直接確認他手上的兵力。
“收攏散部與各部回歸兵卒,不下五千人。”盯着李傕的表情,見他稍微有些皺眉,郭汜又立即加道:“再聚攏徵召,應該還能多增三千人!”
眉頭深皺,李傕並沒有因為郭汜增加了人而喜悅,反而面色依舊深沉,“眼下並不是兵卒的問題,而是糧食補給的問題,若是糧食不足,再多的人也只會被劉范的軍隊一衝就潰散。”
“不弱我等偷襲劉范糧道,劫走他的糧食留為己用?”眼珠滾動,郭汜獻策道。
雙手扶着腰帶,李傕昂首挺胸,側首瞧着郭汜堆笑的臉,也看不出他的獻策真誠度,“此策甚妙,不如就有你郭阿多率兵去劫那劉范的糧道,我在後方替你壓陣!”
李傕話出口,方才還面上堆笑的郭汜瞬間表情便僵硬起來,勉強擠出幾分乾笑,“方才大司馬也說過,眼下還不宜同劉范交戰,待後續試探出他們的強弱后,我等再發兵去劫取對方糧道也未嘗不可。”
冷哼一聲,李傕不再理郭汜,轉身回到主案,“你立即回去糾集兵馬,三日後在長安重新集合,發兵華陰,劫回天子!”
“喏!”肅容拱手,危急存亡時刻也容不得郭汜繼續玩笑。
而池陽方面,李傕郭汜商議追回天子的同時,在華陰,也同樣爆發了一場關於天子去留的爭論。
作為華陰守將,段煨在華陰當地的軍事實力還是影響力都是比較大的。
所以當天子車駕抵達華陰的時候,段煨也很恭敬的執臣子禮,前去拜見,不過由於他之前與楊定有過摩擦,所以,當段煨帶着物資領着兵卒抵達天子行轅的時候,卻被楊定攔在了門外。
而段煨也是火爆脾氣,當場就同楊定爭執了起來,而後公卿大臣之首的楊彪也站了出來,替段煨說話,畢竟段煨帶來了他們需要的物資補給。
於情於理,楊彪都沒有理由讓楊定將這件事情給攪合掉。於是在楊彪為首的一眾公卿大臣的施壓下,楊定最後被迫讓段煨進了行轅,對天子進行參拜。
在參拜的過程中,段煨則順勢提出讓天子先入華陰城暫住,眼下關中局勢瞬息萬變,說不定等劉振武抵達長安后,一切情況就有所好轉了。
對於段煨的這個提議,劉協是很有意動的,只不過各位公卿大臣堅決反對抵制。
但作為公卿代表的楊彪這次出奇的首次沒有與公卿保持一致,倒是沉默不發表意見。將楊彪的反應看在眼裏,段煨心中明朗,事情正如賈詡分析的那樣,楊家作為關西望族,絕對是希望天子留在關西的。
只要天子在關西,再有個百餘年,莫說什麼袁氏,就在關中,他劉氏本宗的影響力是否比得上楊氏都難說。所以,楊彪絕對不會阻攔,將天子留在關西的提議。
當然前提是關西能有一個好的環境,只要有能壓服四方的強勢將軍主持大局,還是有不少關西士人支持天子留在長安的。
一來當初董卓遷都長安時,已經將洛陽焚燒殆盡,眼下就算返回洛陽,也是百廢待興的局面。如今天下動亂,朝廷根本沒有餘力來重建洛陽。
二來,董卓當初遷都洛陽時也順勢將山東與關西的矛盾挑明了。像楊彪這些願意追隨天子來到長安的人,固然有心念漢室,至死不渝的肱骨老臣,但其中也不乏本身就屬於關西勢的士人。
而那些沒有隨董卓來長安,留在山東被冊封為各州郡牧守的中青年們,已然成為如今山東勢力的核心人物。
楊彪他們若返回洛陽,就意味着要想山東勢力低頭,雖然他們一直都是追隨天子朝廷的,但還是不免要受到山東強大軍閥的庇佑。
所以,若不是關中情況實在艱難,在長安的朝廷公卿們是不會隨少年天子一同往東走的。
“陛下,末將以為如今關中局勢混亂,不宜久留,還請陛下先行撤出關中,待關中局勢穩定后,再抉擇是否返回長安未嘗不可!”等一眾堅持東歸的老臣發表完看法后,作為護軍將領的楊定也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作為眼下拱衛天子的兩大勢力之一,楊定的話在劉協這裏分量還是很重的。
目光投向董承,劉協企圖從他那裏獲取些信息,可最終,董承也沒有絲毫表態。在加上方才反對滯留關中的聲音較多,劉協也不得不開口道:“段將軍所言雖然有道理,但朕既然決定東歸,就不宜朝令夕改,所以此事還請容后再議,眼下還是以東歸為主!”
劉協說完話,這件事基本上也就定下來基調。段煨內心幽幽嘆了口氣,結果與賈詡預料的又是一樣的,於是,段煨只能拱手告辭。
然而在即將走出行轅的時候,段煨不知道是不是實在忍受不了楊定的言語攻擊還是為何,直接與楊定爆發了拳腳鬥爭。
終究是在天子營帳,雙方都比較克制,最後怒氣沖沖的各自散去。
而楊定回到自己本部大營后,越想越生氣,最後直接率領本部兵馬,對段煨發動了攻擊。至於段煨,好像也懷有同樣的想法似的,領着麾下兵卒早就守在轅門口。
雙方大戰一觸即發,經過數個時辰的拼殺后,段煨成功用兩翼伏擊的方式,將楊定所部擊退,而楊定的這場大敗,直接導致了他在天子臨時行軍隊伍中的話語權衰落。
於是,那些原本鼓噪着天子繼續留在關中的關西士人,也開始勸說天子先且移駕華陰,待局勢穩定后再做打算。
對此,天子也頗有意動,畢竟他對皇叔劉范的期待還是極高的。
而目前天子團體中唯一阻礙移駕華陰的因素,大概就是以楊奉為首的一眾人,他們更
只要天子在關西,再有個百餘年,莫說什麼袁氏,就在關中,他劉氏本宗的影響力是否比得上楊氏都難說。所以,楊彪絕對不會阻攔,將天子留在關西的提議。當然前提是關西能有一個好的環境,只要有能壓服四方的強勢將軍主持大局,還是有不少關西士人支持天子留在長安的。
一來當初董卓遷都長安時,已經將洛陽焚燒殆盡,眼下就算返回洛陽,也是百廢待興的局面。如今天下動亂,朝廷根本沒有餘力來重建洛陽。
二來,董卓當初遷都洛陽時也順勢將山東與關西的矛盾挑明了。像楊彪這些願意追隨天子來到長安的人,固然有心念漢室,至死不渝的肱骨老臣,但其中也不乏本身就屬於關西勢的士人。
而那些沒有隨董卓來長安,留在山東被冊封為各州郡牧守的中青年們,已然成為如今山東勢力的核心人物。
楊彪他們若返回洛陽,就意味着要想山東勢力低頭,雖然他們一直都是追隨天子朝廷的,但還是不免要受到山東強大軍閥的庇佑。
所以,若不是關中情況實在艱難,在長安的朝廷公卿們是不會隨少年天子一同往東走的。
“陛下,末將以為如今關中局勢混亂,不宜久留,還請陛下先行撤出關中,待關中局勢穩定后,再抉擇是否返回長安未嘗不可!”等一眾堅持東歸的老臣發表完看法后,作為護軍將領的楊定也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作為眼下拱衛天子的兩大勢力之一,楊定的話在劉協這裏分量還是很重的。
目光投向董承,劉協企圖從他那裏獲取些信息,可最終,董承也沒有絲毫表態。在加上方才反對滯留關中的聲音較多,劉協也不得不開口道:“段將軍所言雖然有道理,但朕既然決定東歸,就不宜朝令夕改,所以此事還請容后再議,眼下還是以東歸為主!”
劉協說完話,這件事基本上也就定下來基調。段煨內心幽幽嘆了口氣,結果與賈詡預料的又是一樣的,於是,段煨只能拱手告辭。
然而在即將走出行轅的時候,段煨不知道是不是實在忍受不了楊定的言語攻擊還是為何,直接與楊定爆發了拳腳鬥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