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請你休了我
她正狐疑,一個丫鬟模樣的人走到鞦韆架前,微微躬身:“夫人,莊主來了。”那丫鬟眉目間是掩不住的興奮激動,似乎莊主的到來是她們期盼已久的。
夫人?風凌煙挑起了眉毛,一個念頭忽然了上來。
莫非她就是那位傳言中的碧璽山莊的聶夫人——聶琉夕?!她怎麼會在這裏?她不是應該在碧璽山莊么?
那位紅衣夫人坐在鞦韆上,卻是動也不動,只有風吹起了她的衣衫,獵獵飛舞,如同一朵絕望燃燒,卻眼看就要熄滅的火焰……
風凌煙也不知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比喻,但這個女子卻給她這種強烈的感覺。
“琉夕,你果然在這裏!我不是不讓你在這風地里吹着?”一道溫潤的聲音響起,一位碧衣男子走到鞦韆架下。俊秀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心疼和說不清道不明的黯然。
周圍的僕從全部跪了下去:“參見莊主。”
碧衣男子正是碧璽山莊的莊主——碧東流。他微微擺了擺手,示意僕從起來。那些僕從們起身後,便識相地各自躲開。
那女子終於微微抬眸,瞧了碧衣男子一眼,飄飄站起,福了一福,道:“莊主。”
疏淡而有禮。
碧東流微微一窒,似乎不習慣這樣的稱呼,俊臉微微一白,足下頓了一頓:“琉夕,你……”嘴張了張,似想說什麼,卻終於沒有說。嘆了口氣:“你身子不好,這裏風涼,先去屋裏歇着。”伸手似想扶她。
聶琉夕卻不動聲色後退了一步,微微上挑的鳳目中閃過一抹譏嘲:“莊主大駕光臨,只怕不是為說這幾句廢話吧?”
碧東流被她噎的窒了一窒,臉色一白,驀然一拂袖子,冷冷地道:“這裏是我的別院,我想來便來,聶琉夕,你是我的夫人,你要恪守做碧璽山莊莊主夫人的本分,你瞧瞧你現在成什麼樣子?拈酸吃醋,弄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
聶琉夕一張雪白的臉更白,她飄飄站在那裏,彷佛風一吹就會吹跑似的,卻偏偏身子挺直的像標槍一樣,忽然哧地一笑,笑聲飄忽而清脆:“拈酸吃醋?恪守碧璽山莊莊主夫人的本分?呵呵,你以為我好稀罕這個身份么?!碧莊主,你何不把這個身份給我收回去,送我一紙休書?賤妾感激不盡!”
碧東流後退一步,臉色忽青忽白,忽然一把抓住聶琉夕的手,將她拉近:“琉夕,你……你就這麼急着和我劃清界限么?!”
他手指抓的緊緊,幾乎要勒斷聶琉夕的腕骨,聶琉夕臉色蒼白,卻莞爾一笑,梨渦深深,說出的話比寒冬臘月的冷風還要凍人:“你我早已恩斷義絕,休了我也等於放了你自己,何樂而不為?”
恩斷義絕?!這句話似乎刺激到了碧東流,他臉色連變數變,忽然哼了一聲,冷冷地道:“你休想!”
驀然放脫了她。
聶琉夕猛然失去支撐,身子踉蹌了一下,站立不住,跌倒在地。碧東流身子一僵,似想扶她,卻又終於忍住。一拂袖子叫:“來人!”
他的聲音實在是不小,那些丫鬟僕婦其實並沒有走遠,聽到喊聲,忙忙跑了過來。
“扶夫人去屋中歇着,夫人身子嬌弱,不能見風。沒有我的吩咐,不許她出來!”他是碧璽山莊的莊主,他所說的話就是聖旨,這些下人哪裏敢違逆?
有兩個僕婦上來將聶琉夕扶起,又有一個上來為她披上一件大氅。聶琉夕頭髮微微有些散亂,白皙如雪的手腕上一圈青紫,她卻生像不知道疼痛,聽到碧東流的吩咐,她蒼白俏麗的臉上竟然露出一絲笑意,笑容清淺,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薄唇輕啟,淡淡地吐出幾個字:“碧莊主,你會後悔的!”
碧東流身子微微一僵,眼見聶琉夕的身影遠去,他薄唇翕張了兩下,卻又終於沒有說。游目一掃周圍的奴僕,冷冷地道:“把所有的人都集合起來,我有話說。”
人,很快便集合起來。風凌煙暗暗數了數,男男女女有三十八人。
唔,碧東流把他這位夫人發配到這別院,所給的下人倒還不少,看來也不是全然的無情。只是不知道這位聶夫人為何對他如此冷漠?難道她是這個年代的異類,已經有了一夫一妻的思想了?嗯,有骨氣,我喜歡!
“小兔子,你看戲倒是看的很暢快么。”紫影一閃,宮湮陌重新回到她的身邊。
“哼,有免費的狗血劇我幹嘛不看?喂,你出去轉了這一圈,可找到那個刺客沒有?”風凌煙盯着他的眸子。
“沒有,這儲秀園中所有的人都在這裏,沒有剛剛那個人。”宮湮陌搖了搖頭。
奇怪?難道那個刺客剛剛是穿園而過?嗯,對了,那個刺客會不會就在這三十八個人裏面?
她一雙眸子又在那三十八個人身上一一掃過。不由嘆了口氣。沒有!這些人雖然高矮胖瘦都有,卻沒有一個人身形和那刺客相像的。除非——那人連身材也用易容術改變了……
碧東流也在不動聲色地打量那三十八個人,他一雙狹長深邃的眼眸就像兩把鉤子,看得那些人心驚肉跳,瑟縮了身子,不敢抬頭。
“所有的人都到齊了?”碧東流終於出聲。聲音有些暗沉,聽不出情緒。
“是!莊主,所有的人都在這裏。”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恭敬地回答。
“這些天有沒有外人前來?”
“回莊主,沒有。”
“哼,一群沒用的奴才!我看你們近來鬆懈了不少。就算有刺客前來你們也未必知道,都去各院搜一搜,所有的角落都不要放過!”
“是!”所有的人雖然不明白一向對這別院不聞不問的莊主今天是吃錯了什麼葯,但莊主的吩咐可不能不聽。齊齊答應一聲。分頭搜索去了。
碧東流站在那裏,手扶着鞦韆架,微微有些出神。
“小兔子,你再不走,一會你也會入戲了。”宮湮陌的聲音在她耳邊涼涼地響起。
風凌煙:“唉,算了,走吧。”
宮湮陌的輕功絕世無雙,沒有驚動任何人,二人很輕鬆地就出了這所別院。回到酒樓去牽那頭喝的半醉的白虎。
那頭白虎貌似還是很抑鬱,耷拉着腦袋獨處於馬廄中,看到二人到來,虎目一亮,先狠狠瞪了風凌煙一眼,然後屁顛屁顛地跟在宮湮陌身邊,碩大的虎頭親熱地在宮湮陌身上猛蹭,一副險些被拋棄的小狗終於找到主人的架勢。
風凌煙小嘴撇了一撇,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小手戳着它的老虎屁股:“你好歹是一隻老虎,獸中之王耶,幹嘛一副很狗腿的架勢?”
白虎恨恨的猛一轉身。
哼,她不知道老虎屁股摸不得嗎?居然戳它!是可忍,老虎不能忍!張嘴就要咬她的小狼爪
風凌煙速度不是一般的快,一閃身,早撤了回來。一看白虎虎目瞪的溜圓,一副不肯罷休的樣子。她涼涼地一笑:“大貓,你如果想永遠是這副病怏怏的樣兒,儘管咬我沒關係!”
白虎原本怒張的皮毛順滑下來,碧眸中的精光散去,垂頭喪氣地在地上磨了磨爪子。
“好了,小兔子,我們今天下午便能到碧璽山莊,你還是給它恢複本來面目吧?”宮湮陌拍了拍白虎的腦袋,安撫它脆弱的小心靈。
白虎的眼神立即又變得灼亮灼亮的,滿懷希望地看着風凌煙。
它不要做黃虎,尤其還是這種病怏怏的黃虎,它要恢復它威風凜凜的樣子!
“這麼容易。”風凌煙拍了拍白虎的腦袋:“你跳到河中洗個澡就沒事了。”
這麼簡單?!
白虎額頭的‘王’幾乎要隨着黑線滑下。
早知道這麼簡單,它早就跑去洗澡了!
城外就是護城河,白虎急不可耐地跳了進去……
風凌煙也早已恢復了原先的裝束,抱膝坐在河邊的青石上,看着白虎快活地在清澈的河水中游來游去。輕輕嘆了口氣。
這沒有污染的古代環境質量就是好,天是藍的,雲是白的。水是清的。不像現代,天空永遠是灰濛濛的,河水永遠是黑乎乎的……
可是——現代再不好也是自己曾經的家,她好懷念曾經出生入死的同事,好懷念手機,好懷念網絡,好懷念城市的霓虹燈……好懷念現代的一切一切。
沒有離開的時候,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理所當然,但如今離開,才知道思念的滋味。
“我是在酒吧里睡着穿越的,不知道我原先的身體是直接成了植物人,還是已經猝死……不知道為我難過的又有幾個人……”
風凌煙是個孤兒,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便吸毒身亡,她在孤兒院長到十歲,便被‘烈焰’的頭目相中,帶到‘烈焰’總部,訓練成絕色殺手。‘烈焰’組織的成員雖然個個狠辣異常,但相互之間卻如同兄弟姐妹,親如一家。現在她好懷念他們……
“小兔子,你又神遊到哪裏去了?”宮湮陌一身白衣和她並肩坐着,見她眼神放空,神情恍惚,一向甜美的俏臉上有一絲哀愁,這樣的表情難得一見,竟讓他心臟微微一跳,似乎身邊的人兒轉眼便會離去,讓他有一種微微恐慌的感覺,情不自禁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晃,想拉回她的心神。
風凌煙終於醒過神來。微微苦笑了一下。自己是個殺手,現在竟然有了出神的毛病,這可實在不是個好習慣。
白虎在水裏遊了幾圈,濕淋淋地跳上了岸,它抖了抖身上的毛,恢復了本色的它總算恢復了應有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