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7章 另一個世界
秦璐去了另一個世界,我還活在這個紛繁雜蕪的世界上。
恍惚間彷彿感覺,我此時也近乎於行屍走肉,只剩下一具軀殼在這世界上行屍走肉活着一般。
我看到了秋桐,她穿着一身黑色的長風衣進來了,進來之後,她接着就看到了我。
我沖她微微點了點頭,她也點了點頭,沒有走過來,接着走到了一邊。
這時,周圍有人的私語傳進我的耳朵。
“唉。秦主任怎麼就這麼走了。實在太年輕了,正是人生最好的年華,就這麼離去,實在太可惜了。”
“聽說是因為政法委內部中層調整,秦主任沒有提拔為正科,一時想不開,走了輕生路。”
“她也太想不開了,她還這麼年輕,又是上過黨校中青班的,是屬於後備幹部人才庫的,這次沒得到提拔,還有下次啊,年輕有的是機會,年輕是最大的資本,她幹嘛要這麼想不開呢。”
“說的也是,她今後提拔進步的機會還多着呢,實在不該這麼想不開,她這麼一走,剩下年邁的父母,白髮人送黑髮人,太殘忍了。”
“你們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實秦璐自殺,未必都是因為單位調整的事情,我聽說還有一個原因,這原因或許才是最重要的。”
“什麼原因呢?”
“聽說秦璐和傳媒集團一個叫易克的年輕人關係很好,兩人還是中青班的同學,又都是班幹部,至於兩人到底怎麼好上的到底到了什麼程度不得而知,但秦璐前段時間流產了,而在醫院簽字的,就是那個易克。”
“哦。是這樣。”
“不僅如此,聽說秦璐自殺的那晚,那個易克還去了她的房間,半夜去的,一直呆到凌晨兩點多才走,然後天亮的時候,就發現了秦璐墜樓死亡。”
“哦。那麼說秦璐的死掉和這個易克也有些關係了?”
“沒有證據的事情咱不能亂說,聽說易克就是在秦璐死的那天結婚,當天上午在寧州結婚,也就是說,在易克婚禮舉行的幾個小時,秦璐死了。”
“易克深更半夜到秦璐的房間去,這期間會不會發生了什麼導致秦璐死亡的事情呢?”
“易克的婚禮剛要舉行就被打斷了星海警方的人直接到寧州去把易克抓回了星海,審問了好幾天,聽說那個易克嘴巴很硬,在裏面被過了好幾遍堂,一口咬死秦璐的死和她無關。
“警方本來想繼續用刑的,結果不知道怎麼的這個案子被上面的新聞媒體知道了,來了一大批記者採訪此事,警方就不能繼續用刑了,然後聽說大批上面記者來的事也驚動了喬書記,喬書記專門做了批示給公安局和政法委,要求公正公平審理這個案子,要求限期偵破,要求快速結案。
“這樣雷書記的壓力就大了,一方面停止了對易克的刑訊,一方面又繼續深入調查分析這個案子,然後根據屍檢結果就有了新發現,說秦璐死亡的時間和易克離開房間的時間對不上,秦璐是在易離開那房間之後幾個小時在墜樓死亡的,然後辦案組就重新調整辦案思路,重心轉移到秦璐的死因上,最後得出了結論,秦璐是自殺。”
我繼續聽他們的對話。
“原來如此。那不是差點把易克當做殺人犯給……”
“是的,如果那小子要是在裏面受不了酷刑屈打成招,那這案子就會是另一個結果。”
“公安現在他媽的就是胡來,刑訊逼供不知道造成了多少冤案。”
“噓,小聲點,今天來的有不少是公安的呢,說不定就有辦案組的人成員。”
“這個易克夠倒霉的,稀里糊塗被攪黃了婚禮,還被弄進去受了洋罪。”
“說倒霉也是倒霉,不過,要不是這小子和秦璐有那關係,也不會懷疑到他啊,他都是快要結婚的人了,還沾花惹草,特別是還讓秦璐懷了孕流了產,這小子也確實可惡,進去受點罪也是活該。”
“你怎麼就確定秦璐懷的就一定是和易克有關呢?”
“這還用說嗎?不和他有關他會去醫院簽字?傻啊你!”
“這倒也是。看來易克和秦璐確實是有那種關係的。”
“當然,這是明擺的事,聽說那個易克在公安那裏還死不承認這一點呢,你說你不承認殺人也就罷了,和秦璐的關係也還不承認,敢做不敢當,這做人就做的太差勁了,這人的品質由此就可以斷定是有大問題的,這屬於道德敗壞啊。”
“這個易克,也是青干班的,也是人才後備庫的,聽說在他們集團算是進步很快的青年幹部,破格提拔的正科級,火箭式進步,春風得意,是他們單位老闆眼裏的紅人,也是很得宣傳部關部長欣賞的年輕幹部,這下子,我看他的政治前景要不妙了。”
“這說明他們單位的領導和組織部門考察幹部眼光有問題,光看能力不行,還是要看品德的,生活作風不行的人,怎麼能提拔重用呢?特別是這些年輕人,提拔快了我看未必是好事,很容易得意忘形,很容易飄起來。”
“呵呵,老哥,你是藉著這機會發泄對領導一直沒有提拔你的不滿吧?你說你都快退休了,還是個副科級。”
“發泄不滿又怎麼樣?哼,我就是看不慣某些領導的用人,我就是對現在那些年輕幹部有看法。老子混了一輩子了,還是個副科級,現在有些小年輕剛工作幾年就火箭式提拔,我看早晚要出問題,果不然,你們看看這個易克,出問題了吧?這看似偶然,其實都是必然的。我看組織部幹部科和星海傳媒集團的孫東凱要好好檢討下自己在用人上的問題。”
“好了,老哥,你別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了,整天聽你除了嘮叨就是嘮叨,現在上面要求是幹部年輕化呢,這是大趨勢,無法阻擋的潮流。”
“什麼大趨勢,什麼潮流,潮流個屁。”
聽着這些議論,我的心情異常憋悶和煩躁,但卻又不能發作,只能默默走到大廳後面的另一個角落。
剛過去站住,身後有人拍了下我的肩膀。
回頭一看,冤家路窄,拍我肩膀的是那天審問我對我施以酷刑被我打過的刑警隊的二把手,那個中年漢子警察。
雖然他同樣戴着墨鏡,但我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他沖我微微一笑,低聲說:“易老弟,你也來了。”
雖然我帶着墨鏡和口罩,他還是認出我來了。
畢竟他是干刑警的,眼力比常人要厲害。
聽他的口氣,似乎對在這裏見到我很意外,他沒有想到我會來參加秦璐的追悼會。
“你能來,我為什麼不能來?”我反問他。
“我和秦璐以前就熟悉,她在政法委辦公室,我在刑警隊,我們公事私事經常打交道,她的追悼會,我當然要來的。”他說。
“我和秦璐是同學,是熟人,我當然也要來的。”我說。
“但我還是對你的出現感到有些意外。你如此打扮,是怕熟人認出你來吧?這說明雖然你來了,但你的心裏還是有顧忌的,我可以理解為是心虛嗎?”他說。
我沒有說話。
“我現在可以認定你和秦璐的死沒有關係,但我同時也認定你和秦璐之間是有那關係的,這,你是無法否認的,如果你敢否認,就說明你不是一個真男人。”他說:“在審問你的時候你的表現讓我欽佩,你是個硬漢子,但你卻始終矢口否認和秦璐的那事,這就讓我不由又要鄙視你,男人要敢作敢為,自己做的事卻不敢承認,這委實讓人小看了。特別對方還是個死者,你這麼做,對得住自己的良心嗎?”
我說:“我現在不想和你爭辯這些,但我告訴你,任何時候,我都沒有對你說謊話,你不信是你的事,但我到底有沒有做那事,我是問心無愧的。另外,我不需要你的欽佩,至於你是鄙視還是小看我,那是你的事,我不會在乎。”
他看着我,半天沒有說話,一會兒搖搖頭:“易克,我發現你這人很頑固,另外,你還很高傲。”
我說:“頑固不頑固,高傲不高傲,那要看對什麼人,在什麼場合,對什麼事。”
他沉默片刻,說:“你現在一定很恨我,是不是?”
我說:“你說呢?”
他說:“對你用刑,那是沒辦法的事,我也是有難言苦衷的。”
我的心裏一動,聽他這話,似乎對我使用酷刑,他只是奉命行事,並非他的本意。
既然他如此說,那無疑是得到了雷正的指示或者暗示,但他卻又不敢直接說出來。
雷正指示手下對我嚴刑審訊,自然是有他的目的的,一來可以找出真兇,如果真的是我做的,那正好就破了案,即使不是,如果能屈打成招,這案子也等於破了,對上面對社會對死者家屬能有個圓滿交代,還能藉機除掉我這個心頭只恨,一舉兩得。
二來正好好不容易抓住了我的這個把柄,當然不會輕易放過對我發泄憤恨的機會,不管我是不是真兇,先來上一頓酷刑,同樣也能讓他解氣。
“幸虧你嘴巴硬,怎麼打也沒招,不然,也未必就進行屍檢了,這案子或許就是另一個結果了。”中年漢子說:“其實,你得感謝那些上面媒體的記者,要不是他們的高度關注,市領導是不會如此重視的,或許你就真的成了冤鬼了。”
我不由心裏再次感謝秋桐,有多少冤假錯案因為媒體的關注得以昭雪,又有多少冤魂因為沒有得到媒體的關注而至今死的不明不白。
“正因為我有難言之隱,所以在最後放你走的時候,你突然對我發起襲擊,我沒有讓手下人對你實行報復行為。”他又說:“不然,你的行為就是襲警,只要我給你定個襲警的罪名,即使你和之前的案子無關,僅這一條,就夠你受的。”
我承認他說的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