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測繪（一）

白天。東山台中雲社山區，森林茂密，雲霧繚繞，能見度較低。

太陽西斜。巡查水下米付和十來個日軍測繪隊員，在大尉野村雄四郎帶領下，攜帶着槍支和奇形怪狀的勘測器材，在蔥鬱的森林中頗為艱難地緩慢向前行走。他們身邊不遠處，不時有野豬、梅花鹿、狍子等動物出沒。

“大尉，這裏的風景簡直太美了！而且還是一個絕佳的狩獵場！支那古話說，‘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難怪那些仙人都住在山中呢！大尉，說真的，我都不想離開這裏了！”走在最前邊的水下米付停下腳步，抬起手背胡亂擦擦頭上的汗水，眼望着周邊的美景，滿是艷羨地說。

其他人也都停止腳步，分別抬手擦汗。

“水下君就請留在這裏好了。”野村雄四郎朗笑着說。

大家一起輕笑起來。

野村大尉居然會笑？真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水下米付望着笑容燦爛的野村雄四郎，心裏嘀咕起來。

“大尉，這裏確實是一個天然的好獵場啊！”一個士兵羨慕地說，“我參軍前雖然是個獵人，打了無數次獵，斬獲很多獵物，但是我從來沒有享受過如此美妙的獵場！”

“大尉，我以前也是獵人，要是能有機會在這裏酣暢淋漓地打一場獵，我會終生無憾的！”另一個士兵略帶遺憾地說，“那才是人間大美啊！”

“其實，一切的美醜，只有人類參與，才有存在的真正價值！”野村雄四郎笑着說，“所以，這裏在我們到來之前，無論它有多麼的美，它在本質上都是荒涼、野蠻的。”

“大尉，您簡直就是哲學家！您的話太富有哲理了！”一位士兵敬佩地說，“確實是的，沒有人類的欣賞與憎惡，就沒有所謂的美與丑！”

“即使有人類參與，也得看是什麼樣的人類！如果是那些至今尚未開化的所謂的人類，他們也就是披着一張人皮罷了，他們和畜牲毫無二致！他們懂得什麼是美醜？他們壓根兒就不懂！其實在這個世界上，在我看來，除了我們高貴聰明的大和民族外，其他所謂的人類，都是垃圾！東山的這些蕃人更不例外！”水下米付鄙夷地說。

“吆西！水下君說得太對了！”野村雄四郎讚許地說，“其實，世界的荒涼和野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的荒涼和野蠻！”

眾人頻頻點頭。水下米付則心懷崇敬地看着野村雄四郎。野村雄四郎也望着他，調皮地擠擠眼，得意地笑了。

“野村大尉，我感覺，與世隔絕的生蕃的內心世界愈加荒涼和野蠻！”水下米付認真地說。

“水下君才是真正的哲人啊！”野村雄四郎誇獎。

眾人一起“哈哈哈”大笑起來。

難怪小衫君說我還沒有進入他的不平凡的內心世界！果然如此！水下米付欽佩地望着野村雄四郎，下意識地點點頭。

“野村大尉，這些生蕃，如果不能儘快開化，那將會是我們管控東山道路上的攔路虎！真的到了那一步，還不如儘早將他們完全徹底地剷除！”水下米付兇狠地說。

“嗦嘎！山下君說得太好了！”野村雄四郎贊道。

其他人一起鼓起掌來。水下米付不好意思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