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誰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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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上班的地方便是襪子他們租住的房子，一樓工作，閣樓上是他們夫妻的卧室。

一個老闆，一個老闆娘，一個員工。

襪子在大門外面的小片花園裏種了兩棵茄子，兩棵辣椒，一盆大蒜，一盆碗蓮，幾株向日葵，鬧鬧轟轟擠成一團，整個就是植物大戰殭屍的陣仗。那時候我也玩植物大戰殭屍的遊戲，是被襪子逼着玩起來的，她一個人玩嫌寂寞，非要我跟她一起玩，她打得比我厲害就高興，瞎得瑟。

她要強，凡事都喜歡做到最好，哪怕只是簡單的，甚至看上去近乎痴傻的遊戲。

所以她的淘寶也能做得這麼大。哪像我，玩就是玩，玩過算過，不求贏，也不在乎輸。

我有一個初中同學，無意中碰見，問了我的近況以後，特輕蔑地說，你是在遊戲人生么？神情那樣自得，儘是嘲諷。我卻是眉目平靜，笑得淡然，真的，誰不是呢。不過是你選擇了憤怒的小鳥，我選擇打殭屍而已。

這是個比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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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裏的一堆植物，最神奇的是那盆碗蓮，所謂“碗蓮”，看名字就知道是養在碗裏的，襪子從淘寶上買的種子，先是種在一個小碗裏，長得很是盎然；然後移到一個漂亮的筆洗里，它繼續盎然；於是，轉栽至一個發麵用的麵缸里，可它不停盎然，發展到了囂張的地步。

再後來，她的QQ簽名變成了：我家有碗蓮，誰家借個缸。

韓誠看見襪子的簽名以後，真的買了一個巨大的水缸送過來。就是我們小的時候，老家裏面放在灶屋裏頭拿來盛水用的那種缸，菜刀鈍了還可以在缸沿上磨兩下的那種，很大的好不好！

襪子仰天大笑，說這下不愁那棵長瘋了的碗蓮沒地方養了。於是那天她的QQ簽名是：我家有荷葉，誰家借只雞。

可是沒多久，那缸也不夠用了！那群碗蓮是誓死與她硬戰到底了！

於是，襪子的QQ簽名又變成了：我家有荷葉，誰家借個西湖。

然後，她想給當初賣她碗蓮種子的那家店差評，嚴重的貨不對版，可時間都過去一年了，誰高興鳥她？最要命的是，這貨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後來又在淘寶上面買薔薇花的種子，圖片上艷艷麗麗爬滿一牆的那種，買來以後高高興興種下去，結果第二年長出根藤，上面開了孤零零兩朵小白花，真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薔薇事件以後很長一段時間，她的QQ簽名是：感覺再也不會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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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的沿廊下有個單人沙發，是袁俏留下的。

袁俏是老董曾經的女朋友，很多年前就已經離開臨安。我記得那天，我也去送行的，陽光很明亮，袁俏哭了，後來就再沒有見過面。現在，她大概已經為人妻為人母了，老董卻還是單身。

袁俏離開以後，這張沙發幾經流轉，後來一直跟着襪子他們，現在擺在走廊里，日復一日變成一個關於時光和愛情的隱喻。

有一天，老董從城南到城北來看我們，我正坐在沙發上，突然抬起臉笑，問他這麼些年過去，還想不想念袁俏。

他說：想什麼想，那麼絕情走了，有什麼好想的。

我只是隨口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