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中伏——古來征戰幾人回
第四十九章中伏——古來征戰幾人回（王翰《涼州詞》）
2019年6月21日星期五
在順利地清除掉所有哨兵之後，兩個突擊小組匯合到一起，然後按照肖劍的指示又分別來到裏面住滿了敵人的六個營房前，神不知鬼不覺，迅速地在每個營房門口和窗戶上，都用塑膠炸藥、手雷和纖細的絆線佈置好了陷阱，保證無論敵人想從什麼地方衝出來，都會先品嘗到手雷的滋味。為了確保手雷的殺傷力，並能成功地把敵人全部都堵在營房裏，他們在每個門口都設置了兩道不會相互影響的陷阱，甚至還把其中一個加裝了一個小巧的機關，讓手雷可以在門打開後會立刻被甩進門裏然後再爆炸。至於那棟被認為是首腦所居住的房子，肖劍則沒有再讓他們設置什麼陷阱，因為肖劍自己和龐廣龍會重點注意這裏的動向的。肖劍相信自己有足夠的把握能讓試圖跑出來的任何敵人失去行動能力卻又不至喪命。沒有人會相信，此時的肖劍甚至還想着能捉個活的帶回國去。
接下來，四名隊員又把基地內所有的車輛都做了手腳，只留了一輛裝有重機槍的軍用吉普準備留給自己撤退時用。到最後每個人原本都掛滿了手雷的身上就各自只剩了兩顆以防萬一。然後，四人來到通過日間觀察被認為疑似武器庫的房間門前，撬開門鎖之後，二組在外警戒，一組小心翼翼地摸了進去。
“隊長，有發現。”李國良輕聲報告着。
原來，這裏還真的是一個武器庫，但裏面存放的並不是一般的步槍、子彈或者手雷之類的輕武器，而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長方形的箱子堆放在房間的正中間。在打開了幾個箱子之後，發現裏面全部都是AM國制最新型的“毒刺”-RMPBlockII單兵防空導彈，總數有11枚之多。而還有一個被打開的箱子裏面則是一具已經發射過了的“毒刺”導彈的發射裝置。這，或許就是擊落我民航客機的兇器？
按理說，單兵防空導彈的射高有限，一般情況下是不可能擊中在高空飛行的客機的。但是當時飛機墜落區域的地面最高海拔有五千多米，那麼只要客機的飛行高度低於九千米，從理論上就完全能夠被地面發射的射高達到3800米的“毒刺”導彈擊中。
“把看到的一切都記錄下來，儘可能地多拍幾張清晰點的照片，這就是證據！然後別忘了安放炸彈。哦，到時候根據具體情況再看是不是能順便帶兩個走。”從肖劍說話的語氣來看，他的情緒似乎沒有任何的波動，依然冷靜下達着命令。
接下來在對被認為是指揮部或會議室的建築進行搜查時，真正的戰鬥終於爆發了。建築外的哨兵早已被幹掉，但在李國良進入房間時卻發現裏面仍有人在持槍站崗，並守衛着進入裏間的房門。在李國良剛剛打開門時，站崗的守衛就已經發覺，並把槍對準了門口。雖然李國良迅速地卧倒射擊並搶在敵人開槍前將其擊斃，但微沖射擊時特有的聲音和守衛中彈倒地的聲音還是驚動了裏面的敵人。很快就有人從裏面的房間隔着房門向外盲目的射擊，清脆的槍聲瞬時驚醒了整個營地。
隨着槍聲地響起，已經衝進房間的李國良和丁洛陽迅速貼到牆邊以防被裏面盲目射擊的子彈擊中；在外負責警戒的劉越和劉阿炳也立刻尋找隱蔽物並舉槍警惕地注視着每一個敵人可能出現的方向；龐廣龍更是握住早已架好的機槍隨時準備提供居高臨下的火力壓制；肖劍的表情在經此突變時，仍然沒有絲毫的變化，依舊冷靜地搜索着每一個可能出現的目標。
房間裏面的槍聲剛剛停止，已經閃身到門邊的李國良躺倒在地上一腳踹開了緊閉的房門，然後一邊向里掃射一邊迅速翻滾着又迅速退了回來。在門被踹開的同時，早已貼牆站在門口另一邊的丁洛陽接連將兩顆手雷分別以不同的角度扔進了裏面的房間，以求儘可能地殺傷裏面不同位置的敵人。手雷的爆炸剛剛結束，兩人又一前一後翻滾着衝進了房間，兩支槍分別向兩個不同的方向打出兩個扇面，攻擊範圍包含了房間內的所有角落。待槍聲過後，兩人才看清房間裏面一共四個人，都已經倒在了地上。沒有時間讓他們去檢查倒地的敵人是死是活，又或傷勢情況，直接在每個人的頭上又補了一槍，然後迅速地開始檢查房間內的物品。至於房間之外的事情，那不是他們需要考慮的，自然有其他隊友去應對。
在房間內的短暫戰鬥徹底結束了之後，那一排營房前才傳來了第一聲爆炸。顯然是準備衝出來的敵人引爆了設置在門口的陷阱。然後緊接着，其他的營房門口也相繼傳來了爆炸聲，之後，整座營地又陷入了一片沉寂，片刻后才又有敵人的吼叫聲和受傷者的慘叫與呻吟響了起來。再然後，又有幾聲爆炸響起，看來是有人試圖從窗戶或者再次從門口衝出營房，當然也被炸了回去。
按照肖劍原來的計劃，在李國良和丁洛陽搜索完這個房間之後，接下來就是對那座被認為是敵首腦住所的建築發動進攻。現在雖然有些意外，但一切仍然在他的預料和控制範圍之內，只不過接下來對那棟建築攻擊的難度或許會略有提高。為了隊員們的安全，肖劍放棄了原本想捉個活的帶回國的打算，那其實本來也就是突然閃過的一個念頭而已，肖劍並沒有成熟的計劃。
沒有過多久，李國良和丁洛陽就從房間裏出來了。他們知道時間的緊迫，並沒有仔細地去甄別房間內的每一樣文件，只是將房間內的三台筆記本電腦一股腦地裝進一個背包裏帶走，同時又把那一堆文件和往來的電文以上面標註的時間先後為順序，越晚的越優先，儘可能多地也裝進背包帶走。實際上他們剩下沒能帶走的尚不及五分之一，此行可謂收穫頗豐。
看到兩人背着兩個大包從房間裏出來，肖劍就知道倆人幹得不錯，立刻命令道：“第一組原地警戒，第二組去他們的武器庫拿導彈。不要再強攻最後那個目標了，直接拿導彈轟它！”
幾個人欣然領命，劉越和劉阿炳快速地回到了敵人的武器庫去取導彈。然而就在兩人剛剛拿到導彈正在組裝的時候，耳機里突然傳來肖劍異常急促的命令：“全體都有，放棄所有任務，立刻撤退！再說一遍，放棄所有任務，立刻撤退！龐廣龍，放棄你現在的陣地，以最快的速度下山跟他們匯合！”
隊員們雖然趕到詫異，但仍然迅速無條件地執行了命令，只不過劉越和劉阿炳倆人還把一個尚未組裝好的“毒刺”和那個已經被使用過的發射器抗了出來。李國良第一時間已經衝到了早已準備好的軍用吉普車上，並發動了起來，待其餘三人全部上車后，立刻踩下油門衝出了營地。剛出營地時，劉越讓李國良停了一下，採用直瞄射擊的方式，把那枚“毒刺”射向了敵首腦的住所，之後引爆了所有提前安放的炸彈。在一片爆炸聲中，吉普車以最快的速度向著龐廣龍所在的方向開去，並在山腳下接上了剛剛跑下山的龐廣龍。而直到這時，所有隊員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變故以至於肖劍會讓他們如此倉皇撤退。
“你們整整耽誤了半分鐘！誰讓你們停下的？”這是肖劍難得的嚴厲地聲音，“現在什麼也別說，什麼也別問，全速沿着東北方的山谷一直往北撤。記住，不要打開車燈！”
雖然剛剛挨了訓，但幾個人發現肖劍居然還在原來的位置沒動，而且顯然也沒打算跟他們一起撤退，所以李國良還是問了一句：“隊長，那你呢？”
“我目標小，負責掩護你們撤退。都說了讓你們快走，怎麼還問？立刻執行命令！注意，那段山谷最多也就二十幾公里能讓車通行，剩下的十幾公里就要你們自己爬山了。無論如何也要把今天到手的所有東西都安全地帶回去。這是命令！”
在肖劍幾次三番的命令下，李國良再次把車開動了，並按照肖劍指示的方向開去，而他們的疑惑很快就被遠處傳來的夾雜着履帶噪音的發動機轟鳴聲所打破了。坦克！沒錯，是坦克！
在他們剛剛有所遲疑的時候，耳機里再次傳來了肖劍的聲音：“還記得遲隊長他們是怎麼走的嗎？正是因為他們迅速果斷地撤走，才讓我們能從容地戰鬥到現在。所以，如果你們不想讓我死，就給我走得越快越好。快，執行命令！”
聽到這些話，李國良一咬牙，猛地踩下油門，以所能達到的最快速度，在漆黑的夜中沿着崎嶇的山谷向北駛去。
那麼這些坦克究竟是從何而來的呢？原來，就在劉越和劉阿炳返回敵人武器庫的時候，一直注意着戰場動態的肖劍突然在“蝙蝠”的屏幕上發現有許多亮點出現在南面離這個基地近在咫尺的位置。這是衛星發回的實時圖像，而之前無論是衛星還是肖劍他們，都沒有發現這些坦克的存在，那就說明它們一直就悄悄地埋伏在這裏，無論是車輛和人員都從未暴露過。單從敵人埋伏了那麼長時間隱忍的態度看，就可以猜到這絕對是一支紀律嚴明的精銳部隊。
通過衛星對目標信息的不斷識別，最終判定這支部隊由兩輛T-90S主戰坦克和四輛“阿布依”步兵戰車為主力，隨行的還有六輛型號不明的適合在山地作戰的高機動越野車，總兵力初步估計不少於60人。
正因為敵人出現得太突然，組成規模又絕不是他們所能抗衡的，所以肖劍才第一時間命令所有人放棄一切任務立刻撤退。可以說正是因為肖劍的果斷，才讓隊員們有了脫身的機會，但是肖劍自己呢？
肖劍必須留下！因為他所在的位置距離其他隊員太遠，如果要大家等着自己，那麼最可能的結果就是誰也跑不掉。更何況，如果沒有人牽制並吸引敵人的注意，即使現在能跑得了一時，也絕不會跑出多遠。因為這是一個南北走向的山谷，南面正是敵人出現的方向，已經被敵人堵住；而向北則是越來越窄，路也越來越不好走，最終的結果，就只能是被敵人堵死在裏面。除非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在敵人追上之前翻過山脊，並最終進入PA國控制區域，而且還需要得到友軍的接應。現在，肖劍要做的，就是為他們爭取到足夠的時間。至於自己，他沒時間多想。
在肖劍從“蝙蝠”上發現突然出現的敵人時，臨時指揮部和作戰指揮中心也同一時間發現了這一情況。再結合他們所在的地形來看，陳衛國立刻就意識到肖劍小隊可以說已經陷入絕境。不過在聽到肖劍果斷的命令之後，他又捕捉到了一絲生機，在讚歎肖劍機智果敢的同時，也深深地為他的處境感到擔憂。他再一次抓起了桌上的紅色專線電話。
五分鐘后，當肖劍正與敵人展開殊死戰鬥的時候，位於西域的一處空軍基地有兩架蘇-30MKK戰鬥機掛裝了大量對地武器后緊急起飛，直撲肖劍所在的位置。飛行員接到的命令是：“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作戰區域，不管你的油料夠不夠返航。”
飛行員確實在以最快的速度飛行，不到十分鐘就已接近了兩國的邊境，而此時IN國也有兩架蘇-30MKI緊急起飛試圖對我方戰機進行攔截。飛行員適時的得到了來自地面的指示：“不要理他，用公用頻道告訴他們的飛機，你不會對他們產生威脅，但如果他們試圖攔截，或有任何阻止你們前進的行為，我地面部隊將立即對IN國發起進攻，同時C國將對IN國宣戰！”
飛行員初聞這一指令，還以為是自己太想着能真的和IN國交手而出現了幻聽，當再次確認之後，立刻高聲回答：“明白！”
IN國空軍緊急升空的兩架蘇-30MKI已經接近了C國戰機，但C國戰機的姿態卻令人難以琢磨：從速度和航向來看，明顯是充滿敵意的；但是卻對起飛進行攔截的飛機沒有任何反應，航向航速都保持不變，甚至對自己可能要發動的進攻明顯的沒有絲毫要防禦或者規避的跡象。
正疑惑間，公共頻道里突然傳來了C國戰機的呼叫，當聽清楚通信的內容時，IN國飛行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C國人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強橫了？與此同時，IN國也接到了C國以外交途徑告知的信息，內容與IN國空軍收到的通信基本相同，不過解釋出了C國戰機此行的意圖，讓IN國方面還不至於太難接受。大概的意思是說：我國在貴國實際控制區查謨和克什米爾某處發現以ZD勢力和DT組織為首的恐怖份子基地，現已掌握其存在的確鑿證據，同時有情報表明其即將對我國發動恐怖襲擊，現在為保衛國家的安全被迫出動空軍戰機予以打擊。我國政府保證空軍的此次行動不會對IN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威脅，同時希望IN國不要予以干涉。如果IN國軍隊對我執行任務的飛機有任何具有威脅性的行動，都將視作對C國宣戰，C國將立刻進行反擊，並被迫第一時間對IN國宣戰。
在IN國高層還在為此感到震驚和猶豫不決的時候，C國戰機已經越過了邊境。最終受形勢所迫，IN國放棄了對C國戰機的攔截。因為他們注意到C國在描述基地位置時用的是“IN國實際控制區”而不是“IN國境內”，這讓他們想起這裏一直就是有爭議的地區，而C國也從未放棄這一地區的領土主權。更何況他們還有許多很可能已經被C國發現的足以讓他們心虛理虧的齷齪事實以及C國在邊境早已準備就緒的龐大軍力，都讓他們不得不咽下這口氣，還要擺出一副支持的姿態。
兩架掛滿了彈藥的蘇-30MKK戰鬥機趕到現場時，離肖劍發現危險不過30分鐘而已，但他們還是來晚了。
在這短短的30分鐘裏，肖劍獨自一人面對了六台包括T-90S主戰坦克在內的裝甲車輛以及數十名敵人的輪番進攻，沒有人敢去想那會是怎樣的一種場面。
30分鐘前，其他隊員才剛剛離開，敵人的部隊就出現在了肖劍的視野里。走在最前面的是幾輛高機動越野車。其中四輛的速度很快，正向著北方也就是隊員們撤退的方向追去。肖劍沒有別的選擇，顧不得考慮是否會暴露，擎起狙擊步槍，瞄準走在前面的車輛連續射擊。在擊斃兩輛車的駕駛員后，敵人發現了他，並開始向他射擊。但仍有兩輛越野車繼續向北前進，為了保證隊友們的安全，肖劍沒有時間選擇新的位置，不得不就在原地冒着坦克和裝甲車猛烈的炮火繼續向那兩輛越野車射擊。當那兩輛越野車終於停了下來的時候，一枚炮彈也在他的左側不遠處爆炸了。肖劍雖然及時地採取了規避動作，但由於距離太近，以至爆炸的氣浪把他整個人都掀翻了。當他翻過身，反覆告誡自己要保持冷靜的時候，感覺到左臂和腹部一陣火辣辣的疼，他知道自己受傷了。
沒有時間讓他檢查自己的傷情，趁着T-90S重新裝填炮彈的空檔，他迅速地轉移了位置，重新藏身到一塊足以抵禦坦克炮轟擊的岩石後面。不過當他再次舉槍準備射擊的時候，肖劍發現自己的動作已不再像往常那般靈活了。
敵人的炮火很猛烈。坦克炮的威脅讓他不敢有太大的活動，而“阿布依”步兵戰車上的機關炮以及越野車上重機槍的連續火力，更壓得他抬不起頭來。此時此刻肖劍仍冷靜地躲在岩石後面，僅憑聲音去判斷敵人的彈着點和即將射擊的方向與位置，然後找到空隙迅速地舉槍瞄準並完成射擊。精準的射擊讓他每一次開槍都註定會有一個敵人倒下，但他能開槍的機會實在是太少了。所幸肖劍選擇的位置實在是太好了，不但不易攀登，敵人的步兵即使爬了上來也難以向他進攻，只能再繞到唯一的一個側面才能對肖劍構成威脅。而敵人往往就在向那唯一的一個方向運動的過程中就被肖劍毫不留情地幹掉了。空暇時，肖劍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傷口。黑暗中他看不清自己的傷勢，只能是草草地做一下止血的處理。在處理左臂上的傷口時他悲哀的發現，一直固定在左臂的“蝙蝠”系統被打壞了。
十多分鐘后，敵人終於意識到從正面是無法接近肖劍的，於是改變了戰術。重火力繼續對肖劍進行壓制，不讓他有機會抬頭，然後大批的步兵開始向兩側迂迴，在稍遠一點的地方爬上山坡，然後從肖劍的背後悄悄接近。
其實無論是敵人這支部隊的突然出現還是其接下來發動攻擊的架勢，都早已表明敵人的意圖絕不再像之前那樣以包圍為目的，而是要置來犯者以死地，要把他們全都永遠地留在這裏，不論死活。敵人也許還沒有意識到這裏實際上只剩肖劍一個人了吧。
二十餘分鐘后，敵人終於成功地迂迴到了肖劍的背後，並且處在居高臨下的位置。在肖劍連續擊斃了數個露出頭來的敵人之後，一枚手雷扔到了肖劍藏身的位置。在手雷爆炸前的一瞬間，肖劍用盡全身的力氣跳了出去，在半空中他就感覺到自己的左腿也在爆炸中受傷了。雖然躲開了手雷的爆炸，但等待他的，卻是一連串的炮彈交織成的一張火網，迎面向他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