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沒人把你當成公主
他怒不可遏,伸手一把扯下那件襯衫,她驚叫一聲,身子往後面直躲,睜大眼張皇失措的看着他,淚水源源不斷地從她的眼眶裏湧出,他的心又是輕輕一顫。抓起枱面上的香煙盒,他抽出一支點燃,狠狠吸了幾口,裸着上半身他走出包廂,肖總還在門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轉來轉去。“你去給她找件衣服來讓她穿上。”他說,從保鏢手中拿過手包,打開后他抽出一沓千元面值的港幣遞給肖總,“買完單剩下的全給她。”
肖總接過錢,諾諾連聲。
肖總走後,保鏢說:“老闆,我去車上給您拿件衣服來吧。”
他搖頭,問:“他們呢?”
“沈總他們重新開了間包廂,我帶您過去?”
“不去了,我們走吧。”
走過金碧耀目的長廊,穿過鶯聲燕語的美女叢林,他徑直向夜總會的大門走去,保鏢亦步亦趨的緊跟其後。
他赤裸的上半身膚色古銅,健碩而充滿了男性的力量,一看就是經常運動的人,惹來一片傾慕的目光,美女們都蠢蠢欲動,可看到他身後像鐵塔一樣的保鏢,都無人敢上去搭訕。
站在洗手間的洗臉台前,宣萱用清水一遍遍的漱口,眼淚從她白璧般光潔的臉頰上滑落,她從未碰到過這樣野蠻的客人,也從未遭受過這樣的侮辱。
她到夜總會工作以來,不是第一次碰到客人想讓她坐枱,她也知道很多DJ小姐最後都抵不過金錢的誘惑,淪落為陪酒女,可她有她的底線,因為生活所迫,她不得已來到夜場工作,她的心不能再迷失在這燈紅酒綠的環境中。
擦乾眼淚,她走出洗手間,站得筆直的挺立在總統套房門口,身姿窈窕,宛如一株亭亭玉立的紫荊。
肖總站在她面前,說話的口氣幾乎是低聲下氣的。
“哎喲,我的小姑奶奶,你趕緊回家吧,你要是再出點狀況,我的飯碗還保不保了?”
“肖總,現在還沒有到下班時間,我得堅守自己的崗位。”宣萱輕聲而堅決的說。
肖總是夜總會的總經理,宣萱歸DJ經理管,他們中間隔了好幾個級別,她來夜總會上班這大半年來,總共也沒和他說過幾句話。最近幾天,他突然對她格外關照起來,把她調到三樓,專門為總統套房的客人服務,如果客人刁難她,他總是及時出現,幫她解圍。
從他的話語中,她隱約知道是一位大人物交待他這麼做的,她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可她也不想平白接受別人的恩惠,即使今天受到客人這樣的欺凌,她還是準備堅持到下班時間再走。
“明天你別來上班了,我批准你休假一周,工資照發,你回來以後,也別在三樓了,我安排你去清吧的貴賓房工作,行不行?”Steven是英皇俱樂部的常客,不僅背景深厚,還和他們大老闆是朋友,他得罪不起,可宣萱要是有事,他也沒法交差,只能支開她,免得下次見面再起什麼波瀾。
“你是領導,我服從你的安排。”宣萱表情恬淡。
你哪裏是我的員工,你簡直就是我的姑奶奶,你要再有點什麼事,我也別想在這夜總會呆了。肖總苦笑着想。
旁邊貴賓房的門開了,剛才和Steven在一起的那位溫文爾雅的男人走了出來,看到宣萱,他有些意外。
“沈總,您怎麼出來了?是不是玩得不開心啊?”肖總趕緊走過去遞了一支煙給他。
沈總擺擺手示意不要,說:“裏面空氣不好,出來透透氣。”
“幫您挑的小姐您還滿意吧?那姑娘是大連的,剛來沒幾天,還沒跟客人出去過呢,你要是喜歡,我去給她說。”肖總壓低聲音說。
沈總微微蹙眉,語氣頗有點不耐煩:“你忙你的去吧。”
肖總尷尬的笑笑,說沈總您玩好,我先走了。
等他走遠了,沈總走到宣萱面前,低頭看了看她的工牌。
“宣萱?真名?”他溫和地問。
“恩。”宣萱輕輕應一句。
他仔細端詳了她一會兒,說:“來這種地方上班,沒人會把你當成是公主,在我們男人眼裏,夜總會就是尋歡作樂的地方,這裏面的女人都是靠出賣自己的身體和青春來換取金錢的。”
宣萱咬了咬嘴唇,沒說話。
他轉身走了,走到包廂門口停住,回頭對她笑了笑:“不過你這樣的性格,我很喜歡,記住我的名字,我叫沈墨暄。”
走進病房,宣萱拉開窗帘,清晨的陽光頃刻灑滿了整個房間,花園裏花草樹木清新的甜香從豁開的窗戶飄了進來,連空氣里的藥水味都淡了不少。
這是間單獨的普通病房,病床上躺着的是宣萱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姐姐宣婧,這位年僅二十七歲的女孩,在兩年前一場意外的車禍中因為大腦受傷嚴重而成了植物人。
宣萱自幼父母雙亡,十八歲那年,唯一疼愛她們姐妹倆的奶奶也病故了,只留下她和姐姐宣婧相依為命。宣婧是上海復旦大學會計專業的高材生,畢業後到深市一家會計師事務所工作,很快在深市有了自己的住房和轎車,和相愛多年的男友也進入談婚論嫁的階段,宣萱大學畢業后也到深市投奔姐姐,應聘進了一家港資地產公司做總裁秘書。
生活,似乎對這對身世孤苦的姐妹倆展開了明媚的笑顏,卻在下一秒,和她們開了個大大的玩笑。
坐在床沿,她抬起姐姐的手臂輕輕替她揉捏,邢主任說過,植物人常年躺在病床上,為了防止肌肉萎縮,每天要儘可能的抽時間出來幫她按摩。她平時白天晚上都要工作,就為姐姐請了一個護工,做一些日常護理工作,譬如喂飯,擦身,按摩等等。只有周末兩天的白天她才有時間來親自照顧姐姐。這兩天,她總不停的和姐姐說話,希望能喚醒她。
端起臉盆,她走進洗手間接了一盆溫水出來,為姐姐洗臉擦身。幫姐姐擦臉的時候,宣萱鼻子一酸,姐姐以前可是個美人兒,標準的鵝蛋臉飽滿白嫩,五官精緻完美,像是古代仕女圖裏的可人兒,而眼前這張臉,形容枯槁,毫無生氣。
“姐姐,邢主任說醫院現在新進了一批進口葯,對植物人很有幫助,可是我現在拿不出錢來買。昨天晚上,那個客人欺負我以後托肖總交給我幾萬元港幣,我沒有要,我不能讓這些有錢人覺得,什麼都是錢可以買到的,我知道你一定會贊成我這樣做的,對不對?”她輕聲說。
昨天晚上,她拒絕接受那筆錢,肖總再三勸說,她仍然不肯要。
“肖總,你不用再勸我了,錢我肯定是不會要的,他這樣仗勢欺負完人,扔一筆錢就可以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了?”她堅定的回絕。
“宣萱,你怎麼這麼犟呢?你來夜總會上班不就是為了錢嗎?這錢抵你在英皇工作幾個月呢。”肖總苦口婆心的說。
“他想花錢買心安,我偏不讓他得逞。”她硬不肯接受。
肖總無奈,只好把錢收了回去。
她呆在病房裏對着姐姐絮絮地說了一天的話,直到晚上護工來了才離開。
一周后,Steven和幾位朋友又去了英皇俱樂部,走到總統套房門口,他下意識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穿着紫色弔帶長裙的DJ小姐,不是上次那位女孩。
“你去把你們肖總給我找來。”他對DJ小姐說。
一行人走進包廂坐下不久,肖總就推門走了進來。
“喲,Steven,怎麼好幾天沒來了?是不是找到新場子玩了?”他滿臉堆笑的說。
“上次那女孩呢?”Steven瞟了他一眼,問。
“噢,您不說我都忘了,喏,您的錢。”肖總說著從西裝內袋裏拿出一沓港幣放在他面前的枱面上,“她不肯要。”
Steven吸了一口煙,吐出一個漂亮的煙圈,說:“你去把她給我找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