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時常在愛中迷失。可能是它的範圍太大，大過天空和土地；也可能是它的範圍並非我所表現出來的那麼大，有點小心眼，小到只要能和她親近，心就滿了。我看不真切，就經驗而言，眼睛的目視範圍終究是有限的。離眼睛太近或太遠的東西我們都看不真切。但我依舊肯定地說，我的愛是真切的。

1.

我終究無法逾越時代的距離，我並沒有那麼偉大。時代的洪流橫跨在你我之間，在這個時代，它是性別，是三六九等的階級劃分，是每個人心中渴望的平等而又標準不統一的平等。

所以，有時我會想，如果我不是個男的，又或是你是男的，那該多好！這倒不是性別歧視一說，而是我明白，可能這樣我們的交流才會更加的靠近。請原諒，這可能在你看來會是自私，因為我都未曾詢問過你的意見。可若是誰說愛是無私的，那這樣的愛多半也是虛假的。我愛你，從來就不是無私。

但如果說我愛你一定是有所企圖，這也並不准確。在我徹底愛上你的那一刻，我不會想那麼多，甚至我想不到那麼多。我怎敢多想？即使保持現有的聯繫，已然是最大的饋贈和幸福了。可是，一旦我靠近你，這種幸福便不再滿足了。所以，說我愛你一定是有所企圖的並不准確，倒也說明了一些我的愛並非那麼無私。

有時，我也會想，我的愛僅僅是自私嗎？我在心底否認了這個觀點。不，這應該是愛的本質的一部分才對，既有自私的部分，也會有無私的部分，只是它並非是那麼明確的。我唯一明確的，那就是我愛你的事實。

這絕非是我胡說。如果你看到因為遇見你、愛上你之後，我的表現所顯露出來的變化，我想你會同意這一點的。愛就是有這樣的魔力，像一種病，一旦染上了，唯一能夠治癒的方式那就是和你在一起。否則，這病會要了我的命的。

2.

我說，我希望你是個男的。這倒不是說，我喜歡男的，恰恰相反，我也有點討厭自己是個男的。但這件事的本質和男女關係並不大，關鍵在於愛。因為你不是男的，而我也並非是女的，所以我愛你便變得尤為艱難。這倒不怪你什麼，愛本身就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我也能夠接受這一點。可是，你若是知道愛上一個人的感受是怎般的，我想你會同意我的觀點。愛你，總是希望餘生的幸福能夠早一些開始，並且多一些幸福。若是恰巧你也愛我，這於我們而言，結局都是美滿的。但是，因為明白愛的原因，我有點不確定這會不會是你想要的。

說到底，我愛你也並非那麼的理想主義。如果細想，不，經不起細想的。愛就不應該是這樣，最起碼在愛上你的那一刻，它容不得我細想。至於後知後覺，那也沒用。可是，好像這一切也並非那麼至關重要，最起碼於我而言，這是我可以接受的，且我甘願忍受這份愛所帶來的沉痛。

我倒是害怕失去愛。在過往的無數歲月，我幾乎要懷疑我是否有愛的本能。幸運的是，我遇到了你。我知道了，我是還有這種本能的。只是，礙於我多年以來從未愛過別人的緣故，我並不知道這份愛最終將走向何方。想及此處，以至於我有點惶恐不安，我還有點怯懦自卑。我不知道這是否屬於愛的通病：愛會讓一個人變得卑微，卻也無可奈何。

3.

愛是痛苦的，這種痛苦是萬千詩篇亦不能解的偏執。我始終不敢太過靠近你。我小心翼翼地，如同擠牙膏般一點一點的將自己愛的部分交託給你。可我還是怕，怕這份炙熱的愛將你燒傷，更怕這份炙熱墜入寒冰。我是經不起這樣的刺激的，事實上，愛上你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我好像變得不再是我了，甚至我希望是這樣。

我希望轟轟烈烈的愛你，又或是給你轟轟烈烈的愛，好叫你瞧見我，瞧見這愛。同時，我在祈禱，若是你不接受這樣的愛，那也別知道這背後是我。這樣，我還可以繼續愛你。愛你，我總是將自己隱藏得很好，就像這愛被我隱藏得很好。可我還是會多少擔心它暴露。

說到底，我還是不夠了解愛。愛一個人是無處隱藏的，不論你看得見或看不見，在我這兒它都被看得一清二楚。它的份量我自是無法斷定，如果有標準，那大概我的生命就是為它存在了。年輕時，可以為了理想拋頭顱灑熱血，可以為了理想去死，但愛上你，我卻有點怕死了。愛上你，我甘願忍受這萬難而活着，卑微苟且的活着，只為愛你。

愛本應該是美好的，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演變成好像它有點殘忍。像是剝奪了靈魂，我亦面目全非，如同行屍走肉。但內心裏，確實花滿枝頭，相思豆開滿了花，玫瑰亦有點孤零，滿是刺身的它，我還是忍不住靠近。被刺傷卻依舊想要給予它擁抱，以溫暖，以熱淚。連疼痛，也是幸福的。

4.

這愛如同火焰，我卑微如飛蛾，飛蛾撲火的幸福自是一種慘烈的解脫。奈何，這種慘烈始終沒有發生，它也只是在我這，在心間，如同煙火在腦海絢爛散開。短暫的，卻也鑄成永恆。不論是遇上你，或是愛上你，它都短暫；不論是愛上你，還是遇上你，在我這它終成永恆。

有時，我會覺得荒誕。倒不是因為這愛，而是愛上你的我，不能自己的我。僅僅因為我愛着，而堅守着。如同夢幻泡影般破裂，我親眼目睹它整個破裂的過程，我卻依舊偏執覺得這很美。興許內心裏我也曾懷疑過，是否會有比這更好的宿命。在這漫長的等待中，我無時無刻不在懷疑。

抱着殘夢，將一切真相視而不見。這樣傻的我，終究是陌生的。要接受這一點，雖不至於太難，想要繼續堅守卻也不得不承受它的不確定。隨時可能消失不見，也隨時可能朝着別的方向發生着，我亦什麼也不能做。這種無力感和挫敗感，我是抗拒的。我倒希望有個信仰，做個虔誠的信徒。只是，好像這一點亦不能夠。

你能夠理解嗎？在一座早已淪為廢墟的寺廟中，一個虔誠的信徒敲着木魚，在祈禱。他的身份不容許這麼做，但好像他這麼做也沒什麼大不了了。就是這種無妄，更像是背叛。有種偷偷摸摸的坦誠，卻又見不得光。就這樣暗無天日地敲着，祈禱着，神呢？它是否會看在他的虔誠而眷顧於他呢？可是，這座廟早已是廢墟了，神可願留着，只為這一人，這一信仰，這一虔誠，這一愛？

我的愛是真切的，哪怕它如此的虛無，亦不能否定它的存在；我的靈魂是真切的，哪怕它從未示人，亦不能質疑愛的存在；我的過往、此刻是真切的，哪怕它平凡，亦不能影響我愛你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