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一寸一金的聘禮
除了紅妝之外,趙靜是相思見過最善良的人,他明明很需要錢卻可以放棄軍營當兵,毅然出來尋她;那姓楊的馬車主人留了一大筆錢,他明明可以趁她昏迷拿走,卻還是留下來日日侍候她。
用他的話說中得人恩果千年記,但她真得於他無大恩,受不起這樣的果。
龍上雪是義閣的二當家,被直直刺進心口一記是重傷,這會兒估計義閣已經亂成一團,況且柳少容的兵又趕往月城,一時之間應該不會有人來煩她,畢竟她對義閣來說微不足道。
相思跟着趙靜回到朝雪城,趙靜的兩個婆婆一開始以為她是趙靜帶回來的媳婦,殷勤得不得了,弄得趙靜又羞又窘。
趙靜留着那筆錢四處給相思找大夫治手,在相思的堅持下才在朝雪城買了三間瓦磚砌成的房子給婆婆住下,本來癱了的喜婆婆也在大夫的治療下慢慢可以下床走一段路。
反而她……錢花得七七八八,右手還同中風一樣僵着,動不了,沒有一點知覺,拿針扎出血都不會覺得痛,到最後她讓趙靜別再亂花錢,放棄了求醫。
後來趙靜找到城中頗負盛名的牡丹藥坊,說是馬大夫是有名的神醫,趙靜便帶着相思在葯坊門口整整跪了四天四夜,最後馬大夫抵不住鄰里街坊幫着求情,便收了相思為徒,收趙靜在葯坊里做事。
半年一恍而過,應該說是平淡的生活總是過得如眨眼之間。
半年也可以發生很多事,比如西北的月城固若金湯,夏王柳少容屢戰屢敗,當今皇上大怒,在朝堂之上袖手下朝。也有高興的事,比如趙靜和明大夫的小女兒眉來眼去好兩個月了,在她面前打情罵銷地當她不存在……
離開流言蜚語的京城,離開義閣的那群人,朝雪城的日子讓她覺得格外平靜舒適,有種重生的錯覺,和龍上雪在一起的短短時日卻是她生命里最荒唐的時光。
春夏交接之際,人容易倦怠,葯坊里上門看病的病人極少,只剩一股濃郁的葯香在葯坊里瀰漫,櫃枱後面的女子以左手慢條斯理地抓着葯,一身綉着花鳥的白衣翩翩,至腰的長發隨意以一根木釵綰起,眉眼清秀淡然。
旁邊站着一個偏瘦的少年小廝,一雙桃花眼看女子一眼,手裏搗一下藥,然後再嘆一口氣,接着又問道,“夫人,現在什麼時辰了?”
正是相思與趙靜。
在櫃枱前抓着傷風葯的相思忍不住抬起頭看向少年,“趙靜,明四小姐一定會來的,你安靜會。”
“誰在等她來了?”趙靜立刻反駁,反駁完腦袋又垂下去,繼續搗着葯,嘆着氣,循環不止。
相思頭疼,自從趙靜和明四小姐看上眼后就成了一個悲喜交加的少年郎,有時做着事笑得滿屋子人都側目,有時又跟個老爺子一般一天到晚嘆氣,一臉憂愁……
“相思姐……”一個悅耳的少女聲音從葯坊外面傳來。
某人的嘆氣聲嘎然而止。
相思一抬頭就見穿着水色藍裙的明寸金笑得一臉靦腆地跨進來,手裏提着一隻竹編的籃子,“我給你送糕點來了。”
相思不由得看向旁邊的趙靜,趙靜的一雙桃花眼早已經看直了,連着背都挺直直的,相思的視線一恍,彷彿看到另一個人影一般,連忙撇開眼將思緒拉回。
過了年,明寸金和趙靜都是十五虛歲,生得明眸皓齒,下巴有些圓潤,性子和一般的大家閨秀如出一轍,羞澀靦腆,笑起來總喜歡以絲絹遮住嘴,可惜後來被趙靜又哄又騙,連捧腹大笑都會了……
“明四小姐。”相思低垂下頭,淺淺地行了個禮。
“相思姐,都說你不要和我這麼見外,你看,我特地帶桂花糕給你來吃。”明寸金一邊眼偷偷斜着看向趙靜,一邊從籃子裏拿出一盤桂花糕。
愛吃桂花糕的可不是她趙相思。
相思示意地看向趙靜,趙靜是個人精,立馬會意地衝過來,身子往明寸金那邊拱,衝著她堆起一臉的笑,“四小姐,你又送桂花糕來啊?是不是你親自做的?”
明大夫常說,從來沒見過像趙靜笑得這麼無恥的人,他當初是瞎了眼才把趙靜也收進來做事。
明寸金珠圓玉潤的臉霎時紅得和牡丹花一樣,身子往一邊退着,聲音細得和蚊子一樣,“你走開,我是拿來給相思姐吃的。”
“你們吃,我還要給玩品鋪的肖老爺子送葯。”相思拿起一包葯適時地功成身退,走出兩步又提醒道,“明大夫在裏屋睡午覺,趙靜你動靜輕點,別吵醒明大夫。”
“是是是。”趙靜無恥地往嘴裏丟進一塊桂花糕,然後用感激涕零的目光將相思送出葯坊。
明大夫不喜歡趙靜,自然更不喜歡趙靜做自己的女婿,若不是相思還算順明大夫的眼說盡好話,趙靜早被掃地出門。
明大夫曾當著趙靜的面說過,“你知道老夫為什麼給小女兒取名叫寸金,這喻意是一寸一金,趙靜,你要想娶老夫的女兒,就拿一寸一金的聘禮來娶。”
意思就是明寸金身長几寸,他就得付出多少金子。
趙靜為此鬱鬱寡歡許久,其實明大夫並非貪慕虛榮愛財之輩,他是不喜歡趙靜嬉皮笑臉的性子,怕女兒跟着趙靜吃虧,可偏偏趙靜的性子早已定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