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說著,陳兮兮失笑,“不過媽媽還會給我留幾個最漂亮的,讓我放在書里。”“對啊。”陳家棟呢喃道,“她說這樣就能保存住它們最美麗的樣子了。”
這句話和回憶姐的樣子一模一樣,陳兮兮詫異的看向了身邊的陳家棟,而對方恰好也轉過頭來看向了她。
彷彿是觸電似的,陳兮兮猛的轉頭,把目光再次放在了遠處,“你還記得?”
陳家棟也不在意陳兮兮的反應,只淡淡的轉頭,再次看向了遠處,“當然。你還不知道吧,我和你媽媽也是在楓樹下認識的。”
從來沒有聽過媽媽說起這個,陳兮兮詫異的再次看向了陳家棟。
陳家棟依舊是看着遠方,彷彿是又想起了當時,瘦的凹陷的兩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你說一個那麼漂亮的姑娘怎麼就看中了我呢?”
自嘲一笑,陳家棟臉上瞬間浮現出了分明的苦澀,“不過我還是辜負了她,我並不是她的良人啊。”
自然知道陳家棟這句話的意思,陳兮兮低下頭,也不再回答陳家棟。
轉頭,陳家棟突然看向陳兮兮,渾濁的眼中滿是懇切,“兮兮,我已經對不起你的媽媽了,我還對不起你,我愧對你媽媽啊。”
陳兮兮被陳家棟突然激動的話弄得一愣,抬頭,而眼睛卻是看向了遠處,“對啊,你是對不起她。”
媽媽是在她五歲的時候走的,記憶里媽媽總是臉上帶着溫柔的笑,語氣也是輕輕的,彷彿是三月江南里披雨走開的女子,溫婉柔情。
陳家棟痛苦的點了點頭,雙手直接捂住了臉,“是啊,我對不起你媽媽,我也沒臉見她。兮兮,我死了之後不要墓碑,不要骨灰盒,你就把我灑了就行好不好。”
陳兮兮一愣,而隨後接着就聽到陳家棟滿是祈求的聲音,“求求你了好不好?兮兮,就當爸爸求你了好不好?”
睫毛輕動,陳兮兮張了張嘴,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一個字,但是眼中水光已經分明。
陳家棟也不強求陳兮兮回答,只是繼續說道,“這樣她就見不到我了,也就不會痛苦了。”
恍然回神,陳兮兮突然起身,對着陳家棟直接說道,“我不會管你的身後事,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你還不如想想怎麼養好你的身子。”
陳家棟一愣,隨後仰視着陳兮兮,語氣已是哽咽,“兮兮,爸爸知道你恨爸爸,爸爸也不祈求你的原諒,但是你也要為你媽媽着想啊,地底下你媽媽看到我也會不安的啊,兮兮!”
隨着陳家棟這句話,陳兮兮眼中的水光更甚,“你別說了,我不會管你的我不會!”
再次聽到陳兮兮的拒絕,陳家棟的手頹然的放了下去,眼中也滿是頹然,“怪我,怪我啊。如果不是我的鬼迷心竅,我也不會把黎雪艷那個女人領回家,也不會讓你受了這麼多年的委屈,你怨爸爸吧,你怨我吧。”
眼前越發的模糊,陳兮兮費力的抬頭,想要讓眼裏的淚重新回去,但是最終還是感覺到了臉上的濕潤。
對啊,如果不是你把黎雪艷領回家,如果不是你懦弱的性子,我怎麼會變的有父更甚無父,有家還不如沒家!?
快速的抹了一把臉上的淚,陳兮兮竭力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嚴肅。
直接走到輪椅後面,陳兮兮推着陳家棟回去,“很久了,阿漠會找不到我的。”
突然,陳家棟聽到陳兮兮這句,卻是笑了出來,“還好還好,老天還是厚待我的,讓我的小囡囡有一個更愛她的男人啊,老天待我不薄!”
熟悉的兩個字讓陳兮兮眼中的淚光再次閃動。
陳兮兮咬牙,同時再次抬頭看向了湛藍的天,心裏已經是波濤洶湧。
囡囡,五歲之後,從媽媽離開之後就沒有再聽到這個名字了,現在又聽到了,是喜悅還是該傷心。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她卻已經不是當時那個父母疼愛的囡囡了。
回到病房的一天後,陳家棟還是抵不過再次呼嘯的病發,撒手而去。
陳兮兮對於這件事彷彿是看開了似的,沒有哭也沒有說別的,只是在陳家棟病房裏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醫院。
對於陳兮兮這個反應,司漠也是很忐忑,直接陪在陳兮兮身邊,將公司里的大小事務直接丟給了徐毅然。
直到將陳家棟火化,陳兮兮都沒有表現出什麼,依舊笑依舊上班的。
司漠也知道陳家棟想要風葬,當天就想要帶着骨灰罈去A市郊外,而這天陳兮兮一反常態,選擇了跟着司漠。
來着車,司漠不時的看看副駕駛上的陳兮兮,心已經不自覺的被吊的很高。
一路就這樣忐忑的過去。
到了目的地,司漠不急着下車,而是握住了陳兮兮的手,在陳兮兮詫異看過來的時候才開口,“兮兮,這件事交給我就好,你不用過來的。”
陳兮兮對着司漠笑了笑,“你這是覺得我礙事了嗎?”
司漠搖頭,深邃的眼中滿是擔憂,“兮兮,別胡鬧,我是認真的。”
陳兮兮也收斂起了臉上的笑,“我也是啊。”
沒能勸的動陳兮兮,司漠抿了抿薄唇,還是點了點頭,“那就走吧。”
淡然點頭,陳兮兮跟着司漠下車,直接走到了山邊上。
這是A市最高的一座山,也是司漠選擇的給陳家棟風葬的一個場所。
司漠看了眼身邊看着下面、不知道在想什麼的陳兮兮。蹙眉,“兮兮?”
陳兮兮轉頭看着司漠,而手已經伸向了司漠手裏呢骨灰罈。
司漠一愣,隨即聽到陳兮兮縹緲的聲音緩緩響起,“阿漠,我想親自送他走。”
陳兮兮都開口了,司漠自然是沒有什麼異議。
懷裏抱着骨灰罈,陳兮兮緩慢的打開,任由手裏的骨灰隨着風離開。
這一過程,陳兮兮也是很平靜,平靜的彷彿是在專註的做什麼事情,平靜的讓人心驚。
直到最後一把骨灰離開,陳兮兮臉上還是蔓延下了兩剛清淚。
司漠一愣,連忙將陳兮兮欖進了懷裏,“乖,不哭。”
眼淚如同珠簾般的滑落,陳兮兮任由司漠抱着,嘴唇闔動終於還是開口,“阿漠,媽媽當時開玩笑說過要風葬,但是最後也沒有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