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殘忍的夏凌風
如煙靜靜地坐在洞房看着夏凌軒，今天是她和夏凌軒的大婚，可是這是一場什麼樣的鬧劇，只怕除了夏凌軒和如煙自己，這世上就只有夏凌風最清楚了。
夏凌軒怔怔地坐在桌前，一言不發，只是緊緊盯着手中的那支荷花玉簪。夏凌軒的臉上還留着被夏凌希打的淤青，他只覺得夏凌希的那一拳打得自己心裏甚是痛快，那日發生的一切便又浮現在了夏凌軒的眼前。
“睿親王別來無恙啊！”夏凌風看着在夏凌軒懷抱中沉睡的林韻，臉色陰戾。夏凌軒心中一緊，知道一切終於來了，自己還是晚了一步。
“皇兄今日也來這桃源鎮賞花么？”夏凌軒目光鎮定，沒有一絲懼怕，亦不給夏凌風行禮。
夏凌風緊緊盯着夏凌軒，他不得不承認，夏凌軒比夏凌希更加穩重和大氣，夏凌軒身上的王者風範一點也不輸給自己。而夏凌軒對事物觀察入微、洞察一切的能力，卻是連夏凌風這個皇帝都不能及的。如果是夏凌軒做了皇帝，興許比夏凌風的建樹還要高得多。可是現在的狀況，是兩個男人之間的鬥爭，沒有如果。他夏凌風是皇帝，他怎麼會輸呢？
夏凌風淡淡地說道：“二弟難道不想救韻兒嗎？”那口氣就像兩個人正在話家常。
夏凌軒有些不解地看着夏凌風，又看看林韻，突然心頭亮光一閃，夏凌軒心裏已經明白了八、九分，喝道：“你居然給韻兒下毒？”
“啪啪！”夏凌風拍手贊道：“二弟果然聰明過人，這毒無色無味，即便韻兒曾經服用過夜血蘭也是不能解，就算是那遠山寺的了悟大師，亦是無能為力，這世上只有朕能解此毒。二弟真是厲害，韻兒被那晨涵和牧秋遠先後擄了去，你竟都能找到，連朕的動作都沒有你快，而你將韻兒金屋藏嬌在你的睿親王府內，就以為這天下真的沒有人知道嗎？”
夏凌軒絲毫不驚訝地說：“我本就不想瞞你，何談金屋藏嬌一說？我要娶韻兒之心更是日月可鑒，皇兄既已知道全部事情，還請給韻兒解了此毒吧！韻兒近日愈發嗜睡了，只怕再耽擱幾日，會對身體不益！”言語間竟變得誠懇無比。
夏凌風心中頗有感觸道：“二弟當真是個正人君子，這種時候還能臨危不懼，只想着給韻兒解毒，你對韻兒的心意端得是叫人欽佩。只是朕對韻兒的感情絲毫也不比你淺，這韻兒，朕是要定了！”
夏凌軒迎着夏凌風咄咄逼人的目光，淡淡一笑道：“這個只怕不容易，如若韻兒自己答應嫁於皇兄，我自當祝福你們。可是如今，韻兒一片情意均在我身上，只怕即便是我答應了你，韻兒也不會答應你的。”
夏凌風面上已經浮現出怒氣道：“你當真這麼自信？你就不怕韻兒一睡再不醒來？”
夏凌軒心中一驚，但仍笑道：“皇兄是拿韻兒的性命要挾我嗎？如若是這樣，韻兒一睡不醒，我自會追隨她而去，斷是不會因為這個原因，就把韻兒讓給你的。以韻兒的性子，她自己也是絕不會答應我這麼做的。”
夏凌風再也無法掩飾心中的憤怒，惡狠狠地說道：“果然是伉儷情深！但若是拿這桃源鎮所有人的性命交換，不知二弟是否還有自信，認為韻兒會非你不嫁？”
夏凌軒身子一僵，愣住了，他怎麼也想不到夏凌風會說出這樣的話，但以夏凌軒對夏凌風的了解，和夏凌風九五之尊的身份，今日他既這樣說了，便一定會這麼做。
夏凌軒對林韻極是了解，如若是拿林韻的性命交換，林韻定是寧願玉碎，也不為瓦全的。倘若夏凌軒貿然答應交換，林韻醒來知道后，會怪死夏凌軒的。可若是以桃源鎮所有百姓的性命做交換，林韻即使再不情願，也會毫不猶豫地一口答應。
夏凌風見夏凌軒沉思不語，便知自己已經說中要害，開口道：“朕要的不止是韻兒的人，還要得到她的心！”
“休想！”夏凌軒終於爆發了，怒道：“我終於明白為什麼韻兒說你是魔鬼，為什麼韻兒寧可和牧秋遠騎馬暢遊，也不願與你為伍？那晨涵只是個小人，你簡直就是一個從地獄裏出來的惡魔！遠比那晨涵還要可惡！身為一國之君，為一己私慾，竟然拿黎明百姓的生命作賭注，你永遠也別想得到韻兒的心！就憑你，永遠也不可能得到韻兒的心！”
“說得好！”夏凌風怒極反笑，依舊不咸不淡地說道：“二弟當真了解朕，能不能得到韻兒的心還要靠二弟了！”
夏凌軒一揮手，打斷了夏凌風的話，“我絕不會助你做傷害韻兒的事，絕不！”
“原來二弟的愛也是這般狹隘嗎？朕還以為二弟比朕高尚，不是和朕一樣只為了佔有韻兒，卻原來二弟也是這般的自私！”夏凌風鄙視的看着夏凌軒，接著說道：“二弟就忍心看着韻兒如木偶般沒有靈魂地留在宮中，日日夜夜受那相思之苦？終其一生都過得悶悶不樂嗎？”
夏凌風這句話將夏凌軒所有的驕傲和憤怒全部打擊掉了，這是夏凌軒最不願意看到的，當日為了成全林韻，夏凌軒亦能為林韻和蕭遙互通信息，今日他怎麼可能看着林韻痛苦一生呢？
夏凌風並不着急，他有十足的把握，他太了解這個弟弟了。夏凌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一絲鮮血已經沿着嘴角流了下來。
良久，夏凌軒終於點頭同意，鄙視地望向夏凌風說道：“我該怎麼做？”
夏凌風滿意地點點頭，便將自己的設想和計劃向夏凌軒一一道來。夏凌軒不得不承認夏凌風的手段很高明，真是一箭雙鵰的好計策，夏凌軒也終於看清了這個自幼便被他崇拜、仰慕的哥哥的真實面目。只在一瞬間，夏凌風的高大形象便在夏凌軒心目中轟然坍塌。夏凌風是聰明的，夏凌風是狠毒的，夏凌風更是殘忍的，可是夏凌軒沒有選擇，他只能按照夏凌風的計劃和步驟，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夏凌軒明知一旦踏入這個陷阱，從此他便會跌入阿鼻地獄，但他仍是決絕地走進了這個完美的圈套。
回到睿親王府之後，夏凌軒將昏睡中的林韻抱了又抱，吻了又吻，終於在無奈和不甘中離開了瀟湘居。
當日夏凌軒就前往貞烈坊，親自請如煙入住睿親王府，配合他上演一出人間慘劇。如煙初時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在確認了夏凌軒的來意之後，如煙一口拒絕了夏凌軒的請求，勸說道：“此舉萬萬不可！王爺雖是如煙夢中之人，但林姑娘亦是對如煙有救命之恩，這個忙如煙幫不了王爺，如煙還要奉勸王爺一句，還是將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告訴林姑娘吧！以林姑娘的聰慧，她定會想出解決的辦法，王爺還是莫要對林姑娘做這麼殘忍的事情，也莫要陷如煙於不義！”
夏凌軒見如煙一口拒絕，絕望中，竟跪倒在地，向如煙苦苦哀求，“如煙！我求求你了！你幫幫我，救救韻兒吧！難道你就能做到眼睜睜地看着韻兒凄涼地死去嗎？”
如煙眉頭緊皺，看着痛不欲生的夏凌軒，終於下定決心，將夏凌軒扶起，點頭道：“好吧！王爺既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之心，如煙便成全了你，也算報答了林姑娘的多次搭救之恩！”
一連幾日，夏凌軒都在觀察林韻的舉動，他將如煙安排在飛絮宮中，命田叔每日在書房門外守候，只等林韻前來尋找，於是便有了林韻在飛絮宮中看見的那一幕。
“王爺！你這樣對林姑娘是不是太殘忍了？”如煙終於開口打斷了夏凌軒的沉思。
夏凌軒抬起頭，看向如煙的目光空洞無神，喃喃道：“我還能怎麼做？韻兒生性良善，她豈能看着桃源鎮所有的百姓因她而死？她定會為了救那些百姓孤身犯險。韻兒冰雪聰明，我若突然對她態度轉變猛烈，勢必會引起她的懷疑，她最是忌諱男人三妻四妾，朝三暮四，我也只能用這個辦法，半真半假地待她，不然她如何願意棄我而去？韻兒用情專一，性格最是剛烈，如何就可能愛上皇兄？如若不讓她斷了對我的思念，韻兒今後在那深宮之中又該如何度日？只怕到最後會落得個玉石俱焚的下場，這叫我情何以堪？韻兒說過銳刀子割肉雖痛，但好的也快，而鈍刀子割肉卻是叫人生不如死，現在這樣對她，她固然會傷心、難過，但是長痛不如短痛，殘忍也罷！不忍也罷！只要是對韻兒好，即便是叫我去死，我也在所不惜！”
“你們這又是何苦呢？”如煙嘆了口氣，慢慢走到夏凌軒身邊道：“夜深了！早點歇息吧！”
夏凌軒這才將目光斂在如煙身上，嘆道：“如煙！對不起！此生我心中只愛韻兒一人，再也沒有其他女子的位置。這般利用於你，雖是誤了你的終身，但比你在那青樓之中賣笑到底要強許多。日後你若願意繼續留在王府，我自會好好待你，你若不願，我亦會為你安排好出路的。”
如煙身子一震，這雖然是她料想到的結局，但從夏凌軒的嘴裏說出來仍是讓她難以接受，遂不甘心地說道：“可是王爺！今夜是你我二人的洞房啊！”
夏凌軒已經站起身來道：“我此生只與韻兒洞房，你自己歇息吧！我去瀟湘居睡！”
“王爺！”如煙從身後一把抱住夏凌軒的腰，哭泣道：“我自知不能和林姑娘相比，但是你我既已成了夫妻，而那林姑娘十日之後也要嫁給皇上，你們註定此生有緣無份。今夜，你便依了如煙吧！如煙這麼多年對你的情意，原是不比那林姑娘少的。”
夏凌軒卻不言語，只是將如煙的手用力掰開便要出門，如煙仍不死心，哀怨地叫道：“王爺！你不願與如煙同房，如煙也不能強求，但你與如煙喝了合巹酒再去不遲，也算我們夫妻禮成了！”
夏凌軒終於轉過頭來，如煙大喜，忙將桌上的酒杯斟滿，端到夏凌軒的面前。
夏凌軒卻不接過，緊緊盯着如煙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這合巹酒此生此世，我只會與韻兒同飲！韻兒說過酒後極易亂性，除了韻兒敬我的酒之外，今後我便再也不會飲酒了，即便心中再苦也不會借酒澆愁。你莫要再有什麼奢望，不然明日我便安排你出府！”說完，夏凌軒便自顧離去了。
“哐當！”如煙手中的酒杯落在地上，酒水撒了一地，如煙的心也撒了一地，所有的幻想和希望在這一刻全部化為泡影，如煙怔怔地看着滿地狼藉，任憑思緒追隨夏凌軒而去。
良久如煙仰頭苦苦一笑，嘴裏兀自喃喃念道：“韻兒！韻兒！你只知你的韻兒，可曾想過如煙嗎？你可知你對如煙，比對你的韻兒殘忍了豈止千百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