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容顏院失竊
說罷,割破自己的手掌,白嫩的手心赫然出現了一條血色絲帶,沈清清一驚連忙掏出帕子止血。
嬤嬤推開門進來,看到帕子上的血色,“哎喲”一聲,忙走盡心疼地問:
“怎麼弄的?這麼不小心?”
“嬤嬤,是我不小心弄的,不留神就劃到手……”
錦兒疼的皺眉頭說道:
“這麼深的口子怕是要留疤了……”
“嬤嬤不是有去疤的葯嗎?我記得你讓我給大姐姐的那瓶葯是去疤的,嬤嬤應該還有吧。”
沈清清一面命丫鬟去給錦兒止血,一面對嬤嬤說道道:
“嬤嬤買什麼都喜歡買雙份。”
沒想到沈清清會這麼說,嬤嬤的眼神有些閃爍,沈清清見狀心裏一涼,這個嬤嬤果然對沈茗不安好心……那……若是沈茗擦了葯,那她不就毀容了嗎?
沈清清愣愣地想,想到極小的時候,她的外祖母給她說過:
“丫頭,在世家大族裏面,姐妹之間難免相互攀比,發生些爭執也是正常,切不可嫉妒害人,你一定要記住,你們終究是一家人,是綁在一起的,日後還是得互相幫襯。”
她面色不愉,暗自吸了一口氣,質問她母親派來照顧她的嬤嬤:
“嬤嬤,可是有什麼為難之處,還是說那葯並不是去疤得?”
嬤嬤沒有想到平時對她乖巧的小姐竟然會突然發難於她。平日裏沈清清待她們這些老嬤嬤極為尊重,說話也很客氣,也讓她們有些恃寵而驕,此時沈清清拿出主子的架子,讓她心裏有些打鼓,心裏捏了一把汗。正要狡辯,看她卻盯着自己的眼睛,凌厲地說道:
“不許說謊!嬤嬤若是不說實話,我自會查出來,到時候恐怕沈家就容不下嬤嬤您了。”
嬤嬤一聽,心中一顫,沈清清平日裏極為好說話,可是一旦發脾氣處置一個下人恐怕二房夫人都攔不住,這樣想着,腿一軟,撲通跪下,發福的身子縮成一團:
“小姐,奴婢也是為小姐着想啊……”
沈清清面若寒霜,片刻壓下心中的怒火,冷聲說道,
“來人,方嬤嬤年老體邁,去別莊養老吧。另外找府醫給錦兒看診。”
吩咐完便急匆匆地去找沈茗。
容顏院中,沈茗剛剛讓冬竹陪她用過餐,這時門外的丫鬟來報,
“小姐,冬雪姐姐回來了。”
沈茗不可察覺地一愣,隨後淡淡地說道,
“知道了。”
冬雪一進門便看到余笛坐在屋檐下做針線活,便問道,
“小姐呢?”
余笛聞言抬頭,見到冬雪忙起身,回到:
“小姐剛用完膳,正在屋裏休息呢。”
二人寒暄幾句,冬雪又問了近幾日府里發生的事情,這次起身準備去給沈茗請安。
丫鬟收拾好碗碟,冬雪才進來微微福神:
“給小姐請安,奴婢回來了,聽說小姐受傷,奴婢寢食難安,提前回來,不知小姐的身子可好些了?”
見到她,沈茗笑容微微淡了些,“嗯”了一聲,說:
“好多了,你一路上舟車勞頓,先下去吧。”
冬雪愣愣,她感受到了沈茗的態度冷淡,心裏想着到底哪裏出錯了,難道是有人給她穿小鞋,若是平常,沈茗不應該拉着她哭訴嘛?
還想說什麼,觸碰到沈茗微冷的目光,忍了忍,轉身離開,迎面卻撞了趕來的沈清清,她趕忙扶住沈清清,道:
“二姑娘沒事吧?”
她沒空與丫鬟計較,點點頭,對沈茗道:
“大姐姐沒用我給的那去疤膏吧?”
“二妹妹急匆匆的,怎麼了?可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聞言沈清清面色有些難看,湊到沈茗耳邊小聲說道:
“嬤嬤說這葯還,還未配置完全……我怕恐怕有些不妥,所以便想要回去我給姐姐的藥膏……”
“原來如此,冬竹,把二妹妹那葯還回去。”
見她似乎鬆了一口氣,看來沈茗想的沒錯,沈清清就是受人矇騙,不過沈清清還不算傻,一點就通。
沈清清不放心又問:
“大姐姐應該沒用吧?”
“剛用過膳食,還未來得及擦。”
沈清清點點頭,也不知說些什麼了,想了想,還是說:
“謝謝大姐姐能原諒我。”
輕搖了搖頭,語氣中滿是體諒地說:
“都是一家姊妹,計較那麼多做什麼?這件事就算過去了,以後我們姐妹之間可不許有隔閡。”
神情一愣——一家姊妹?沈清清不相信這竟然出自那個驕橫不講理的大姐姐之口。
可是,明明沈茗是個那麼小氣,那麼驕橫愛顯擺的人……
怎麼突然之間變得如此溫和好脾氣?難道因為有什麼事情打擊到她了?
沈清清百思不得其解,不過她倒是挺希望沈茗變好的,又說了一會兒閑話,沈清清便起身告辭了。
此時一個小丫鬟匆匆走進來,在沈茗耳邊言語了幾句,沈茗臉色微變,隨即說道,
“今日只是且到這裏,我容顏院不養手腳不幹凈的人,若是再有下次,讓我查出來,定不輕饒!”
劉嬤嬤想了想,還是服了服身子道:
“可,萬一那竊賊又——”
“嬤嬤不必擔心,不過是幾個鐲子而已,來日方長,我會讓母親查清楚的。”
方才小丫鬟來報,說她父親領了一名小妾進府。
想到此處,沈茗便垂眸細細想來。母親會忙於管理事物,那名小妾在人前是個人,在她母親面前,說是鬼也好聽多了。
前世,這名小妾挑撥母親與父親的關係,兩人的關係不如從前,母親的身體一日比一日差,鬱鬱寡歡,挨過她成親的一個月,也就去世了……
她還記得那天父親默默握着母親的釵子,坐在一旁流淚,一夜之間,父親那頭髮似乎又白了,人也滄桑多少倍……
母親和父親明明是相愛的,她絕對,不能讓小妾亂來!
“小姐!小姐!”
余笛跑來,面色慌張,沈茗暗道來了,便聽余笛說:
“夫人暈倒了……”
即使已經知道,在這時依舊心裏一痛。瞬間起身,慌慌張張的就往張氏那裏跑去。
下午的太陽應該也是很烈,卻被烏雲壓頂,悶悶的喘不過氣來。
母親膝下除了她,還有她弟弟沈予賢,而弟弟如今在書院,還要三日才回來。
進了母親的院子,聽到父親的聲音十分擔心:
“府醫,夫人如何?”
“夫人勞累,加上此次氣急攻心,所以昏過去。”
府醫提筆沾墨,在紙上寫下注意事項與藥方,道:
“切不要讓夫人再激動。”
沈茗進來,沒看見那小妾,府醫離去后,沈哲才看見沈茗,他擠出一個笑容道:
“茗兒的額頭可還好?”
“不好!”
沈茗撅起嘴巴,不想理沈哲的樣子,道:
“父親把母親氣病了,茗兒哪裏還好的了。”
伸手抱了抱沈茗,沈哲無奈地說道:
“茗兒,你還小你不懂。”
她也不知如何評論,只能道:
“父親有了姨娘便會不喜歡母親,母親只有我和弟弟,所以這次我不能站父親這邊,再說了,父親都要喜歡別人了,茗兒也不喜歡父親了……”
沈哲心中內疚,嘴上更是安慰道:
“傻丫頭,你說什麼呢?父親最愛的還是你母親,他不過是一個小妾,一個擺設罷了。”
“可是父親,在母親心裏她不是一個擺設,而是心病,看到就疼。”
沈哲被沈茗堵得說不出話來,是自己負了阿君,張氏張開眼皮子,沈茗趕緊上前握住張氏的手,沈哲動了動手指,不知如何是好。
“茗兒,你怎麼在這?”
張氏瞧了沈茗一眼,又看到坐着的沈哲,張氏閉上眼,疲累道:
“你們先走吧,我有些累了……”
沈茗只能低頭“嗯”了一聲,感情這事,她也沒搞清楚,她也不知道怎麼勸說。
看了沈哲一眼,站在門外,關上門,坐在門口。冬竹過來陪她坐着。
果然,屋裏有了聲音。
“阿君,此事的確是我的錯,是我對不住你。”
沈哲也不敢上前,怕又氣着張氏,只能低頭認錯。張氏撐着坐起來,冷眼相看,冷語相對:
“沈老爺是沒聽清楚,是嗎?我說我累了。”
沈茗站了起來,她記得自己小時候,母親曾一臉甜蜜地對她說,她和父親是如何在一起,父親也說過,一生一世一雙人。
母親抱着這個承諾敬老育女,無論二房整日的無聊又多麼刻薄,都沒有一絲怨言,而這一次,着實打擊到了母親。
想到這,沈茗心中打定一個主意,吩咐了一旁丫鬟幾句話,便離開了張氏的院子,她打算去會會這個小妾。
小妾叫蓮蘭,是父親上司夫人的大丫鬟。她一頓,父親上司的夫人一家是周清乾一黨的……
細想,父親也快陞官了……
沈哲把新來的小妾安置在了玉蘭苑,玉蘭苑裏種植了大片的玉蘭花,香氣濃郁,沈茗聞不慣這個味道,太濃了。
苑裏打整得差不多了,她看着一位身材窈窕的女子背對着她,正坐在院子裏吃茶,還一邊對身邊的婢女指手畫腳。
冬竹輕咳一聲,提高點聲音:
“請問誰是蓮蘭?”
那人起身正對沈茗,疑惑問:
“我便是,二位是誰?”
“這位是府里的大小姐,聽聞蓮蘭姑娘進府,所以來看看。”
沈茗不說話,細看蓮蘭長得有些像她的母親,可真是嘲諷。
蓮蘭看沈茗的臉色,以為是這位大小姐替自己的母親來抱不平,特意過來來找茬的。
不過現在傲氣又如何,那個年老色衰的老女人很快就會失寵,她要是爭氣,再生下一兒半女的,她相信憑藉她的姿色和手段,沈家遲早是她的。
“自然是比不上小姐的國色天香,早就聽聞沈家大小姐秀麗端莊,姿色天然,果然,百聞不如一見……”
沈茗輕笑出聲:
“是嗎?蓮蘭姑娘聽說的還真是不少呢。”
蓮蘭心裏暗想,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懂些什麼,被誇幾句就忘了所有。
“可是蓮蘭姑娘,你也不差啊。”
聲音微沉,卻帶着不容忽視的氣勢:
“你是打算如何成為姨娘呢?沒有接過我母親那杯茶,你頂多算什麼?不過是一個丫鬟來到府中,到底還是賤婢!”
“你!”
蓮蘭不知這大小姐竟沒有被誇到不知天高地厚,說話這麼鋒利,沈茗微笑道:
“做事一定要小心些,蓮蘭姑娘初來乍到,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着呢。”
她瞧了瞧她身邊的丫鬟,蓮蘭覺得她一定在挑撥離間,畢竟,她旁邊的丫鬟君蘭,是她夫人的心腹,怎麼可能成了與毫無交集的沈茗的人?
她看了沈茗的眼睛,她眼中似乎含着譏笑,蓮蘭心中憤憤,卻不知,在沈茗眼底深處,確實一片不可窺探的深淵。
“大小姐這是什麼意思?”
蓮蘭冷下臉色,看到不遠處的身影,突然落淚,翻臉比翻書還快,聲音凄慘,彷彿被沈茗扇了一巴掌似的:
“我也想到大小姐可能會不喜我,但,我畢竟是老爺帶回來的人,你也不能如此說我吧?”
沈茗看她神情,似乎料到了什麼,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地笑容,這個招數她上輩子見多了。
忽然腳底一虛,伸手捂住自己的額頭,臉色有些蒼白,眉頭緊蹙,冬竹忙上前去查看,見她的額角滲出了血色,氣急道:
“蓮蘭姑娘真是自導自演,這裏沒什麼人,我家小姐也沒罵你打你,你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