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蘇靈歡只覺得黑暗的世界都被這抹燦爛的笑容照亮了。

她從沒見過一個男人能笑得這樣好看。

程默尋揶揄地打量着她，眸光清澈，像是將小女人的心思都看透了。

蘇靈歡囧囧的，不自覺地撇開了目光，將被子往上扯了扯，遮住脖頸間那些曖昧的青紫。

就在她以為程默尋不會回答的時候，驀地聽到男人開口：“因為你就是你，你就是蘇靈歡。”

女人的心猛地一跳，她攥緊了被子，耳朵上都爬滿了紅暈。

“大叔，可是我們才第一次見面啊！你這樣說，很難讓人相信吧！？”她眨巴着眼睛的時候，長睫毛撲哧撲哧地，特別可愛。

男人失笑，掰過她的臉，眸光灼灼地看着她，她都能從他如墨般的瞳仁里看見小小的自己了，“傻丫頭，誰說是第一次了？”

七年前，紐約街頭。

那時候，程默尋的公司剛剛起步，他一個華人要在美國市場裏打開局面，有多艱難可想而知。

那日，他記得是個艷陽天。

他拿着一份重要的合同準備去簽約儀式，卻在路途中被競爭對手設計出了車禍，他整個人被撞飛到路邊，合同也散落了一地。

就在他忍着渾身都要散架的疼痛掙扎着想要起身的時候，一道明麗的黃色身影出現在了他模糊的視線里。

“先生，你堅持一下，我送你去醫院。”

他抓住那個女孩纖細柔軟的手腕，急切地指着地上的合同，“幫我送到……”

“你不要命了？是命重要還是生意重要？”

他扯出一抹虛弱的笑，第一次對一個陌生人展露自己的真實內心，“對於一個不為所有人承認的人來說，沒有作為地活着比死更可怕。”

說完這句話，程默尋自己都驚住了。

沒有深思，就這樣毫無保留地說出口，實在不像他一貫的作風。

“好！我幫你去送合同，但是在這之前我要叫車把你送到醫院，你必須答應我要好好接受治療！”她邊說邊撿起了男人的手機，擦了擦上面沾染的血跡，繼續開口，“這是你的手機吧？我帶走了！我送完合同會到醫院去看你。”

他應了一聲之後就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竟然真的見到了那個穿着黃色T恤白色休閑褲的年輕女孩，這次他的視線不再模糊了。

女孩的五官清晰可見，圓圓的臉蛋上滿是膠原蛋白，濃眉大眼笑起來的時候格外溫暖。

“你終於醒了啊，合同已經簽了，我把事情轉告了對方，對方很感動，答應要追加一個億的投資呢！嘿嘿，你別擔心，手術很成功，就是你的臉…嗯臉上有幾道很深的傷口，我交代了他們要儘力不讓你留疤，所以才給你包了起來，你就放心養傷吧，不會毀容！你也不會沒有作為的！”

那之後那女孩每日都會去病房看他，有時候唱唱歌兒，有時候打打拳，有時候只是安靜地陪他坐着聊聊天。

那是他在紐約過得最快樂最輕鬆的一段日子，他知道，這都是那個女孩帶給他的。

拆繃帶那日，他很激動，滿心地準備將自己的心思告訴她，可他站在走廊邊上等了許久，從午後等到第二日的黎明，那抹身影再也沒有出現過。

他派人去查，終於知道她叫蘇靈歡，正在上高中，是歷城人。

知道她名字的時候他傻笑地像個孩子。

秘書問他怎麼了。

他含笑回答：“程默尋，蘇靈歡，尋歡尋歡，你說這是不是老天註定的緣分？”

咕嚕咕嚕——

身側小女人腹部發出的聲音擾亂了男人的思緒，他翻身下床，親自下廚給她做了一頓營養均衡的早餐。

蘇靈歡目瞪口呆，“一大早吃這麼多？”

男人揉了揉她那一身及腰的長發，噙着抹壞笑打趣道：“我以為，昨晚你很累！”

蘇靈歡：……

她還是不說話，默默吃飯吧！

吃着吃着她的眼淚就不聽使喚地落了下來。

方才，她一直強撐着，現在周圍安靜了，她即刻就從那種虛幻的爽感中回到了殘忍的現實。

明明昨天應該是她此生最幸福的日子啊！披上嫁衣，嫁給最愛的男人，組成一個新的家庭…可是一切都沒了，沒有程燦，沒有爸爸，沒有媽媽…

全沒了。

蘇靈歡越想越是陷入沒有盡頭的黑洞裏，越往那黑洞裏走，她渾身就越是發寒發顫。

就算她有幸遇到了一個肯拉她出泥淖的程默尋，可他的存在也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情。

她的愛情背上了人命，害死了骨肉至親的爸爸！

這樣的債，她這輩子都償還不了了！

程默尋嘆了口氣，繞過餐桌走到她身邊，將女人的腦袋扯向自己的胸膛。

他呢喃着：“丫頭，對不起！是我回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