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老爺子中風了
在林見鹿的生命里,能夠被她視為親人的屈指可數。不是她年幼去世的母親,也不是忽視了她20年的父親,而是在父親去世后,想盡了辦法醫治她眼睛的外公。
她生命中唯一感受到的親情,就是在那段她眼睛矇著紗布懷揣着不安的時候,陪在她病床前的外祖父。
林見鹿顧不得自己頭上還有傷,立馬就打車去了醫院。
穆家的地位是桐城是首屈一指,老爺子病了這事,雖然沒有還沒有驚動外人,但是穆家的人已經全部知曉。12樓的VIP病房外,已經密密麻麻人被許多人擠滿。
林見鹿站在走廊上,對於這樣的場合還無所適從,她一直害怕人多的地方,尤其是這樣擁擠着每個人都心思迥異。
“小姐。”一直等候在門口的管家福伯大老遠的就看見了林見鹿的身影,他從人群中走出,到林見鹿的身邊來。
“小姐,你的頭……”見着林見鹿頭上有傷,福伯臉上的表情更加凝重了一些。
林見鹿連忙伸手去遮擋,躲避着福伯的眼光,“沒什麼,今早下樓梯的時候不小心磕到了。”
福伯是個會看臉色的,見林見鹿不願意多說,他便也沒有追問,只是嘆了口氣,極盡惋惜。
“外公的情況怎麼樣?怎麼會突然中風了呢?”林見鹿地眼睛瞥向了病房門口。
門外守着的人,都不約而同回以目光,林見鹿扭頭,不願意與他們對視。
“老爺子這段時間身體一直有點小毛病,時常說頭痛,之前也沒檢查出個什麼大問題來,可哪裏想到,今天晚上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就倒了,醫生說是腦溢血,好在送救及時,沒有生命危險,只是……”
說到這裏,福伯停住了,他嘆了口氣,神情沉痛。
“只是怎麼?”林見鹿緊張了。
“老爺子現在還沒有醒來。醫生說,只怕是會引起偏癱,估計以後,很難恢復正常了。”
林見鹿心中一沉,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後一個踉蹌。
她自然知道,外公已經到了70歲的高齡,這個年紀的老人,最怕的就是這種突發疾病。可是,明明前段時間見到還身體硬朗的老人家,怎麼突然說中風就中風了?
如果以後,他只能躺在床上,那日子該多難過啊。
“我進去看看他。”林見鹿沒有敢將太大的悲傷表現在臉上。
守在這裏的人,大部分是穆家旁支的,老爺子年輕的時候白手起家,拼搏之時伸出援手的人很少,哪怕是自己的親兄弟也沒有給太大的支持,他靠着自己的雙手,從一個小小的包工頭到成立一家上市的建築公司需要的努力人盡皆知。長貧無親戚,而等他功成名就,身邊不知何時就冒出了這麼多牽扯不清的人。
再加上外公只有兩個孩子,林見鹿的母親早逝,而舅舅和舅母一直沒有孩子。老爺子一倒,這偌大的家產該去向何處,還是個未知數。
這塊肥肉,總是會有很多人惦記。
被林見鹿所知的經常活躍在外公眼前的,就是外公的弟弟穆成竣一家。
林見鹿推開了病房的門,裏面的病床上,一位老人剛剛動完手術,頭上還綁着紗布,舅舅和舅母坐在床邊,兩個人都沉默不語,臉色沉重。
“舅舅,舅媽。”林見鹿小聲的跟兩位長輩打了個招呼。
舅舅穆庭鈞朝着林見鹿點了點頭,而舅媽沈煙華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就再沒了其他表示。
林見鹿找個了床邊的凳子坐下,外公的手上還輸着液,一個月沒見,他的手掌已然變成了皮包骨頭的樣子。
氧氣罩下,他像是睡著了一樣平靜,林見鹿甚至不敢想像,要是等他醒來發現自己偏癱會有多難過。
“少在這假惺惺的,一個嫁出去的外孫女,還是斷絕了關係的,還不是為了老爺子這點家底來的。”也不知道是誰惹着了沈煙華,她莫名其妙就嗆了林見鹿一口。
“你給我閉嘴。”穆庭鈞瞪了一眼自己的妻子,用一種嗔怪的眼神。
“怎麼了?我還說不得了?當初老爺子怎麼也勸不住,硬是將手上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給了這小白眼狼,那可是20!你這個當兒子手裏才10呢,他這麼看重這個外孫女,怎麼不見得她把老爺子接過去照顧,反倒是要我們來給養老,現在好了,老爺子出事了,估計人家心裏不定還怎麼怪我們呢。”沈煙華的嘴一向是個厲害的,林見鹿知道她這個性子,從來都不與她正面衝突,但是今日裏她這番話,着實讓林見鹿不太舒服。
“太太,你這話說得不好。老爺一向都是公正的,孫小姐手上的股份,一份是原本大小姐的,大小姐死後,孫小姐繼承這理所應當。您是當兒媳婦的,若是給穆家生下了後代,不管是孫小姐還是孫少爺,也是理當該與孫小姐有同樣的一份……”福伯跟在老爺子身邊許多年,一向忠心護主,聽見沈煙華這麼說,忍不住就辯解了幾句。
“哎?”沈煙華的臉色一下就青了。“你一個做下人的,有什麼資格插嘴?”
“夠了!”穆庭鈞猛地站起了身,對着沈煙華吼了一句,“這是什麼時候?你講這樣的話合適嗎?你要願意呆這就老實獃著,不願意就給我滾回家去。”
“我憑什麼回去?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我要是走了,你們穆家這群人,還不得把這點家底全給瓜分了,我告訴你穆庭鈞,我嫁給你這麼多年,我們沈家幫着你們做成了多少生意,穆家有今天也有我們沈家的一份,你一分也別想搶走我的。”沈煙華聽得穆庭鈞這話,立馬就炸了起來。
兩口子你一言我一語,針尖對麥芒,當場在病房裏就爭論了起來。
林見鹿被他們的聲音吵得頭疼,她仔細地將老爺子的手放在被子裏蓋好,一直沉默不語。
人心能冷漠到什麼程度呢?
舅舅不是做生意的材料,性子一向也不強勢,這些年的生意大部分都是外公一人在打理,所有的人都勸外公放權,可是他哪裏敢放,他若是放了,舅舅根本撐不起來,還不是最終便宜了沈家或者穆家的其他人。
外公雖然極具威嚴分得清利益關係,但是這麼多年所有的親戚朋友能照顧到的都照顧了,更別說沈煙華這個做兒媳的。
可是,他才剛一倒下,連最終的結果怎樣都還沒有下定論,身邊的人就各個跟餓狼一樣惦記着穆家的家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