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久別重逢
太陽就要下山了,何冷雲雷元海和吉米坐在山丘上抽着煙,時不時看着被夕陽染紅的天空和雲朵,又時不時看向不遠處剛剛完工的演練場地,明天他們就要開始為行動演練了。
“吉米,你之前都參加過什麼行動啊?”雷元海瞄了吉米一眼,問道。
“我嗎,我兩年前被編入這個組。這兩年和科長在阿塞拜疆和塔吉克斯坦執行過任務,那會咱們組還有十二個人,福田那個組也差不多。怎麼突然問道這個?”吉米看着雷元海回答道。
“沒什麼,問問而已,怪無聊的。還有,你是哪年從學院畢業的?”雷元海戴着墨鏡望者夕陽,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問道。
“我不是從學院畢業的,三年前,我辭去了聯邦安全局的工作,那年我二十二歲。再後來,組織的人找到了我,然後就被分配到了這個組。”
“二十二歲就在聯邦安全局工作啊,那麼好的工作為什麼辭職,前途一片光明啊。”雷元海罕見地表現出對同性的好奇。
何冷雲知道他心裏在想着什麼,雷元海懷疑吉米可能就是倪則明口中的那個,安全廳安插在每個行動克內的探員。雖然大家都是一個組織的,但是很明顯,雷元海很反感這種人,所以他會一反平常笑嘻嘻的狀態。
“我受不了聯邦安全局內部的氣氛,當官的拚命地撈油水,底層的探員拿着可憐的工資,為了所謂的‘光明’前途,對上司拚命地獻殷勤、拍馬屁。我和那些不會阿諛奉承的同事,拿着比街邊警察高不了多少的工資,幹着最危險的工作。身邊的人一個一個的倒下,又一個一個地加入,我們就像這個破爛的國家機器裏面的磨損件。”吉米看着落日說道。
“你是‘繁星派’?”何冷雲問道。
“沒錯,我是‘繁星派’,你們是‘學院派’。”
“其實咱們都挺不幸的,就別搞什麼幫派了吧。”何冷雲笑着說。
吉米點點頭,對他的話表示贊同。雷元海也默不作聲了,三個人靜靜地看着緩緩落下的夕陽,直到最後一縷陽光沉落在地平線之下。
一架機身底部和側面印着光榮會徽章的米-26直升機,在後勤部幹員的引導下,趁着夜色,悄然降落在他們設立的臨時停機坪。伊梅林和陳美琴已經在此等候了很久,準備領取他們小隊行動用的裝備。
只見直升機打開了后艙門和駕駛艙,後勤人員上前為機師架好了梯子后開始卸貨。機師從駕駛艙順着梯子爬了下來,伊梅林見這熟悉的身影,喊了一聲:“喂,朴白山(後勤部運輸廳飛行員)!”
機師楞了一下。反應過來后,立馬親切地問候道:“伊大哥,陳學姐!你們也在這裏啊!”
“怎麼,我們行動系不分配到執行廳,還能分配到哪?倒是你,變化挺大的,瘦了不少啊。看你臉色也不太好,看來在後勤部的待遇也沒他們說的那麼好啊。“陳美琴笑着說道。
“還行吧,這一趟飛的挺久,有點累了。倒是學姐還是和從前一樣貌美如花啊。你們這一年過得怎麼樣啊,學姐有男朋友了嗎?”朴白山也開玩笑的說道。
陳美琴被這麼一問,突然臉紅,在一旁默不作聲。伊梅林也笑着說道:“行了行了,別扯了。我和陳美琴來領裝備,你去休息休息吧。哦對了,冷雲和阿海他倆在那個小山頭上,你用不用過去打個招呼?
“哇,雲哥和海哥也在這兒啊,那我過去了哈!”說完,朴白山跑向伊梅林指着的小山頭。
伊梅林和陳美琴二人則將堆在地上的裝備抱起來,準備拿回他們小隊的帳篷,兩人路上時不時聊起朴白山在學院時的經歷。
“沒想到,那小子只分配到了後勤部,真是大材小用。”陳美琴感慨道。
“他一個飛行員,不分配到後勤部分配到哪?難不成分配到咱們這?那還不如後勤部呢。”伊梅林倒是不覺得奇怪。
“你傻了啊,機師又不只是分配到行動部和後勤部。你看咱們組織的那幫高官,遠了不說就說馬斯克和威廉,來咱們這兒不都是有專門的直升機接送嗎?他天賦那麼好,在後勤部可惜了。都怪你們哥仨,害的人家得罪了馬庫斯他們,被分配到後勤部混日子。我也是,要不是你們,沒準本宮現在是某個部長的秘書呢。每天接個電話,作個報告,多好。”陳美琴雖然抱怨着說道,不過她也並不是特別在乎。
“您可拉倒吧,要不是我們仨,陳大小姐那次怕是要貞節不保咯。再說了,您要是真這麼想,那當初怎麼不從了那個裏爾呢?”伊梅林知道她是隨便說說,也開玩笑地說道。
“嘿喲梅林,我發現你跟他倆混久了,講起大道理來也一套一套的哈。再說,里爾那癩蛤蟆樣兒,他也配得上我?像蕭畢納副部長這樣的紳士,才配的上我這種文武雙全的女秘書。嘿嘿嘿…”陳美琴不由自主地犯着花痴。
“大小姐您是真敢想啊,懂不懂什麼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您才見過人家幾回啊。現實一點兒,你要是真成了人家的秘書,還不一定發生點兒啥事兒呢。”他看着犯花痴的陳美琴,搖了搖頭。
“也對哄,嘿嘿。”陳美琴回過神來,又說道:“別的不提,憑人家朴白山的資質,要不是天天跟你們混在一起,得罪馬斯克他們,也不至於分配到後勤部。
“你少往我們身上潑髒水,那會兒他被馬庫斯欺負,要不是阿海和冷雲在一旁看到及時阻止,估計手都被打折了。”
“噢!這樣啊,其實冷雲和阿海他倆人還是挺好的。”
“對啊,我覺得你挺適合冷雲的。”伊梅林順着她的話接了下去,他早看出來她對何冷雲的意思了。
“滾,你再亂講,我把你手也給打折!”陳美琴激動地說道。
“行行行,當我沒說。”
兩人一前一後的把裝備搬到了帳篷里。另一邊,朴白山也爬上了山頭,碰到了正要下山吃飯的何冷雲一行人。
“雲哥,海哥!我啊,小朴!”朴白山見到他們后激動地大喊。
“喲,這不是小朴嘛?”何冷雲見狀拉着雷元海,想讓他再坐一會兒,和朴白山敘敘舊。
雷元海則給他使了個眼色,示意自己要跟着吉米,跟朴白山打了個招呼后便離開了。何冷雲見狀也不好再強留雷元海,於是只好和朴白山繼續坐在山頭上。
“雲哥,海哥這是怎麼了?”朴白山給何冷雲點上煙,問道。
“他啊,他肚子疼,上去廁所了。”何冷雲隨口給雷元海編了個借口,“你怎麼來了,被分配到後勤部了?”
“是啊,分配到運輸廳了。天天滿世界飛來飛去的,挺好的。”
“最近怎麼樣,看你這臉色不太健康啊。怎麼不想着來我們行動部,開我們的武裝直升機不比這有意思多了。”
朴白山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哎,剛才飛到這挺遠的,有點累。後勤部還挺好的,就是有些枯燥。”
朴白山哪裏算得上好,正是在學院和馬庫斯結下的仇,導致他後來被故意分配到了運輸廳,而他的上司正是馬庫斯。
上午雷元海看到飛來的四個批次直升機隊裏,始終有一架是由他駕駛。剛才是他今天第五次到達這裏了,只不過上午太過匆忙,每次降落卸完貨沒多久,就立刻起飛趕回去,沒有機會見到他們。馬庫斯給的理由很簡單,安全廳正在調查其他多數飛行員,只能讓包括他在內的少數已經被調查過的飛行員多飛幾趟。不過朴白山早就習以為常了,平時給他分配的任務,工作強度跟今天也差不了太多。
伊梅林以為,執行廳的陣亡率很大,分配到後勤部是一個挺好的選擇。可他不知道的是,哪怕飛行員們分配在執行廳,由於他們本身並不參與戰鬥,所以往往能獨善其身,只不過馬庫斯心裏倒是清楚得很。
那次鬥毆,伊梅林不在現場。他並不知道,何冷雲和雷元海不單單隻是阻止了馬庫斯毆打朴白山這麼簡單。當時,雷元海為了給馬庫斯一個教訓,扭傷了他的右手,以至於他時至今日都沒有恢復。再加上之前伊梅林把馬庫斯搞破相了,所以畢業后馬庫斯為了報復,他讓身為人事廳廳長的父親,把他們三人分配到了執行廳,而把朴白山分配到了自己的運輸廳,任由自己使喚。
何冷雲也突然想起來,那個在學院裏囂張跋扈的馬庫斯兄弟,也分配到了後勤部,現在估計是個科長,他連忙問道:“對了,馬庫斯那對王八蛋也分配在後勤部吧,他有沒有難為你?”
“沒有啊,雲哥,我在運輸廳嘛不是。他倆兄弟,里爾現在是金融廳廳長,你懂得,油水很多。馬庫斯現在是人事廳副廳長,我之前就想調來執行廳找你們,申請過很多次,都被他駁回了。”朴白山並沒有說出自己的真實情況,因為說了也沒用。
哪怕何冷雲他們想為他出頭,也沒有辦法。現在早已不是在學院的時候了,他們三個不能再像原先那樣護着他了。
“廳長?!”何冷雲聽到挺生氣的,他們兄弟三人雖然在學院挑起過不少爭端,可三個人的能力也確實出眾。結果他們三人混的最好的,也就是他何冷雲,也不過是一個科長副官。反觀馬庫斯兄弟,平時除了拉幫結派打架鬥毆,各項測試都是墊底,就因為有個副廳長的父親,現在居然能當上正副廳長。
“是呀,像咱們這種無依無靠的人,哪怕再優秀,也沒辦法。一旦得罪了他們,就只能聽天由命了。”朴白山憂鬱地說著。
“別這麼想,小朴。咱們每個人都會有自己決定命運的時候,會有那麼一天的,會有的。”何冷雲給他遞了根煙,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來雲哥還是當年那個豪情萬丈,充滿激情的雲哥。想起曾經和您一起度過的日子,真是我的榮幸。”朴白山感到地說道。
“拉倒吧,搞得我好像多偉大似的。你還算好啦,不像我們,過一天算一天的。”何冷雲吐着煙接着問道,“對了,你什麼時候回去?”
“噢,他們臨時決定,讓我跟你們在行動結束后和警衛們一起撤離,到時候咱們應該是一起走。”朴白山點着煙說道。
“警衛,什麼警衛?”何冷雲疑惑道。
“就是搭乘我直升機的那幫人,二十來人吧。據說是在你們行動時候,負責你們領導還有直升機的安保。雲哥你們不知道嗎?”朴白山解釋說。
“他娘的。”何冷雲心裏直罵娘,他比剛才聽到布拉德兄弟的職位還要更窩火。
他們這幫即將在前線拋頭顱灑熱血的隊員們加起來也就二十口人,保護兩個有貼身護衛的正副廳長居然也有二十來人。那個大言不慚的威廉·李還說是為了保密,不能派這麼多人。這二十來人,哪怕是從中挑一半臨時編進倪則明和克魯特的小隊都好,而且還有四天的演戲訓練。
“我不知道,他們可能是出於保密吧。”何冷雲壓住內心的怒火,跟朴白山說道,“明天我們就要開始訓練了,自己一個人在這兒注意點,該說的不該說的心裏把握個度,你來之前,你和你的同事們都應該被調查過了吧。”
“對啊,我先被調查完,就被派過來了。咱們學院畢業的人底子都乾淨,他們意思意思就去查別人了,上午跟我一起來的都是我老同學。”
“這邊也有安全廳的人,做事說話都注意點,別被人抓了把柄。”何冷雲從兜里掏出壓縮餅乾和罐頭,分給朴白山。準備和他一起在這小山頭上解決今晚的晚餐,他現在挺煩的,不是很想回營地。
“嗨,怕什麼,我又不做什麼吃裏扒外的事兒。再說了,有啥事兒,不還有雲哥你姐姐嘛。”朴白山吃着罐頭還不忘着拍何冷雲的馬屁。
何冷雲聽到朴白山說道他的姐姐,心裏更煩躁了。但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從來沒和他說過他姐姐的事,學院內除了班上跟自己關係不錯的人之外,其他人頂多知道他那位小蘿莉妹妹,並不知道他還有這麼個姐姐。朴白山怎麼會知道呢,看來肯定是有人多嘴了。
何冷雲故作鎮定地問道:“你還知道我有個姐姐呢?“
“噢,忘了跟雲哥說了,應該就是你姐姐審的我。當時她說她叫何冷月,安全廳的。我一想你妹妹不是叫何冷雪嘛,所以就估摸着這人八成是你姐。除了她的,當時還有一個女的,跟我一樣,也是韓國人,戴個眼鏡,挺漂亮的,一米七幾。好像叫……金柔玉,對,金柔玉。她還給我一張名片,讓我回去之後再找她接受問話。”朴白山回想着自己出發前被審問的情景。
“哦…金柔玉啊。”何冷雲發著呆,然後回過神來又問道,“那有沒有見一個男的,一米九幾,暗金頭髮,西歐面孔的這麼一人?”
“那倒沒有,就她們兩個。怎麼,雲哥認識她?”
“嗯,不算認識,只是在學院見過,她對我挺照顧的。對了,你把那個卡片給我。”何冷雲伸着手,一副讓朴白山無法抗拒的姿勢。
“啊,不好吧雲哥,我回去之後還得聯繫她呢。”
“你回去之後,她肯定還會上門找你,還用你聯繫她?實在不行你手機記下來,我是不能帶手機的。”何冷雲說完,手還是伸着。
“我這趟出發前,也不被允許攜帶手機啊。雲哥你非要這個幹嘛啊,到時候要是聯繫不上我,惹了一堆麻煩可怎麼辦。再說了,你找她要幹什麼啊。”
這麼一說,何冷雲倒是蒙圈了,但是隨後就一本正經地說道:“你不知道,我也是挺長時間沒跟我姐聯繫過了。她倆之前關係挺不錯的,我是想通過她和我姐的關係,找到我姐。你不是也想調來執行廳,跟我們一個組嘛,我再看看能不能讓我姐把你調來我們組。實在不行,我等會回去把號碼給你寫紙上,你現在先給我。”
朴白山只好把名片交給了何冷雲,何冷雲拿到名片后,小心翼翼的放進自己防彈衣后的口袋裏。
兩人在山頭上吃完晚飯後,何冷雲示意朴白山時間不早了,讓他到他自己的營地。自己則點起一根煙,回想起馬庫斯一眾圍毆他們哥仨的時候,姐姐在一旁冷眼相看。而那個女人擠進來一把推開馬庫斯,攔在他們之間。那是他在學院從未感到過的感動,他一直記得這個女人。
深夜,在三人帳篷內,何冷雲和雷元海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伊梅林在一旁倒是睡得很香。
“你倆今天不用站崗?”何冷雲看着熟睡的伊梅林,問道。
“不用,不是又來了一幫警衛么,他們這幾天負責站崗,科長讓咱們好好休息。”雷元海叼着煙說道。
“那還不趕緊睡,明天訓練呢。”
“訓練個屁,咱們又沒有作戰任務,明天就是去熟悉熟悉地形,過過場。”
“科長說的?”何冷雲瞪着眼,問道。
“不是,我猜的。哎,我真挺擔心他倆的。”雷元海也瞄了一眼睡得正香的伊梅林,嘆了口氣,“哎,梅林的心也是夠大的了,睡得這麼踏實。”
“沒事兒,科長不說了么,到時候有什麼問題,他會叫咱們過去支援。你要沒別的要說的,我就先睡了,困了。”何冷雲說完,打了和哈欠。
“喂,你先等會。我覺得咱們這次行動,總有點什麼說不出來的感覺,心裏老是發虛。”雷元海神情凝重地說道。
“你呀,就是緊張了。不過說實話我也有點虛,哎,我現在終於體會到伊萬當時跟我說過的感覺了,還是在學院好。”何冷雲枕着防彈衣,閉着眼說道。
“我不是緊張,說真的,我覺得有點蹊蹺。先是說,這個總部最近出了內鬼,怕泄密,叫咱們這二十號人行動。再是兩個組的分配,你想啊,二十個人,抽出來六個人做預備隊,三分之一的人抽出來,太誇張了吧。”雷元海側躺着面對何冷雲說道。
“保險起見唄,你還是早點睡吧。”何冷雲翻過身去。
“等會等會,你先聽我說完。你再看看咱們四個小隊的配置,先說咱們組。你、我和吉米,咱倆就不說了,學院優秀畢業生。再看看吉米,聯邦安全局的…”
“哈哈哈哈,學院優秀畢業生,雷元海,哈哈哈哈。”何冷雲渾身抽搐着大笑道。
“你大爺的何冷雲,我說正經的。你分配這個小隊我不意外,因為需要一個指揮官。再說這個吉米,之前在FSB,也在咱們組呆了兩年了,也算是很有經驗的了。那我和吉米理應當分配到科長那隊啊,把陳美琴和安娜分你這,她倆什麼戰鬥力你又不是不知道。還有那個人模狗樣的費特,他們組那兩個人,也是咱們上一屆的優秀學員。你不覺得咱們這倆預備小隊,配置有點高了么。就感覺好像他們知道一定會出現別的狀況似的。你說呢?”雷元海說完,看着已經睡去的何冷雲。
“你大爺…”雷元海也翻身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