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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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著魏孟崎的面,她應了他的要求,在他淡淡佛系的微笑下存了他的電話號碼。
甘陶後來回憶,總覺得那個微笑毛骨悚然。
和英俊多金的前男友久別重逢,在意味不明的談話內容后,又重新在手機里錄入了對方的聯繫方式。
作為一名念舊少女,你此刻會想到什麼?
“你遇上了老套又撓心的劇情,”海珠平躺在沙發上敷着面膜,因面部動作受限,開着擴音吐字不清晰,“那他現在肯定沒有女朋友咯?”
連路人都知道他不會在戀期胡亂曖昧。
海珠幽幽地拖長尾音總結:“老套的劇情,不變的深情喲。”
甘陶想到同魏孟崎分別前,他低頭斟酌了一會兒,才說:“我現在沒有女朋友。”
聞言,她當然很難做到心跳不亂拍,但理智尚存。她淡淡回應:“啊,這樣。”
“所以……”他壓着尾音,洞察人心的雙眸笑睨了她一眼,“你不用緊張,這麼晚還跟有女朋友的男人在外面吃夜宵。”
魏孟崎抿唇,補充道:“就當是老朋友。”
話語落入耳中,甘陶懸着的心,有了着落。
一句定乾坤,她一如往昔,對他充滿信任。
複合這碼子事,一個巴掌拍不響。就算重新在一起,結局又有何不同?不必費心費力。
此事告一段落,因為魏孟崎又消失了。有時朋友圈會驚現他的點贊,但次數寥寥無幾,真的就像一個最普通的待在你微信朋友圈角落的無交集朋友。
甘陶一笑了之,繼續投入日常心理諮詢工作中。
但又不得不說,好似重新遇到魏孟崎后,周身運氣也在悄然變好?
也許是有一個能力強,門路廣,還樂於助人的朋友,當真像人生開掛。
接近年尾,距離文化宮水墨油畫展開展的日子也越來越近。
門票的事還沒有着落,她心灰意冷,想着索性厚臉皮打電話給主辦方道明來意,畢竟老畫家的作品在圈內也小有名氣。
只不過爺爺向來用筆名作畫,為人低調,是從不允許甘陶藉著名頭尋求好處。
這晚,魏孟崎的微信悄然而至。
彼時,她正加班整理案主面談記錄材料,等回到公寓,吃飽喝足收拾完畢后才打開充電已滿的手機。
這才看到將近三四個小時前的這條微信——
魏孟崎:12月18號的文化宮水墨油畫展,你感興趣?
甘陶愣了片刻,盯着手機屏幕慢悠悠地走到客廳沙發上,坐下。
甘陶:不好意思,我剛看到微信。你怎麼知道的?
信息剛發出去沒多久,微信“叮咚”的聲音傳來。
大老闆破天荒地回得這麼快。
魏孟崎:看到你朋友圈轉發的連結。
甘陶回憶,她幾天前的確轉了條江城市官方賬號推送的關於畫展的微信。
就見他又說:你還附帶了個眼睛有淚的小表情,看樣子很想去。
噗——
甘陶手沒來由地一抖,不愧是做出版行業,還創作燒腦懸疑漫畫的,十分留意細節。
第三條微信再來:現在方便接電話嗎?
甘陶呼吸一滯,很快回復:可以的。
約莫過了半分鐘,寂靜的手機屏幕亮起“魏孟崎”三個字。
一剎那,她分不清這重而朦朧的振動音是手機還是她的心跳。
她接起:“……喂?”
一陣窸窸窣窣的雜音后,電話那頭的男聲由遠及近:“甘陶?”
“嗯,我在。”
男人低醇帶笑的嗓音漾開:“剛才手機被桃酥撓了一下。”
甘陶眼睛亮了幾分,脫口而出:“不愧是傲嬌的公主貓。”
兩廂寂靜中。
甘陶回魂,暗罵自己莽撞的熟稔。
魏孟崎倒是自喉嚨口溢出一絲笑,勾人的鼻音牽着她顫動的小心臟。
“嗯……”滿溢的情緒欲說還休地壓住,他語音轉低,“你還記得。”
桃酥是兩人交往期間養的,分手后,甘陶帶走了留在魏孟崎家裏的一切自己的東西,不留痕迹,走得乾淨。
唯一一個不確定怎麼處理才好的,就是桃酥的去留。
雖然是她提議養貓,但畢竟是魏孟崎出錢買來照顧,況且跟着她一個小窮人上班族,哪有大金主餵養來得輕鬆舒適。
更何況還是只純種傲嬌波斯貓。
這麼一提,倒還真懷念它軟乎乎趴在胸前的乖巧模樣。
電話那頭傳來打火石摩擦的聲響,還有紙盒窸窸窣窣翻開的聲音,應該是在找煙。
他不是戒煙了嗎?
半晌,魏孟崎不動聲色地岔開話題:“畫展的門票,買好了嗎?”
甘陶遺憾地“啊”了一聲,悶悶嘆氣:“我拿不到,也託了朋友,不過都泡湯了。”
他問:“想和朋友去看?”
“想帶我爺爺去,他生日快到了,他本身也是畫畫的,我猜他會喜歡。”
“你和爺爺,兩張票是嗎?”
“嗯。”他該不會……
魏孟崎沉吟片刻:“我正好認識主辦方的人,要兩張票不難。”
還沒等她驚喜之餘回話,他緊接着補充一句:“你這幾天什麼時候有空,我把票給你送過去。”
“不用不用,你這麼忙,”甘陶磕磕巴巴地道謝,“如果方便的話,可以告訴我找誰拿票,我自己聯繫就成。”
今夜風很大。
獵獵寒風呼呼地吹得打轉兒,樹影晃動,門窗微響。
“甘陶。”他叫她。
聽着這音,她竟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低低應了聲。
想不到他開口竟是:“幫我個忙。”
甘陶錯愕,剛想回“我嗎”,話到嘴邊換成了:“只要我能做到,你說。”
魏孟崎咬着煙,低聲吐字:“就是桃酥的事,我過幾天要去北京出差一周。”
他三言兩語道清了來龍去脈:貓咪嬌養,他不願把它送去寵物中心,身邊也沒有熟悉餵養寵物的朋友,想了半天也只有她的條件最合適。
單身,按時上下班,知道如何飼養寵物。
重要的是,桃酥認生,但認識她。
只不過兩年過去了,貓又不似狗,況且動物的記憶哪裏能跟人比,怕現在對桃酥來說她也是個陌生人。
甘陶倒沒多想,挺簡單的一個小忙,於情於理不該拒絕。
“行,這沒什麼問題,”甘陶開玩笑似的打趣,“只要它別嫌我這兒簡陋就成,我家可不比你的高級住宅舒適。”
魏孟崎頓了頓,兀自笑了:“貓哪懂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