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兩人坐在餐廳吃早飯,長長的餐桌上擺放着豆漿油條,新鮮的果汁牛奶,麵包,清粥小菜,各式茶點……很是豐盛。資本家這棟位於中環核心區中半山的別墅設計很獨特,底層的房間朝着花園那一面幾乎全是整幅的落地窗,當然除了洗手間。
從他們的角度可以看到繁花盛開,綠樹成蔭的大花園,遠處的草坪上,劉曼琳推着宣婧的輪椅正在散步,小逸騎着山地車圍着她們兜圈子。
“老公,謝謝你。”宣萱側臉對他微微一笑。
“謝我什麼?”他用叉子將一塊煎蛋送進嘴裏。
“謝謝你把一個活生生的姐姐送到了我身邊。”
“傻丫頭,我們是夫妻啊,你的姐姐是小逸的親姨媽,也是我的親人,”他笑着說,“只可惜姐姐現在只恢復了簡單的語言和動作能力,還不能像正常人一樣暢所欲言和行走。”
“老公,我已經很滿足了,只要姐姐蘇醒了,我相信在我們的照顧下,她一定很快能恢復得和常人無異。”
“老婆,我們一起努力。”
“恩。”她點點頭。
夫妻倆相視一笑,對視的眼神里流露着濃濃的情意。
英國某城市的高檔別墅區。
沈墨暄從母親的卧室出來后,回了自己的睡房。
他回英國已經半年了,除了每日到公司打理業務,其餘時間都在母親的病榻前伺候。
他從湘江帶回一個著名的老中醫,採取針灸為母親治療,經過幾個月的醫治,母親的語言能力基本恢復了,手腳也有輕微的知覺,但要想徹底痊癒,可能性非常的小。
只要有一線希望,他都不願放棄。
這些年為了復仇大計,他虧欠母親太多太多,如果他早一點把精力花在為母親尋醫問葯上面,興許母親的身體早就康復了。
“墨暄,你今年都40歲了,為什麼還不成家?說不定哪天我眼睛一閉就走了,見到你父親我也沒法交代呀,連孫子的面都沒見到。”母親常在他面前嘮叨的就是這句話。
他總是以沉默回答。
“你要是在英國找不到中意的女子,就回中國去吧,我在這兒有傭人老媽子伺候,你不用擔心,你的終身大事要緊,咹?”母親說,“只要是你喜歡的,哪怕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也行,什麼家世背景都不重要,關鍵是要真心誠意的愛你,和你興趣相投,兩人能相親相愛過一輩子。”
“媽,我心裏有數,您就別操心了,前幾年我在國內,沒能在你身邊伺奉您,現在我回來了,就想留在您身邊儘儘孝心。”他對母親說。
“墨暄,我們雖說已經入了英國國籍,可我們畢竟是華人,中國人有句古話,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早日成家,讓我早點抱上孫子,就是最大的孝心。”母親語重心長的說。
“媽,我知道了。”
“墨暄,現在集團有一批老臣子盯着,有什麼重大決策需要你拍板的也可以在電話里向你彙報,不如過一段時間你就回湘江吧,我給你叔叔嬸嬸都說好了,讓他們留意一下,看身邊有沒有適齡的未婚女子,等你回去了正好介紹給你,等你的終身大事解決了再回英國陪媽,好嗎?”母親鄭重其事的說。
他沉吟片刻后,點了點頭。
母親常年纏綿於病榻,平時也只有早年交好的一些老姐妹常來看望她,在無盡的空虛寂寞里,免不了要為兒子的婚事焦慮。
他不願讓母親失望,只得應允。
站在落地窗前,他點燃一支香煙深深吸了一口,裊裊的青煙中,他的思緒漸漸飄遠。
當得知南世傑和宣萱的婚禮只是演給他看的一場戲后,他非常痛苦。
那種痛苦,並非因為他費盡十餘年心血的復仇計劃失敗,而是因為他最心愛的女人背叛了他,欺騙了他。
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騙他,唯獨她不能夠。
他早已將她視作自己的妻子,愛她尊重她信任她,可她回報他的卻是欺騙和背叛。
他無法形容他當時的絕望和痛楚,心,彷彿墜入深淵。
後來,他漸漸冷靜下來,回憶起宣萱被他藏匿在湘江那幾年,她因為自責患了中度的神經衰弱,精神幾近崩潰。
他那時候對她不是不愧疚的,他甚至一度想放棄復仇,只希望她能儘快康復。
她跟了他整整7年啊,將她一生中最美的時光都給了他。
他卻因為復仇大計利用了她,傷害了她最好的朋友。
是他對不起她,他不配擁有她。
6月,他定了回湘江的機票。
臨走前,他去了離家不遠的青山公墓。
那一天,天空中下起了綿綿細雨,他站在父親的墓地前,默默注視着父親的遺像。
父親離開他和母親已經16年了,在這16年裏,他無時不刻不在想念他。
他記得當時他推開父親辦公室的門,父親就仰靠在辦公室的大班椅上,手腕上的鮮血泊泊滴在地毯上,那慘烈的一幕像烙印一樣深刻在他的腦海里,想忘也忘不了。
當緝毒小組的成員一個個走進他精心設計的圈套,被清除出警隊時,他既沒有報復后的快感,也沒有絲毫的罪惡感。
行賄瀆職,這些都是公職人員的大忌。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如果不是他們的貪念作祟,他也不可能完成他的計劃。
三天後的深夜,湘江淺水灣別墅區方宅。
亮如白晝的客廳里,沈墨暄和方總坐在房間一隅的吧枱前,一人手裏端着一杯洋酒對飲。
“方總,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沈墨暄問。
“沈總請說。”方總笑着說。
“宣萱當初為什麼會突然失憶?真的只是因為一場意外嗎?”
方總拿起吧枱上的香煙盒,抽出一支煙點燃,深吸了一口,緩緩的說:“你把她交我以後,我就把她軟禁在這棟別墅二樓的一個房間裏,生下小逸后,她幾次試圖從別墅里逃走,像她那樣的狀態,根本不可能乖乖的聽話,去嫁給別的男人,於是,我花大價錢從美國請回一個腦科專家,給她做了開顱清除記憶的大手術,我成功了,她蘇醒以後就不記得趙天賜這個人。”
沈墨暄怔住了,半響后,他說:“你這樣做會不會太殘忍了?你恨趙天賜,可宣萱是無辜的。”
“沈總,我當初同意幫你完成復仇計劃,可是有言在先的,你負責把宣萱交給我,剩下的事我去辦,難道,你忘了嗎?”方總提醒說。
“我最初的報復計劃,也只不過想讓趙天賜嘗嘗骨肉分離的痛苦,並沒有想讓宣萱嫁給別的男人,更沒想過要讓她徹底忘了趙天賜。”沈墨暄嘆息說。
“沈總,你既然答應和我合作,那麼,在完成你計劃的同時,我也要完成自己的計劃,這樣才公平對不對?”方總說,“不過我還是很感激你,在趙天賜面前,你信守了承諾,一力承擔了所有,替我保守了秘密。”
“你的計劃失敗了,你失望嗎?我記得你曾告訴過我,報復趙家人是你這輩子最大的事。”沈墨暄又問。
方總一仰脖子,將洋酒一飲而盡,唇邊浮出一絲苦笑:“在南世傑和宣萱忽然宣佈婚期的時候,我就覺得事有蹊蹺,他們到我別墅里拜訪過一次,他們舉行婚禮前幾日我也去過南世傑的私人別墅一趟,其實,我早就猜到他們的婚禮也許只是一場戲。”
沈墨暄聞言一驚,問:“既然你察覺到了為什麼不採取對應的措施?”
方總喟嘆一聲,說:“我記得當初宣萱在這棟別墅里生下小逸的時候,當我看到這孩子第一眼,就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也許,是我和他與生俱來的的血緣關係,也許,是因為他那雙和我父親一模一樣的眼睛,他們母子在我別墅里住了整整三年,我看着他從一個襁褓之中的小嬰兒一天天長大,你知道嗎?他第一次開口喊我舅舅的時候,我心裏竟會有莫名的感動和欣喜,他原本就是我的親侄兒,他應該喊我一聲大伯。”
“南世傑和宣萱的婚禮是真是假,我有很多種方法都可以去驗證,比如說去婚姻註冊登記處查詢,比如說跟蹤她們母子,監視她們的一舉一動,我還可以將南世傑的別墅監控起來,只要是演戲,就一定能露出破綻來,對不對?可是,到了後來,我都不願意再去印證婚禮的真偽,我告訴自己說,一切順其自然吧,只要小逸能夠幸福快樂的成長,其他什麼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