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恨不能醉死
“我沒有利用你,我只是給了司夜容一個選擇,如今,是他棄了你,選了大業……”
“如果他選了我呢?”我抬頭看他。
他悲憫的笑了笑,“如果他選擇的是你,我會即刻送你們走……”
可惜的是,我仍然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他如今棄了我,選擇了大業,你準備怎麼辦?”
他嘆息,“他若選了你,我並好好守着這江山,守着司家百年大業。如今他選了大業棄了你,為避免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我並只能主動將這江山交於他,隨了你去……”
我圈着他腰身的手顫了顫,“是真的嗎?容忻……這是真的嗎?”
白年大業……
九五之尊,如何能舍?
彷彿看穿我所想似的,他緩緩道,“彼之蜜糖,吾之砒霜!”
“這一切於你無關,你也不必自責。不管你出不出現,這江山,都不是我想要的……”
而我,只是恰恰出現在他生命中對的時間內!
“你早打算不要這皇位了?所以這麼多年了,不納妃,不娶妻?”我側頭看他,注視的視線,使我在這個瞬間,忽略了身上的疼痛。
他看着我,緩緩綻放出最純粹的笑容,“娶了!”
“嗯?”
“傻!我已經娶了你……”
我一怔,想笑,然而眼前卻陣陣發黑……
最終,抵不過身上的疼痛,暈了過去!
隱約間,似乎容忻的眼淚掉在我的臉上……夜王府的北苑,乃夜王的寢宮。
北苑廂房的對正面,有個建築極其雅緻的亭子。
那亭子,正對着北苑!
是夜。
新月如鉤。
夜涼如水。
搖曳的燈火下,兩條相交的人影,影影綽綽中,仍然看得出,在做着最原始的律動……
我坐在亭子中,隱約間,還能聽到裏面女子肆意的聲音……
敢在北苑中做這等事的人,不做他想!
除了司夜容,我想沒人有這個膽……
第七夜了……
他帶了七個不同的女子,日日寵幸,夜夜笙歌。
我在這裏想做最後的挽留……
可,七天了,他無視我,夜夜笙歌。
“司夜容、司夜容……”
當我103次念這個名字的時候,發現他在我心裏已經一文不值,就如同那陌生人一般!
不會有波瀾,不會再心痛……
不會再心傷,不會有心悸……
玉簪在月光的照耀下,發出瑩瑩的光芒,簪身上青白交錯的痕迹顯得格外猙獰。
我將玉簪放在亭子上,瀟洒的笑笑,大步了走了出去。
我宣佈:司夜容,從此,成為年念離的過去!
九曲迴廊上,突的,一個嬌小的人影檔在眼前,昏暗的月光下,看不清來人的樣子。
我凝神去看,驟然的,臉上被人抽了一巴掌……
手指很嬌小……
指甲很長……
力道很大……
我當即感覺到腦袋一陣暈眩,臉上更是火辣辣的疼……
“你根本不配得到他的愛!”從來都是冷冷清清的聲音,不知何時竟帶上了三分尖銳。
這個聲音,熟悉的讓我害怕……
我想起了她的那句:我會是你的退路……
我抬起頭,揚起手,毫不猶豫的回了她一巴掌……
用盡了我全身力氣的一巴掌……
我知道她可以躲過去的,可她沒躲,因為這是她欠我的!
“初夏?還是宸夏?”一直都聽說過司夜容身邊有兩個保鏢,一個在明,一個在暗。
一個叫宸炎,一個叫宸夏……
卻沒有人知道,一個是男,一個是女……
她不在意的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問我,“什麼時候知道的?”
“從他拿你威脅我開始!”一直都懷疑過,只是不願意相信。
後來,終是看清了一些事實!
人……可以自欺欺人,卻得有個期限!
“你……”她看着我,黑暗中,那雙清冷的眼有種別樣的寒光。
唇蠕了蠕,她想說話,卻是沒有了機會……
一個人影,飛身上前,一掌狠狠的震在她的胸口……
當即,她被狠狠的震了出去!
我錯愕的回頭看去,司夜容拿着簪子,站在月光下,目光冰冷的看着我……
“你……”為什麼要殺她。
這句話,在他逐漸靠近的腳步中,和身上爆發的那種壓迫中,讓我卡在喉嚨里。
他綰起我的發,在發尾印下一個純碎的吻,將簪子重新固定在我頭上……
我抽手,想要將簪子拔下來,卻被他一把拉住,這力道,重的讓我不能動彈。
他說:“這根簪子,給你的永遠是你的!不許拔下來,也永遠不許丟!”
霸道的話……
這個男人,即使這種時候,做這種事,竟還覺得理所當然……
並且,理所當然的讓我無語!
我對着他,冷冷一笑,“憑什麼?”
是你先放棄我的,是你先不要我的……
你從來都只考慮過丟下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讓我和他站在一起……
這個男人……
他,憑什麼?
他的表情很冷,是那種可怖的深冷,彷彿要殺人一般的殘忍的冷意,“因為……你沒有選擇的路……若是可以,你就不會將它送還王府!”
我喉頭一哽……
不是不能反駁,只是覺得不管再說什麼,都沒有意義!
算了,戴着就戴着吧……
已經不在意了,一個簪子,戴着也不會怎樣……
見我不再反抗,他鬆了手,表情淡淡地,“走吧……”
我轉身,沒有猶豫的往前走,腳步一頓,想起了初夏,想去看看,空地上卻早已經沒了那女子的身影,正想走,卻聽到璇璣的聲音,“王爺……”
嬌嬌的,帶着些微的欲拒還迎,和楚楚可憐……
鬼使神差的,我回頭去看……
那個挺拔的身影,正擁抱着嬌小的璇璣,兩個人,抵在一起,吻的很投入……
零碎的星光下,璇璣黑髮如瀑般散下來,臉色酡紅,媚眼如絲……
原來,早些時候和司夜容在北苑的也是璇璣。
大概,看司夜容出來,所以,跟着過來了吧……
紅唇輕啟,璇璣眼波流轉間,無限風情,無限愛戀。
成熟女人的嫵媚,和女子的單純,融合著一種讓男人抗拒不了的艷麗……
讓你,恨不能醉死在她的身上!
璇璣什麼時候學過這等高超的手段了?
我疑惑。
再去看時,女子白皙玲瓏的手指,帶着欲拒還迎,小小的指尖,一寸一寸的從司夜容的胸前……
我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男子眼中的沉醉,和對女子身體的迷戀……
那是一種,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迷戀!
我突然就釋然了,這個男人,一定會過的很好,很好……
我嗤了一聲,這兩個人,也太猴急了,萬一有路過的侍衛看到了可怎麼辦……
真是,有傷風化。
今晚的風太大了,吹的眼睛澀澀的疼。
揉了揉眼睛……
我走出王府。
一個人……
遊魂似的飄蕩在無人的大街上……
興緻來了,我想起了一首很喜歡的歌,開始試着哼唱:“你說你好孤獨,日子過得很辛苦。早就忘了如何尋找幸福,太多的包袱顯的更加無助。在沒有音樂的時候,很想一個人跳舞。跟不上你的腳步,乾脆就說迷了路,乾脆就繼續麻木,對你有沒有幫助。
可以笑也可以哭,不一定要別人保護,不要讓現實殘酷,把你趕上絕路。
你說你的感觸,已經變的很模糊,想走的路還是有點凹凸。
放棄的依附,一切都不在乎。眼看着別人的幸福,還能怎麼忌妒。”
孤單單的遊走在大街上……
我提着鞋子,赤腳踩在雪地上,那種冰冷的感覺,一瞬間讓我全身舒暢。
路邊有個小乞丐,蜷縮着髒兮兮的被子,全身被凍發顫。
聽到歌聲,那小乞丐露出兩隻滴溜溜轉的眼睛……
像只斂食的小耗子似的……
我拔下頭上的白玉簪給他,任三千煩惱絲隨風飄蕩,笑着說,“我沒有錢。這個,拿去當吧……”
他探手摸了摸那簪子,似乎不舍,卻又收了回去。
我疑惑,“你不要?”
他搖頭,笑嘻嘻的說,“你想要施捨我,不如把這個拿去當,然後把銀子給我吧……”
“我給你直接拿去當不好嗎?”
他看了看自己,黯然搖頭,“我當不到錢的!”
“嗯?”我挑眉,疑惑的看着他。
他的瞳,是極美的深黑色,卻暗藏着幾分不易察覺的蒼涼,我心黯然,他還是個孩子啊……
他說,“你就算給了我,我也當不到錢的。”
“如果我拿去當,他們不但不給我錢,反而會抓我去見官。”
我有些懂了。
卻聽他小大人似的嘆息道,“我是個乞丐,手上拿着價值連城的簪子,豈不是太反常了嗎?”
“我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會要!”
你不是傻子,還是個有骨氣的乞丐……
看着手上的簪子,我暗暗啐了一口,我還就不信,送不出去!
小乞丐又將頭縮了回去……
我看他一眼,將身上的銀票輕輕放在他前頭,轉身,繼續漫無目的的走。
他在身後喊,“喂!不要就丟了嘛!幹嘛那麼為難。還有……謝謝你的施捨……”
是啊……
不要,就丟了……
我想告訴他,那不是施捨!
然而,卻想不到恰當的詞……
瞳孔瞬間被點亮,我走了兩步,有些猶豫……
卻最終腳步不停的往前走了。
我一個連自己都養不活的人,如何再養一個?
更何況,我是要回去,就算現在收養了他,到時候又將他置於何地?
罷了罷了……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
宿命……
不可強求也!
城東第二街的巷口,巷子幽深。
我看到一個男人,和一個婦人,手上抱着一個不到五歲大的孩子,兩人臉上帶着焦急的表情,猛敲着房門。
突然的聲音,在巷子裏顯得格外突兀。
“胡大夫,開開門,胡大夫……”
原來,她們是抱着孩子來給太夫看病的!
我隱在暗處,看她們繼續敲門……
不一會兒……
有人披着衣裳,開了門,表情是那種將睡未睡的不耐煩,“這麼晚了,說吧,什麼事?”
婦人抱着孩子,盡量用衣裳幫孩子檔着風。
那男人也是一臉焦急,忙說,“小兒可能染了風寒,正發燒,胡太夫您給看看吧……”
胡太夫表情緩和,摸了摸那孩子的額頭,將三人迎了進去……
這種平凡的生活,也是一種幸福!
而這種幸福,我連嫉妒的資格都沒有……
笑了笑……
我提拉着兩個鞋子,繼續毫無目的的走……
看到一個垃圾堆,把手上的簪子一丟,拍了拍手掌,我踩着被凍僵的腳,無意識的往宮門口走去。
南城門並未關死,還有侍衛守在裏面……
我站在門口,昂頭,看着天空,心下彷徨……
一種從未有過的孤獨感圍繞着自己!
“吱的……”一聲,城門被人從裏面徹底打開……
我側頭看去,不一會兒,有人提着燈籠,從城門口出來。
他手提着琉璃燈籠,俊美的臉孔散發著平和的光芒,及膝的黑髮,如絲綢一般被風吹的凌亂,腳踩着雪花,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遠遠的,朝我走來,身後是鞋子留下的印子……
我看着他,突然一笑,“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
他沒說話,看着我,目光一眼看到我沒穿鞋赤裸在外的腳,那兩條眉毛,不知怎麼的就皺了起來,隱隱的,目光中傾瀉出几絲疼痛……
我心一動……
隱隱的,在他的目光中,有些無措。
他將燈籠交給我,溫軟的手指從手心劃過,我感到了暖意,從我手上提了鞋子,他雙膝下蹲,把我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給我將鞋一一穿上……
“都腫了……”不給我說話的機會,他打橫抱我起來,朝着承澤殿而去。
披散的黑髮,與我凌亂的發糾纏在一起。
我伸手懷上他的脖頸,他一邊走,一邊看我,似乎是怕我冷,圈着我的手臂十分用力。
凍僵的身體,因為這溫暖,而更冷。
我忍不住,往他懷裏蹭了蹭吸取這溫暖。
靜靜走着……
我不說話,他也沉默……
“這麼晚了,你……你怎麼還沒睡?”見不得這種沉默,我試着開口和他說話。
他低下頭看我一眼,深邃的眼,瀰漫著漣漪。
許久,他才開口說了兩個字,“等你。”
很平淡的兩個子,並沒有任何過激的情緒。
這個男人的淡定從容,有時候其實也讓人汗顏……
圈着他的脖子,我會心的笑了,“容忻……”
“嗯?”
“謝謝。”
他嘴角輕抿着,卻沒有說話,將我抱到承澤殿,不等我開口,他為我蓋好被子,淡淡的笑了笑,“天冷,別踢被子。”
說著,已經走了出去……
次日,我尚在睡夢中,就被小宮女吵醒了。
“娘娘娘娘,不好了!”
我瞪着兩隻死魚眼,翻了翻眼皮,“怎麼了?”
一大早大呼小叫的,擾人清夢……
她哆哆嗦嗦的顫着手,指着外面直喘氣:“不好了!外面……外面的大臣在討伐您,讓皇上一定要廢了您。而且,而且……太後娘娘也在……”
為什麼這些人就不死心呢……
我又不是什麼禍國妖姬來禍你們國家的,為什麼一定要緊揪着我不放!
我咬牙,草草洗漱奔了出去。
外面,冰天雪地的,大臣也不怕腳冷,硬是跪了一地……
太后帶頭,老人家倒是清閑,拿張椅子坐着,手上碰着熱茶,優雅的啜着。
微微下垂的眼皮,那雙眼,一如既往的利……
不,不對……
今天,這雙眼給人的感覺不是銳利,而是一種肅殺……
她要殺的那個人,是我!
容忻淡然的站着,看着下面不要命的群臣,以死相諫……
“皇上!年氏出生底下,曾在妓院當過值……”
“后被夜王玩弄休棄,怎可當得了我天朝皇帝的妃子……”
“現又蠱惑皇上,獨佔後宮……”
“請皇上務必廢棄年氏,將這妖女打入冷宮!”
妖女?
被夜王玩弄休棄……
我心中一痛,冷冷的出聲,“住嘴!”
我從侍衛身後慢悠悠的走出來,大臣們厭棄的眼神掃過來,隨後有人驚叫,“皇上,拿下這妖女……”
“年氏出生底下,怎配當我天朝皇帝的后妃!”
“你們這群迂腐十足不化的老古董!你們管理孝宗的是天朝的江山?還是天朝皇帝司容忻的後宮?”
看他們緊蹙的眉,我忍不住咬牙:“我魅惑皇上?我是禍了你們天朝的國?還是給你們天朝帶來過災難?”
“你們憑什麼?就因為容忻沒納你們的女兒進這後宮?”
“以死相諫?要死是吧?”我從呆愣的侍從手下,抽出長劍,一步步的走過去,將劍仍在地上,“你們可以讓皇上廢我!不過,不是以死相諫么?我保證,你們死了,皇上肯定廢我!”
大臣都有些呆愣,面面相覷着不知該如何。
我睨着太后沉下的臉,冷笑道,“一個一個來,你們,誰先動手?”
沉默……
大殿一時間寂靜的有些可怕……
我偷看了眼容忻……
他看着我,波瀾不興的眼神說不上什麼情緒,輕抿的唇角,色澤紅潤。
神色中,沒有阻止,沒有鼓勵……
只是淡淡的一抹黑。
我卻在那抹深邃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縱容……
我一時間有些呆愣……
曾幾何時,有個人,也曾這般縱容着我的胡鬧,縱容着我的喜好……
縱容着我的縱容……
太後放下茶杯,優雅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慢慢的,她踱步到了容忻的眼前,眼神中是一抹堅定和嚴肅,“這個女人,可以不殺。但決不能繼續留在天朝的後宮,更不留在皇貴妃的位置上……”
“皇兒,別逼本宮……”
“今兒個,你若不忍下令,本宮就做主廢了她!”
太后逼容忻……
她是容忻親娘,若她以死相逼,我如何自處?
一剎那間,我白了臉色……
“母后,您逼朕多少次了?”是那種苦澀中加着嘲諷的笑,太后沉了沉臉色,身子踉蹌兩下,身後的宮女穩住了她的身子。
容忻道,“天朝是百姓的天朝,天朝不會少了誰就塌了。”
“朕的愛卿當中不少來自於民間,朕的妃,與天朝社稷無關,與天朝的後宮無關……”
“各位大臣若一定要以死相逼容忻……”
溫潤的臉,平靜的眼神,說出的話,沒有絲毫波瀾,“容忻不介意送各位一程……”
容忻,他狠……
比司夜容狠!
狠的連殺人都已經不會有波瀾……
但,他不會亂殺人,從不!
“母后……”
容忻側目,看着臉色下沉的太后,堅毅的輪廓微微柔和,“您年歲也大了,朕過兩日,會安排您去護國寺靜養。”
護國寺靜養,這是容忻的打算……
護國寺,也是容忻準備送我走的地方……
明裡送太後去護國寺,暗地理,不過是送我走……
或者是,我和容忻走?
“容忻,你一定要維護這個女人?”太后質問。
容忻不驕不躁的回答,“母后,現在是您在逼我。”
牽着我的手,容忻拉着我承澤殿走。
腳步一頓,他頭也不回道,“別拿死威脅朕,若是自己不懂的珍惜生命,朕不會手下留情。”
輕易拿死威脅人的人……
珍惜生命嗎?
我搖頭,不清楚……
“容忻。”
“嗯?”
“你打算怎麼做?”
他低笑,“若猜的不錯,他過兩日會動手。到時,我會留下禪位詔書,至於用不用就看他自己的了。”
夜容謀反……
容忻留下禪位詔書,如果夜容夠理智那麼他一定會用……
但我知道,那個男人,絕對不會用的!
他就算會對百姓說容忻死了,也絕不會承認這位置是容忻禪讓的!我從九皇子府邸出來的時候,管家說,皇子不在。
我問,“去了哪裏?”
管家的回答很老實,“清風樓。”
哦……哦……
我的產業,卻一直是老九在經營,錢卻進了我的口袋,想來真慚愧。
反正要走了,錢也帶不走,就都,留給老九吧……
就當是,告別禮物……
在去清風樓的路上,我再一次的見到了,那個小乞丐……
他瘦小的身子,扎在路邊很不顯眼,然而,那雙滴溜溜轉的眼睛,卻格外的有神。
我走了過去,蹲在他身後,看着他微笑,“你跟我走好不好?”
他看着我,忽然笑了,“好。”
“你幾歲?”
“你問身體年齡還是心智年齡?”
我挑眉,“那好吧,說說你心智年齡。”
他嬉笑着回答,“沒有二十,也有二世。”
我看他,他朝我眨眨眼,那眼中的光芒,讓人動容。
當我牽着他走進清風樓時,那些自命風流的公子哥捏着鼻子,避的遠遠的。
嫌惡的表情……
小乞丐在自己身上聞了聞,轉過頭對我說,“其實我不臭。”
我點頭,“你的確不臭。”就是髒了點。
“算你還識相。”他嬉笑着,拉緊了我的手。
幾個侍從,攔在我眼前。
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身邊的小乞丐,我們倆差別有點大,一時間,他們也算不準是放我進去,還是不讓我進去。
我笑笑,拿出信物在他們眼前晃了晃,“可以進去了嗎?”
侍從忙點頭。
我問,“九皇子哪兒?”
“牡丹亭。”
無視他們的表情,我直接去了牡丹亭。
“怎麼看你也不像個有權有勢的人。”小乞丐在後面嘲笑我。
我鄙視他,“你嫉妒我就直說。”
他瞥嘴,不屑。
推門進去的時候,並沒有看到想像中的香艷。
老九坐在案几上飲酒,看我進來,詫異的連酒杯滿了也不知道。
“阿離?”
“是我。”
“你,怎麼來了?”
我說,“想你了,來看看。”
他挑眉,戲謔的笑,“怎麼突然想我了?”眼眸轉到我肚子說,有些欲言又止。
我不在意的擺手,“沒了。”
沒了……
真的沒了……
什麼都沒了!
他苦笑,指着小乞丐問,“你要養?”
我搖頭,“不是。”
他疑惑。
我對着他露出八顆牙齒,笑了出來,“是你要養。”
他一口酒噴了出來……
我蹲下身子,對着身後表情明顯不滿的小乞丐開口,“你跟着他好不好?我保證,他會對你很好。”
若是可以,這個孩子,我一定會帶在身邊……
他咬咬唇,沒說話。
我有慌了,“我沒有嫌棄了,也不是不要你。”我壓低聲音,用兩個人聽到音量對他說,“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將你帶走身邊……”
終於,他點了,笑了,髒兮兮的臉上,露出兩個深陷的酒窩……
我吁了一口氣,對着明顯轉不過彎來的老九說,“這個孩子,就當是我的孩子。我在宮裏目前不方便帶他進去,老九,你一定要幫我好好照顧他!”
“我不是孩子。”小乞丐在後面不滿的嘀咕。
我側過頭,兇狠的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閉嘴。
擦了擦唇邊的酒,老九視線轉到我堅毅的臉上,慎重的點頭,“我一定待他如親子!”
我看着他,微笑……
眼光流連在他臉上,細細的,想要刻下他的每一個輪廓,每一個魅惑的表情……
這個人,我會記得……
記得他的好!
“老九,我走了。”壓下心中的傷感,我將小乞丐交給了他。
小乞丐突然開口,“你叫什麼名字?”
我已經走到了門口,聽言,回頭看他,認真的回答,“年念離。”
“年念離……”他嘀咕一聲,低下了頭去。
老九看着我,笑的有些傷感。
擺了擺手,我對他,極其燦爛的笑了笑,“老九,保重!”
想要將最後一面,陽光的一面,留在他的印象中……
卻不知,那樣燦爛的笑,其實也是會灼人的……
又是一個人……
慢悠悠的遊走在大街上。
突然發現,穿來這麼久,其實,我一直都沒好好看這個世界……
如今要走,倒也沒有不舍……
街上的行人,路邊叫賣的小販,酒肆中的說書先生,街邊賣藝的兒女……
這些,都一一定格成我心中永恆的風景!
我靠在路邊,走的很慢……
突然……
後面有熟悉的馬蹄聲響起……
我側目看去,那是,四王府的馬車……
死死的,我盯着馬車,狠不能洞穿它,看到裏面的人……
或許,這是我最後一面見到他了……
想到這裏,我的表情有些呆愣。
死死的看着馬車,忘了周邊的一切……
彷彿意識到什麼,也或許是我的目光太灼人,帘子被人從裏面挑起,夜容探出頭來的那一刻,我如夢初醒般的跳到買布的小攤子後面……
小攤販的布匹,遮擋一個人,足矣!
那個人的眼,來回看了兩眼,卻最終,什麼也沒看到……
帘子被放下,馬車漸漸的走遠……
我從布匹後走出來,無所謂的笑了笑。
不是不能見,只是不想見……護送太後去護國寺的排場挺大的。
皇帝容忻一路相送,皇貴妃被留在宮中……
當然,這些都是官方說法。
實則,我一路都混跡在容忻的馬車上,只不過沒被人發現而已。
到達護國寺的時候,已經是第三日。
馬車換成驕子,一路被抬進了容忻的寢房。
我躺在驕中,光明正大的被抬了進去……
我咬着拇指,得意的笑,想到即將要回去,心中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迷茫這像夢一樣的穿越。
容忻在旁邊笑我,說我的表情像偷腥的貓兒。
我回嘴,“最討厭貓了,貓最討厭了!”
本來我以前還挺喜歡貓的,尤其喜歡那種優雅的波斯貓,但想到那隻害我穿越的死貓,雖然很漂亮,很獨特,可怎麼也喜歡不起來!
容忻愣了愣,表情一瞬間有些僵硬。
我問他,“怎麼了?”
他搖頭,說沒事,我也不再追問。
晚上吃的是很精緻的素菜,雖然不是肉食,可偶爾吃那麼一頓素食,味道也是極好的。
容忻吃了飯就出去了,我一個人呆在房間。
打開窗子,寒風吹進來,天上月朗星稀。
我托着腮,發著呆……
這一刻,連腦子都是空的……
想什麼,什麼也在想,其實什麼也沒想進腦海中……
“睡不着?”容忻推開門走了進來。
我點頭,嘆氣,“覺得很不真實……”我看着他優雅的側面,發問,“容忻,我真的能回去嗎?”
真的能回去嗎?
這一刻,我還在古代……
怎麼也不相信,下一刻,能跨越千年的時間,再次回到現代。
不真實……
太不真實了!
“傻!”容忻拍了拍我的頭,抿唇輕笑,“你來的時候,是不是也覺得特像一場夢?現在只不過預習了你來時的迷茫。相信我,會回去的!”
看着他深不見底的雙瞳,我不由的相信。
“去睡吧。”他囑咐。
房間只有一張床,而我們兩個人……
我脫了外衣,爬到了床的裏頭,對他說,“天冷,一起睡吧。”看着他詫異的表情,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別多想,只是單純的睡覺。”
他失笑,扯過另一邊的被子蓋在身上。
這個夜晚,格外的溫暖,我一夜好夢……
豎日起來的時候,秦大將軍早早的就等候在外面,容忻召見秦將軍,到下午十分,兩人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