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缺吃少喝
“是啊,她這頭上撞了個大包,換誰也得昏一會兒。人還活着就好,方才大伙兒都以為…唉,造孽啊。”
白芊芊其實昏了沒一會兒,就醒了。
可是正如村裡人所說,原主存了死意,撞牆時候可是下了大力氣。
這腦門兒撞了一個腫包,足有小兒拳頭大,她就是醒了,也沒力氣再說話了。
很快,村裡人就趕了驢車過來,小心翼翼把白老大和白芊芊父女放車上。
劉玉芳頂着白老太的眼刀子,又把一家人的破被褥和衣衫拾掇了幾個包裹,一起扔上車板。
白芊芊一家至此就離開了白家老宅,走得匆忙又決絕。
以至於白老大和劉玉芳,還有小弟糰子,神色都帶了幾分茫然和忐忑。
驢車簡陋,一路往村外走着,顛的白芊芊頭更暈了。
就是白老大也不時悶哼一聲,好在,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南山腳下。
這裏有三間土房,兩畝沙土地。
原本是白家最開始住的老院子,發家之後搬去新宅,這裏荒廢的不成樣子。
三間土房,塌了一半,院裏都是荒草。
跟來幫忙的村人緊着搭把手兒,把院裏兒的枯草清理出一條路,破爛門板扶一扶。
幸好,唯一一間好房子裏,那鋪大土炕還算完好,不曾被老鼠光顧。
大夥分工,通通煙囪,荒草做了柴火,燒熱了炕,將白老大和白芊芊就從馬車上換到了屋裏。
天色暗下來,村人不好多留,約好明日再來幫忙,就都告辭了。
白老大撐着傷腿,堅持下地送了幾步,就疼得冒了冷汗。
劉玉芳免不得又要埋怨,“大伙兒平日都熟,誰還會挑你的理。
你客氣什麼,閨女已經這樣了,你再有個好歹,讓我和兒子怎麼活?”
說著話兒,她又抹了眼淚。
白芊芊開口替老爹解圍,“娘,我頭疼,給我投個濕的帕子敷一敷吧。”
“哎,好,好!”
劉玉芳立刻尋了個破半邊的陶盆,去不遠處的河邊打水。
白芊芊趁機往爹爹身邊湊了湊,小聲道,“爹,先前頭疼時候,腦子裏想起很多東西。
以後我跟您學上灶兒,我替您出去賺銀子。”
白老大聽得眼淚當時就下來了,哽咽道,“閨女啊,是爹對不住你,讓你跟着家裏受苦了。
你別擔心,爹很快就好了,以後爹多賺銀子,給你準備嫁妝…”
白芊芊無奈,她本來想藉著老爹支持,在這裏重操舊業。
不敢說大富大貴,起碼也要帶着全家奔小康啊。
沒想到,老爹還誤會了,以為她因為名聲盡毀不想嫁人了。
如今這個叫天元的國度,根本不在她熟知的歷史年代裏,男人三妻四妾是再尋常不過。
只要想想嫁人以後要整日鬥雞一般爭男人,她就興趣全無。
更何況,“她”是定了親的,未來的丈夫是舅舅家的表兄,讀書人,清高驕傲。
就是不知道經過白老太這麼鬧騰,婚事還能不能成。
這個想法白芊芊暫時是不敢說出來的,怕白老大經不住打擊。
“爹,我暫時不想嫁人。等我們家裏過上好日子再說吧!”
白老大還以為女兒被這次的事嚇怕了,也不敢深勸,只能應道,“好,都聽你的。”
這麼一會兒工夫,劉玉芳就扯了糰子回來了。
糰子這一日跟着家裏擔驚受怕,年歲又小,就有些蔫頭耷腦。
方才跟着娘親去了河邊溜達一圈兒,終於活泛了很多。
他爬上炕,摸着姐姐頭上的腫包,小心翼翼問道。
“姐姐,你還疼不疼?娘說要糰子以後對姐姐好,保護姐姐。”
姐弟倆嘀嘀咕咕,惹得原本愁眉苦臉的白老大夫妻也是皺紋兒都舒展了幾分。
雖然一家人身下躺的是破土炕,一邊的土牆還在漏着風,米缸里空空如也。
但無論如何,一家人都活着,好日子就有盼頭兒。
夜色越來越深,盛夏七月的晚風比之白日涼爽一些。
劉玉芳扯了一個破布衫,給男人和孩子們趕着蚊子。
許是以為孩子睡著了,她就推了推白老大,小聲說道。
“郭先生走之前,留了一點兒銀子在小院兒里,明日我過去拿出來應應急。
家裏什麼都沒有,糰子還好,但總不能讓芊芊跟着受苦。”
白老大悶聲悶氣應着,“好,先給芊芊看看頭上的傷,不好留了病根兒。”
夫妻倆商量妥當,也就慢慢安靜下來,漸漸睡去。
倒是一邊的白芊芊睜開了眼睛,她記得父母口中的郭先生,是一個總穿着青衫,搖着扇子的半大老頭兒。
教她讀過兩年書,學過寫算,同他們家關係不錯,時常來往。
但爹娘從來沒說過這人是什麼來路和身份。
這個世界重男輕女是常態,但方才兩人說話的口氣,好似她比弟弟糰子還要重要。
其中有什麼原因,白芊芊琢磨不明白。
她到底扛不過疲憊,頂着被捂熱的濕帕子,睡了過去。
“姐姐,起來了,娘在熬苞谷粥呢,可香了!”
白芊芊被糰子推醒的時候,破爛的木窗外,已經被太陽照得通亮。
白老大架着拐杖,拖着傷腿在院子裏割荒草。
劉玉芳則不知道在哪來借來一口小鐵鍋,熬着金黃色的苞谷粥。
臨時搭的灶台上居然還放了四副碗筷,倒是像模像樣。
“娘,這是哪裏來的東西?”
白芊芊隨口問了一句,劉玉芳笑道,“當然是村裡借的,你趕緊去河邊洗洗。
我託了村裡人去請大夫,說不得吃過飯,大夫就到了。”
白芊芊想起昨晚聽到的話,心裏明了,也沒有多問就帶着糰子出了院子。
這三間破土房雖然不成樣子,但位置不錯。
出門不遠就是山腳下,山上樹木不是如何繁茂,平日村裡人挖野菜,砍柴多半都要來此。
住在這裏,生活倒是極方便的。
唯一就是這河岸的田地沙土比重高,種不了什麼好糧食,只能種些土豆地瓜之類。
這也是白老太捨得分給大兒子一家的原因…
白芊芊帶了弟弟洗漱乾淨,又忍着微微頭暈,拐去地里摸了幾個巴掌長的地瓜回家。
家裏灶堂下的草木灰還有餘熱,埋上地瓜最好了。
糰子歡喜的端了粥碗,蹲在灶堂邊等着,惹得劉玉芳敲他的腦門兒。
果然,剛剛吃過飯,大夫就拎着藥箱趕來了。
劉玉芳趕緊把人迎進來,說起來也是熟人,白老大剛傷了腿的時候,就是這大夫給診治的。
這會兒檢查了白老大的傷處,老大夫就發了火。
“我都說了,這腿折了,不能隨便動,否則長不好,以後就徹底殘廢了。
怎麼就是不聽話,還有昨日就該去抓藥,怎麼也沒過去?”
劉玉芳紅了眼圈兒,應道,“老宅昨日剛把我們攆出來…”
老大夫掃了一眼被風吹得嗚嗚作響的破窗,手下麻利給白老大換了傷葯,重新包紮好。
之後又給白芊芊檢查了頭上的腫包,留了一瓶藥膏。
“一日三次擦着,若是頭暈嘔吐就是不好,趕緊去尋我。”
劉玉芳一連聲的道謝,白老大也要起身,卻被老大夫瞪眼嚇得又不敢動。
老大夫嘆氣,從藥箱裏拿出幾包葯,囑咐道。
“別心疼,葯要繼續吃着,人好了才能過日子。”
說罷,他扭頭就走了。
劉玉芳追上去,喊着,“大夫,還沒給診金…”
“以後再說吧,有銀子先把家裏拾掇一下,這哪裏是人住的地方。”
老大夫面冷心善,眨眼走的沒了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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