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荒山古墓
“快進洞裏!”
沒等鍾柯提出抗議,她就被魯俊生一把抱起,後者低頭貓腰,以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鑽進洞裏。隨後,滷蛋一把抓過女記者手裏的火把,轉身指向洞外。透過火光,鍾柯看到一隻身形巨大的狼型動物正在靠近洞口,在它的身後,還有好幾雙散發著寒光的瞳孔在盯着他倆。
在她看來,滷蛋當下的氣勢猶如一頭猛虎,絲毫不輸給洞外的那群野獸,而魯俊生知道,在和野獸對峙的時候,如果表現出一絲膽怯,可能會遭受滅頂之災。好在洞口狹窄,狼群不可能一股腦地全都湧進來,更何況,它們已經被滷蛋手中的火把和他的架勢怔住了,不敢貿然衝上來。
兩方就這樣僵持了好一會。終於,領頭的那頭身形巨大的傢伙忽然松下勁來,晃了晃腦袋,向後退了兩步。魯俊生則沒有放鬆警惕,依舊將火把指向洞外,眼神中充滿了殺氣。頭狼放棄了,它調轉過頭離開了,身後的那幾雙綠色眼睛也紛紛遁入了夜幕之中。
“呼……”滷蛋總算松下一口起來,發覺自己的襯衫已經濕透了。
“它們走了嗎?”
“應該是走了。”
“那我們可以出去了吧?”
“還不行。現在天黑了,況且,它們記得我們的氣味了。”
“那怎麼辦?我們要在這洞裏待一晚上嗎?”
“這個洞,應該有別的出口。”
“對……可是,你確定要往裏走嗎?”
魯俊生也不確定這隻有半人高的洞穴究竟有多深,更不知道它通向哪裏,但從洞深處吹來的陣陣陰風來判斷,另一個出口應該不會太遠。他用火把往洞裏照了照,發覺不止洞口是四方形的,整個洞都是四方形的。
“你說這洞為啥是這個形狀的?明明是人鑿的,四四方方,卻不像是給人走的。”
“這是個墓穴。應該是漢代或更早時候的。”鍾柯小聲地回答說。女記者終於回憶起來了,這裏和她當年在學校看的紀錄片里的一樣。那是一個關於考古的片子,是他的大學導師參與拍攝製作的,記錄了一個漢代古墓的挖掘過程。半人高的四方形洞穴,這當然不是讓活人進出的,而是給死人的棺木用的。
“嚯。”魯俊生不以為然地感嘆了一聲,半開玩笑地說:“咱們的大記者懂得還挺多,年代你都能看出來。”
“看過相關的紀錄片而已。這種墓穴,通常是為當時的貴族女性準備的。而且……”
“而且什麼?”
“這種墓穴通常都比較簡陋,大多都沒有修繕完備,因為墓主人幾乎都是突然暴斃的,來不及造太好。”
“哦,那你的意思是,這個墓穴應該不大,對吧?”
“是的,而且很可能是有另一個出口,因為……”鍾柯指了指魯俊生手上的火把,“這顯然是活人留下的。”
“或許是山裏的村民,說不定這古墓,是通往村裏的近道。”
“我也這麼覺得。”
兩人交換完彼此的看法,決定朝着墓穴深處進發。魯俊生一開始提議抱着鍾柯前進,但後者覺得那樣太尷尬,於是攙着他的胳膊,一瘸一拐的走着。或許是鍾柯受傷的關係,滷蛋發現墓道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短,但他明顯感覺到他們正在緩緩地向下走。女記者也注意到了這點。同時,她發覺越往下,空氣就越潮濕,甚至有些隱隱約約的腐臭味。
“你聞到了嗎?”鍾柯問到。
魯俊生點點頭,回答說:“是的。一股腐爛的味道,像是屍體。”
警察的話讓女記者神經緊繃起來,一把抱緊對方的胳膊。“什麼屍體?”
“動物的屍體。你別緊張。這種開口的墓穴,時不時應該會有小動物爬進來的。”
“哦,說的也是。”她似乎鬆了口氣,但又繼續問道:“怎麼分辨人和動物的屍體氣味?”
“分辨?沒什麼區別吧?都是腐肉的臭味。”
鍾柯忽然覺得滷蛋的回答可能比這墓穴本身更可怕,不禁打了個寒顫。沒多久,兩人走出了四方形的墓道,來到一個能讓人站直身體的地方。這地方不大,滷蛋用火把照了照四周,發覺是個差不多十來平的長方形房間。
“這應該就是墓室。”
“怎麼沒有棺材?”
“棺材一般都在後室,但鑒於這裏有人經常來,那可能棺材早就沒了。”
“呵呵,你懂的還真多。”
“這是個很簡單的墓穴,兩側沒有耳室,說明的確是匆匆建造的。”
“耳室是幹嘛的?”
“一般存放一些陪葬品吧,我也不是很懂這行。”
“你比我懂多了。顯然風是從前面的洞裏面吹出來的,出口應該在前面。”魯俊生用火把指了指長方形房間的另一頭,那是個用石頭鑿出的門洞,似乎通向墓穴的最深處。
“那裏面應該就是后室了,走吧。”鍾柯挽緊警察的胳膊,似乎有些緊張,畢竟這種古墓不是女人該來的地方。
“等等,你看這岩壁上有字呢。”魯俊生剛才沒注意,以為那只是一些裝飾圖案,但仔細看了看,發覺是一些文字。“大記者,你不會恰好認識這些字吧?”
鍾柯看着滷蛋用火把照亮的岩壁,看到了一些雕刻精良的文字。忽然,她覺得有點不對勁,於是從警察的手裏奪過火把,四處仔細照了照。倆人注意到這裏到處都雕刻着文字,有些地方似乎還組成了一些奇怪的圖案。滷蛋瞬間覺得這些文字組成的圖案,他似乎是在哪裏見過。
他急忙從口袋裏掏出照片——貼在死者陳勇臉上符咒的照片——圖案一模一樣!
“轉生符?!”魯俊生不禁驚呼,“這是轉生符的圖案!”
鍾柯被他嚇了一跳,也仔細看了看警察手裏的照片,又比對了一下牆上的圖案,果然一樣!這個發現讓兩人頭皮發麻,尤其是魯俊生,此時他又想起了那晚看到“復生”的陳勇時的情景。
“或許……”鍾柯的話打斷了滷蛋內心正在滋溢出的恐懼感。“這是一條重要的線索。”
“什麼線索?”
“殺害陳勇的線索。”
“什麼?”
“你怎麼當警察的?轉生符的圖案出現在這裏,說明什麼?”
經過鍾柯的提醒,滷蛋這才恍然大悟:“兇手一定來過這裏!”
女記者勉強點點頭,又指了指手中的火把,說:“這個,說不定就是兇手留下的!”
魯俊生瞪大了眼睛,心中暗暗佩服眼前這位女性。“你不做刑警真是可惜了。”
“呵呵,過獎了,魯警官。”
“這裏夠寬敞了,讓我背你吧。”魯俊生邊說邊半蹲下來,微笑着建議道。
又經過一段狹長的墓道,來到了墓穴的后室。這是一個比剛才長方形房間稍大一些地方,中央有一口石棺,另一頭則有一個與墓穴洞口一致的四方形洞口。兩人剛踏入后室,就注意到房間的門口地上,躺着一條不只是什麼動物的殘肢,正散發著濃烈的腐臭味。鍾柯捂住了自己鼻子,順手也幫魯俊生捂住了,後者則不知道是因為害羞還是什麼,急忙拉開了她的手,略顯尷尬地說:“會被你悶死的。”
“好心當成了驢肝肺!”鍾柯不滿地回道,“動物跑進來,怎麼會只留一條腿呢?”
“顯然是有人住這裏了,你看那。”
鍾柯順着魯俊生的手指看去,石棺的一旁卷着一條草席,看上去還很新。草席的不遠處,似乎還有一攤燒燼的火堆。
“什麼人這麼心大,住在這種古墓里。”
“顯然不是小龍女。不過如果是兇手,在殺人後躲到這地方來,可能真的難以被發現……”警察來到草席旁,發現地上有一小片半圓形的紙,似乎是一半被燒沒了。魯俊生將紙片撿起,發覺有些眼熟,但一下子想不起來哪裏見過。
“這石棺是空的。”鍾柯在光頭警察的背上說道。
經過鍾柯的提醒,魯俊生也看了一眼身旁的石棺——裏面空空如也。
“這麼多年了,盜墓則可能早就光顧過這裏了。更何況,漢朝到現在,屍體和衣物也早就腐敗殆盡了吧。”
“你看這石棺底下……這也有轉生符的圖案!”
魯俊生順着鍾柯的手指看過去,發覺的確是轉生符的圖案,但雕刻的更為精緻。正當他仔細查看的時候,鍾柯突然興奮地叫出聲來:“快看!頭頂上!”
正對石棺的天花板上,有一副栩栩如生的彩繪畫。畫中是個美麗的女子,身着青衣,柳眉杏眼,唇紅齒白,左眼的下方是特意點出了一刻淚痣。倆人看得出神,不僅驚嘆畫中女子的美貌,也稀奇這壁畫居然能經歷兩千年不掉色,是何等的工藝啊!不過當滷蛋將火把舉高,照亮整個室頂的時候,他們才發覺了蹊蹺。這天花板上的壁畫,顏色並不均勻,有些地方的藍色能明顯看出新和舊——顯然是有後人修補過的。
警察將鍾柯放下,爬上石棺,頭頂離室頂只有一拳的距離。他仔細查看着畫,發現某些地方的顏色,看上去還很潮濕。於是他伸出手指,輕輕地蘸了蘸,顏料居然還沒有干。
“修補的人,似乎離開沒多久。”
“看來兇手還挺有閑情雅緻的……躲藏到這墓穴里來修補古畫。”
“但是頂上的岩壁,摸上去都很潮濕,也可能是幾天前修補的。”
“應該是冷凝的效果,這裏的溫度顯然比外面低,空氣進來,就容易冷凝成水。”
“這麼容易受潮,那其實不是當年的屍體腐敗的很快?”
“那可不一定,我記得這類的野墓,當年都是封閉的,只不過盜墓的關係,被打開了。”
“還是你懂的多。”
“噓!”靠坐在石棺旁的鐘柯,忽然聽到一絲細微的聲響,讓她頓時警覺起來。
魯俊生也注意到了,這聲響似乎是有什麼東西擦到岩壁上發出的摩擦聲。警察躡手躡腳地爬下來,拍了拍鍾柯的肩膀,朝着身後可能是出口的方形洞口指了指,示意對方先躲起來。
安頓好女記者之後,滷蛋將包里的手電筒藏在褲袋裏,熄滅了手中的火把。與此同時,聲響再次傳來——這次倆人聽的真切,是人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