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螳螂捕蟬

深夜，富貴里燈光昏暗。趙衡哲看了看手錶，已經11點10分。他前兩日就派了自己親信來偵察過，文管局的人在11點半至12點之間一定會有個交接班的空檔，此時地下要塞在11號的入口是無人看守的。

下午的時候，趙衡哲將羅方等三名自己信得過的得力幹將叫到辦公室里。

“晚上有一次行動，我們要秘密潛入地下要塞。”

“我們就等你這句話了，趙隊！”

“我知道這些日子，為了他媽的准入文件，快把兄弟們等瘋了。文件是不可能批了，所以這次，是自願的行動，你們明白嗎？如果不想來的，現在可以退出。”

趙衡哲知道沒人會退出，他只是想從三位幹警堅定的目光里，再確認一遍。

“晚上11點，富貴里東門集合。記住，低調點，別穿警服。”

“明白！”三人齊聲回答道。

現在，趙隊帶着這三名幹將躲藏在弄堂的陰影里，靜靜等待着11號的燈光熄滅。

“隊長！”埋伏在前方轉角處的羅方突然回過頭來低聲說：“有動靜。”隨後他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先後撤。當趙衡哲帶着另外兩名便衣迅速後撤至另一個拐角時，聽到11號的大門咯吱一聲打開了。他又看了看手錶，得意的笑了笑——果然，11點半，還挺準時。這班守衛下班了，而下一班接替的還沒來，這是個完美的空窗期。等那文管局的守衛搖搖晃晃地漫步離開夠遠后，羅方先一步打開了11號的大門，確認無人看守之後，用手勢示意趙隊進入。

潛入地下要塞比趙衡哲之前想像的順利，他原本以為入口的蓋子會被文管局貼上條，之前還特意偽造了幾張封條，結果入口和當初辦案時一樣，並沒有什麼封條。羅方覺得有些太輕鬆了，向趙隊投去一個憂慮的眼神。

“不管那麼多了，我們下去，時間有限。”

按照計劃，他們在文管局換班時，乘機進入地下要塞。他們帶好了乾糧、水等必需品，打算花一晚上徹底調查一番這要塞。趙衡哲還知道，文管局早上6點至7點還有一次換班，但屆時富貴里的居民們都已經起來活動了，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溜出去，只有通過滷蛋發現的那個出口。

私下調查的計劃雖然倉促，但在趙衡哲看來，這相對於當年戰場上來說，已經算是非常“完善”的計劃了。在邊境，局勢瞬息萬變，哪有時間來制定計劃，見機行事才是關鍵。

他們一間房一間房的仔細搜索，不想錯過任何一個可以作為線索的東西。但到目前為止，除了一些小動物來過的痕迹，並沒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如果那莫小瓊真的躲在這裏，不可能不留痕迹……就算是頭髮絲，也應該找得到！”在搜索了一段時間后，羅方首先提出了大家心中的疑問。

“難不成，還有什麼機關暗道，我們沒有發現？”另一個警察回道。

趙衡哲剛才也想到了這點，然而在他心中最為害怕的，是這次帶的人手根本不夠。但是專案組人員本來就有限，加上能陪他來做這種非官方操作的，怎麼算，都只有眼前這幾個人。他有些氣惱，但隨後又想到上次滷蛋的經歷，突然又靈光一閃，馬上對其餘三人說：“你們一邊搜查，一邊跳跳腳！”

“跳腳？”一名警察以為隊長又在開什麼玩笑。

“我是說隱藏的機關，這地下要塞是個戰時的秘密基地，可能還有很多隱藏的房間，需要踩一些特殊的地磚才能開啟。就像上次滷蛋那樣。”

兩個小時后，大夥都因為又是跳腳又是搜查而累趴下了。羅方算是體力好的，也覺得雙腿酸麻，腰背疼痛，於是開口建議說：“趙隊，要不我們先坐下休息休息，喝口水？”

眼看着時間流逝，調查工作卻毫無起色，趙衡哲心裏急切，他是萬般不想休息的，但是弟兄們出於對他的信任而跟來搜查，他不能這麼無情，只好回答說：“就地休息半小時吧。”

話音剛落，三人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看樣子是累得不行。趙衡哲搖了搖頭，略帶嘲諷地說：“你看看你們幾個小年輕，這點活就累成這樣。這強度不及我當年在部隊訓練的十分之一。”

說“十分之一”當然是誇張了，因為大話剛講出來，趙衡哲也覺得自己腿腳酸軟，於是獨自走到一塊看起來還算乾淨的牆角，蹲坐了下去。

就在此時，趙衡哲腳下的石磚，突然陷了下去。他眼睛一亮，心中大喜——難不成，踩到暗道機關了？就像他推測的那樣，的確是個機關，只不過，並非他期待的暗道，而是……

“啊！”對面的牆壁忽然如翻板一樣，還沒等一名正在喝水的警察反應過來，就被“吞”進去。

羅方和另一名警察趕緊站起身來，用拳頭猛砸剛才“吞”了同事的牆壁——紋絲不動！

“趙隊？！你剛才踩到什麼了？”

“糟糕！是陷阱！”趙衡哲立馬反應過來，但是當他再次用腳踩剛才的地磚時，已經毫無效果了。

這下壞了！趙衡哲意識到。

富貴里11號的屋子裏，文管局看守者正焦急的等待上級派人過來。他想起了數日前，艾副市長帶着某個他們不曾見過的領導，在會議上對他們這些負責地下要塞守衛工作的人，嚴肅地解釋其職責的重要性。“地下要塞可能保存着事關國家機密的重要文獻，在政府還未勘探完畢之前，不允許有任何進入！”

他是12點來的，但是進門的時候，就發覺大門下方的絲線並沒有綁。他一開始以為是前一班的同事疏忽大意忘記了，沒有當回事，但在對地下要塞入口進行檢查的時候，他才意識到出事了。

有人進去了！

黏在蓋板合頁處的透明膠布鬆開了！

他立馬拿起電話，因為上頭的人除了囑咐要每次檢查這兩處之外，還說過，一旦發現機關破損，一定要向他們彙報。

“怎麼辦隊長？！”羅方顯得有些手足無措。既然是戰時的秘密基地，那麼這些陷阱，很有可能就是致命的。剛才在他的腦袋裏，閃過一下最壞的結局。

“找人！別分散，一起走！”在剛才屬下消失的那一刻起，趙衡哲已經放棄了此次行動的初衷，現在他需要隨機應變，因為這可能涉及到一條生命。趙隊不自覺地想起了自己當年的情形，想起了艾謙當時是如何選擇的。“我走前面，羅方你殿後！注意別靠牆。”

趙隊長帶着剩餘的兩名幹警，憑藉自己在方位上的直覺，努力尋找剛才房間的背面。但這個地下要塞設計的太過龐大複雜，三個人走着走着，又回到了原地。一種強烈的挫敗感和對手下的擔憂壓在趙衡哲的心頭，讓他有點喘不過氣來。

艾連長當年是怎麼一個人帶着他穿越荒山野嶺到部隊醫院的？這是何等強大的意志力？

隊長，我該怎麼辦？

“隊長？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經過屬下的提醒，趙衡哲的意識突然從焦慮的泥潭中爬了出來。他也聞到了，是一股熟悉的味道——香火的氣味？！

難道這下面，還有別人不成？

趙隊長立馬順着氣味的方向追蹤了上去。他們穿過一個長長的走廊，來到另一處開闊的房間。

氣味比剛才濃烈了。

三人有轉過一個牆角，趙衡哲突然在一堵牆前停了下來，只見他把臉湊在在牆上，不斷地上下嗅着。

“就在這後頭！”趙隊長判斷說。

羅方和另一位警察聽完也湊了上來，誰知道三人的體重一起趴在牆上之後，牆突然像門一般打開了！三人措不及防，一個踉蹌地摔在了一起。等到他們抬起頭來看的時候，都被眼前的狀況震驚了。

這是一個近乎圓形的房間，在對稱的兩邊各插着一個火把，通過火光，能看到房間的中央有個方形的，雙人床大小的石頭平台。平台的四周橫七豎八插着長長短短，粗細不一的各種香，有的還在燃燒，有的則熄滅了，而平台的上面，躺着一個身穿壽衣的人，周身散落着各種奇怪的符咒……

趙衡哲一眼就認出了這個打扮——這不就是當時陳勇屍身的打扮嗎？！

“隊長，他還有呼吸！”羅方發覺到身穿壽衣的人胸口還在上下起伏，正想要衝上去，但被趙衡哲一把攔下。

“小心有詐！”

被隊長這一提醒，羅方立馬意識到，這房間怎麼看都像是一個陷阱。

“這人不是……”另一位警察似乎認出了躺在平台上的人，那正是剛才落入陷阱的同伴！“隊長，我們要救他！”

“你們都帶在原地別動！我先過去！”這時候，趙衡哲展露出一名幹部的擔當。他慢慢地，以匍匐前進的方式接近房間中央的平台，同時小心感知着手腳觸碰到的地面。雖然只有幾米的距離，但趙衡哲已經是汗流浹背，他不知擔心自己，同時還擔心同伴，因此每一步都像在拆定時炸彈一樣，令人膽戰心驚。終於，他抓到了同伴的手腕——脈搏平穩有力，應該只是昏過去了。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正準備要站起身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的同伴傳來兩聲慘叫。緊接着，他的後背也被什麼東西擊中，一股強烈的刺痛感從他的脊柱擴散至全身——電擊槍？！

趙隊長被擊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