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四章 直爽的人
明亮的眼眸中都是朦朧的水汽，老闆娘看的絲毫沒有心疼的感覺，還眯着眼睛直接給她遞了杯水過去。“還學習嗎？妹子，這辣度可算得上我們這邊的中等了。”
蘇西顏嗆得話都沒法說，直接灌了一杯水下去，緩了好一會才擦了一下眼角沁出的淚水，直接應了一聲。
“學！肯定得學！”
川菜是集百家菜之長，卻又在做法上最為獨特的一種菜系。除了是辣椒的盛宴之外，它們更多的是做法的多樣化。
就是因為做法的不拘束，它們又有另外一種做法，在民間比較流行，又叫江湖菜。
江湖兒女，快意恩仇，民間的做法要更加的快速、多樣，除了一張菜單之外，菜譜是沒有的，因為可能明天做法就不一樣了。
蘇西顏撐着桌子，直接對上老闆娘的眼睛，又加重了聲音。“我想學！”
旁邊的人早已經看了好一會了，這會看老闆娘的神色明顯是想教她了，便端着酒瓶子笑着喊了一聲。
“姐！你這不厚道了，不是說不可外傳嗎？”
老闆娘睨了他一眼，笑罵道，“去去，就你話多，有本事你也長的這麼好看啊！”
“害，您這話說的，我就長這樣了，還能好看到哪去！”
蘇西顏正夾着魚片準備往嘴裏送，一聽這話樂地笑了一聲。
那敢情還是長的好看好，出去幹什麼都有用。原來不光是對男生有用，對女人居然也有點用處。
老闆娘一看蘇西顏樂地都笑了，立馬也跟着後面笑了起來。“別聽他瞎說，我是看你有這份心思，現在想學做菜的人可少了。”
“姐不怕我偷學了，回頭跟你搶生意？”
“我要是怕這個，還會答應你？不瞎說，我這店那可是靠着口碑撐下來的。技術都是口口相傳的，想學那簡單的很。”
一說起這個店，老闆娘話語裏的驕傲立馬就顯現出來了。蘇西顏笑了笑，還適時地抽出手鼓了鼓掌。
“哎，蘇姐，你怎麼在這？”正聊的起勁呢，蘇西顏便聽見有道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本來還想着避開的，沒想到還是被遇見了。蘇西顏在心裏無奈地笑了笑，轉過身淺笑着看着從門口進來的陳北。
陳北也不知道去吃什麼了，和她一樣的，吃了一身的汗，這會臉上都還冒着不正常的紅暈呢。
他從門外一進來，站在旁邊的老闆娘聞見他身上的味道，便笑了一聲道，“怎麼樣？這邊的家常菜是不是很不錯？”
陳北這一聽，頓時覺得這老闆娘很是厲害，連他剛剛去吃了什麼都知道。他笑了笑，也不扭捏了，直接坐了下來。
“姐，你這可真神了，這都能知道。”
老闆娘雲淡風輕地一笑，特別有氣度地拍拍蘇西顏的肩膀，熱情地喊了一聲。“妹子，好好吃，待會有時間讓我家老爺子教你。”
蘇西顏點點頭，也不拒絕，“行，謝謝姐。”
“客氣啥……”
陳北在一邊聽的雲裏霧裏，等老闆娘走了之後他才湊上去輕聲問了自己想問的話。
“蘇姐，你們在說什麼？”
蘇西顏瞥了他一眼，淡淡地夾起一筷子的肉片就直接放到了面前的碗裏，慢條斯理地吃完才說話。
“剛剛那是老闆娘，他們在這裏生活那麼多年，做的菜是什麼氣味，他們肯定能聞得出來。你都吃好了，怎麼還過來找我了？”
再好的商家，那也是存在良性競爭的，再怎麼大度，那也還是不太喜歡剛吃完別家東西的人晃悠過來，卻什麼都不點。
陳北愣了一下，才聽出她話里的意思，伸手不好意思地撓了一下後腦勺，有些不確定地看着周圍的人。
“那你說，等會他們會不會把我攆出去？”
“那倒不至於吧……”蘇西顏微微勾起唇角，語氣頗為隨意，“不過，讓你再點一份還是有可能的。要試試么？”
陳北看着她面前的這份水煮魚片，上面飄着一層辣椒和花椒，他當即就覺得舌頭不好了，便擺手拒絕了她的好意。
“不試了，這邊還真是無辣不歡，估摸着今天晚上過去，臉上又要冒痘痘了。”
陳北煞有介事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剛剛吃辣椒吃的臉到現在還是熱乎乎的，他不由得又想起自己明天起床冒痘的情景，頓時就肉疼地揪起了眉頭。
“蘇姐，你們剛剛在說什麼？”
“沒什麼，學習一下這邊處理食物的方法。”
陳北點點頭，卻沒有要離開的想法。蘇西顏也不攔着他，就任由他坐在旁邊低頭玩手機。
有個人在確實好一點，至少不會有人來無緣無故地坐在她旁邊，一般也只會……看着陳北，然後看一眼蘇西顏，連連搖頭。
至於這其中的意味，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蘇西顏對這種事情沒有什麼看法，只是邊吃邊等着老闆娘他們空下來。
只不過這邊的人流量實在是太多，蘇西顏這東西都快吃完了，汗也快流的差不多了，才緩緩見老闆娘朝着她走過來。
“不好意思，人實在是太多了，大妹子，你過來吧。”
陳北都知道蘇西顏要去幹什麼了，一聽老闆娘說可以了，便立即湊了過來，咧開嘴角十分無害地笑了一下。
“姐，我可以跟着學學不？回去好自力更生！”
老闆娘本來也對陳北沒什麼不滿，便點了點頭，表示可以一起去。
蘇西顏看了一眼陳北臉上的笑意，抿了一下嘴唇，倒是沒說什麼。等走到一半，拐彎去廚房的時候，她才輕聲說了一句。
“不用這麼擔心的。”
陳北偏頭看了她一眼，只是一如既往地笑了一聲，也沒說話，就直接回過頭繼續跟着老闆娘往廚房那邊去了。
蘇西顏抿抿唇，一路上沒再有什麼表示。
這邊的廚房和人的性格很像，同樣地簡單粗放，調味料直接一個個放在了不鏽鋼的盆子裏，要是用的話轉身就可以拿得到。
這裏的盆可不是那種家用廚房裏放的瓶瓶罐罐，都是實在的很深很大的盆，調料放了一大半的盆，大部分還是干辣椒和花椒。
老闆娘說的老爺子是她的爺爺，此時彎着腰拄着拐杖就站在廚房正中央等着他們。等蘇西顏到了之後，他便眯起眼睛笑了笑。
時光侵蝕的褶皺堆積在他的眼角處，但渾濁的眸間卻依舊能看出一片清明來，尤其是在說起菜的做法時。
川菜如同名字一樣，看上去格外簡單，但其中的做法甚至於調料的配置都不簡單。
向老爺子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的來意之後，老闆娘就出去了，前面的事情還需要她去忙活，這裏暫時就不需要她了。
“我們的做法都是口口相傳的，但做法從祖輩開始到現在，做法都在不斷地改變。所以，要學到最傳統的做法，其實並不那麼好學。”
蘇西顏點點頭，眉眼中的隨意也瞬間淡去，認真地看着老爺子佝僂的身體，聽着他說的話跟着後面點點頭。
“你應該待過廚房吧，小蘇？”
“嗯，不過祖國的歷史悠長，連菜系之間的做法都各不相同，所以我還在學習中。”
她之前在國外也學習了不少國內菜系的做法，但真正地到各個地方，才會更加真切地感受到國內和國外做菜之間的差別。
老爺子點點頭，眸間閃着笑意，他帶着兩個人直接去了一邊儲存活魚的地方，用拐杖指了指裏邊的魚。
“地方產的魚……”
“……”
兩個人結束學習出來的時候，已經快到十點了，可大廳里卻依舊熱熱鬧鬧，吵鬧聲和老闆娘的吼聲穿插其中，熱鬧的很。
蘇西顏結了賬，和老闆娘打了聲招呼才和陳北一道走了出去。
即便已經走了一段路，卻依舊能聞到空氣中的辣椒氣味，就像是整座城都直接浸沒在了辣椒的氣味中，久久散不去。
“雖然菜是辣，但吃完之後又覺得想再試試，還真是個奇怪的想法。”
陳北和蘇西顏並排站在路口，正吹着清爽的涼風感受着屬於夜晚的涼爽，突然發出了一聲感慨。
“看樣子，你還是適合在廚房裏工作的，也不是很排斥這個嗎？”
陳北頓時擺了擺手，拒絕了她這個提議。
“還是不了，這麼一對比，南城太適合生活了。這邊的人太直接了，我有點接受不來。”
蘇西顏低垂着眸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直接是直接，可熱情也是很直接的。至少，說話不需要去轉着彎子。
“節目組那邊看好了明天要去的地方了嗎？不是明天要開始拍攝了？”
“應該看好了，我看看信息……”陳北摸出手機剛準備看，便聽見有輛車子老遠就開始鳴笛了，他便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
可不正是他喊的那輛車子，他偏過頭看着蘇西顏喊了一聲，“車來了。”
蘇西顏剛想說這麼黑是怎麼看見車牌的，下一秒便看見車子停在腳邊，司機從打開的車窗那邊探過頭，對着他們喊了一聲。
“是不是準時？看，說什麼時候到就什麼時候到。”
“……”果然是不用看車牌的，這裏的人應該都對什麼街道什麼建築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吧。
回頭看了一眼陳北，便看見他眸間閃過一道無奈的神色，蘇西顏便瞭然地跟着後面默不作聲地上了車。
一開始，三個人都沒怎麼說話。陳北還以為這邊還是有人很安靜的，結果下一秒就聽見司機忍不住開了口。
“哎，你們是哪裏人啊？聽口音像是南邊的人。”
陳北覺得不說話也不好吧，結果一開口這話題就剎不住了。司機非常健談地從南北差異聊到了自家的情況，然後又扯到了陳北是不是單身上去了。
直到下車他還是十分堅持地在和陳北侃侃而談，雖然……大部分情況下都是陳北“嗯嗯嗯嗯”，司機一個人在那天南地北地扯。
“謝謝大哥。”
“不用謝，記得給個好評啊。”司機一邊不忘記給自己要個好評，一邊還給陳北揮了揮手。
“……”陳北看着車子離開的背影，人生中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不善說話。果然……司機都是健談的人，尤其是這個城市的人……
蘇西顏看着他吃癟的樣子，十分不客氣地抿唇笑了一聲。
還好她十分機智地一直沒說話，不然她就要一直附和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