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畫卷
沈蓉思明白蕭皇話中的意思，“臣女謝陛下恩典，”謝了恩之後她就乖乖的留在原地，半步都沒動彈，蕭璟御暗中給暗衛留下一個手勢，讓他們保護照看沈蓉思，隨後才啟步跟着蕭皇離開了。
蕭皇走的極慢，他沒坐轎攆，而是一反常態的步行，走的路也不是往日常走的地方，甚至走着走着都有些荒涼了。
“你一定好奇朕為什麼會將趙燕冉判的這麼重對嗎？”
蕭璟御沒說話，蕭皇笑了一聲，目光望向很遠，更像是自言自語，“因為朕恨她，縱然是她死，朕也不能磨滅心中遺憾之萬一，所以朕也要讓她飽嘗這種失去所有的滋味。”
蕭皇回頭看了看蕭璟御，他微微眯着眼，似乎想從蕭璟御的臉上尋找到另一個人的影子，“朕知道你還恨朕，恨朕當年那樣對你娘。”
蕭璟御的心猛的一緊，這麼多年很少有人在面前提起他娘親，更別說是蕭皇了，這個話題在這父子二人之間就是禁忌一般的存在，蕭皇嘆了口氣，悠悠道，“朕又何嘗不是，之前那封信是你派人送來的吧？雖然你沒有署名，但朕一猜就是你，旁的人沒有這樣的本事，柴青也是被你救的吧？不然蕭璟東把事情謀划的這麼詳細周密，怎麼會給柴青能逃的機會，朕想你也不是真的想要救朕吧，你只是不想憑白的看着朕喪命，你怕有一日見到你娘之後無法交代是不是。”
蕭皇每一句都猜的極其準確，蕭璟御不置可否，但同時眸子中已經帶了戒備的神色，蕭皇倒是忽然一笑，“這麼說的話，朕還真要多謝你娘，去世這麼多年，還能護朕周全，”蕭皇邊笑邊搖頭，眼中不知不覺已經蓄上了晶瑩。
他嘆了一口氣，轉頭望向天邊，“當年朕的根基不穩，需要趙氏這樣的家族扶持，若是沒有趙家就沒有如今的朕，可趙家錯就錯在太過自負，他們要讓趙燕冉成為皇后，逼朕殺了你娘，他們明知道朕當年是何等的深愛你娘……這可能就是他們的下馬威吧，依此來警告朕坐上王位也並非是至高無上了，起碼那幾年不是。後來……朕不得已殺了你娘，自那之後就在心裏永遠埋下了一顆不能原諒的種子，所以你恨朕，朕知道，朕何嘗又不恨自己呢。”
蕭璟御冷眼聽着這一切，一雙拳頭早就在袖中握緊，為了那個位置他就能隨意的殺掉自己心愛之人了嗎，不論蕭皇現如今是怎樣的悔恨，蕭璟御都不能接受這樣的解釋。
蕭皇似乎是能猜到蕭璟御心中所想，他搖了搖頭，“隨朕走走吧，”說罷又往偏僻處行了幾步，終於在一座已經荒廢的不成樣子的宮殿面前停住，他示意小太監把門打開，隨後便獨自邁步走了進去，穿過院子又進了裏面的屋門。
蕭璟御站在門外看着滿園殘雪，眼前忽然映出他娘的臉，蕭璟御聽了片刻，才也啟步進了院子，他走到房門口的時候瞬間就呆住了，只見滿屋牆上掛的都是他娘的人像畫，或坐或卧，或笑或靜，因為時間久遠畫上佈滿灰塵，顏色也不再光鮮，可那栩栩如生的姿態卻是猶如從前，若不是出自心愛人之手，旁人很難將一個人畫的如此傳神。
蕭璟御不自覺的快步走上前，才發現這些畫上的落款並非是十幾年前，最近的一副甚至就是兩三年前的，他豁然轉頭看向蕭皇，卻見蕭皇正在靜靜看着其中一幅畫，似乎是已經陷入其中，蕭皇身邊的小太監低着頭來到蕭璟御的身邊。
“稟王爺，這些畫都是陛下所作，陛下畫完了就叫奴才們拿過來掛上，等到有空暇時再看慢慢看，陛下曾經在這裏一坐就是一個下午。”
蕭皇擺擺手，眼睛卻是未離開畫卷，“很多年沒來了，以前是不得空，想來卻不能來，這幾年是得空了，卻又不敢來了，真怕你娘會怪朕啊。”
蕭璟御所有的話都哽在喉間，竟然說不出來半個字，他原以為他的娘親只不過是奪位路上的犧牲品，所以他恨蕭皇，恨他能坐享天下，自己娘親卻再也無人想起，只能在泉下做個孤魂野鬼，蕭璟御也絲毫聽不進去蕭皇的狗屁解釋，可眼前這一幕倒是讓他釋懷了。
原來這麼多年，他的娘親並沒有死，蕭皇沒有忘記她，他蕭璟御也沒有忘記她，在皇室亂流之中他的娘已經勝過了太多的人，人死不能復生，蕭皇卻賦予了他娘親更長久的活法，蕭璟御忽然一瞬間就再也恨不起來面前這個看着畫卷一臉滿足的老人了，他雖然不能原諒他，但他已經不再恨他了，這雖然聽起來很矛盾，但蕭璟御的心中忽然就有了一絲柔軟之地，原來他的娘親一直都不是待在冰冷世界，而是活在了這麼多人溫暖的心間。
蕭璟御忽然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再和蕭皇說話，過了半天他才指着其中一幅畫說，“我可以把這幅畫帶回去嗎？”
蕭皇點點頭，蕭璟御沒讓太監動手，自己親自取了畫卷，擦掉上面的浮塵精心卷了起來。
蕭皇轉頭看他，竟是難得的流露出點點慈愛，然後又轉過頭來，痴迷的看着牆上的畫，“時辰不早了，你回去吧，朕還想在這坐一會兒，往後你想來了，自己來就是，不比再同朕說了。”
“是！”蕭璟御行了禮，轉身又看了眼所有的畫卷才轉身離開，等到了前殿的時候沈蓉思已經等了很久，見他回來立刻跑過去小聲詢問，“怎麼樣，你們沒吵架吧？”
蕭璟御寵溺的摸了摸沈蓉思的頭，拉起她的手就出宮了。
九王府的馬車一路慢悠悠的到了門口，遠遠跟在他們身後的尾巴也終於消失了。
張猛一路飛檐走壁，轉眼就回到了沈家，因為蕭璟御身邊都是高手他沒能探聽到多少內容，可也是儘力把自己知道的都對沈蓉夢說了一遍。
沈蓉夢點點頭，吩咐他明日再去，等張猛走後沈蓉夢才開始認真的盤算起來，現在她只是為了讓張猛熟悉環境才要他跟着沈蓉思，可這遠遠不夠，若真是交起手來，張猛恐怕連沈蓉思的身都近不了，若想成功，只能趁其不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