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舌戰!

第16章 舌戰!

活動影戲部的這幾個人,除了葉向榮和廖恩壽對我態度好之外,其他的幾個人對我不是冷嘲熱諷就是愛搭不理,或許,在這幫人眼裏,我就是個靠着張元濟的關係混飯吃的二流子。

這種感覺,讓我十分不爽。

“任先生看過吧?”我微微一笑。

奶奶的,為了能夠籌到那八千大洋,這口氣,老子忍了!

任鵬年沒料到我會反戈一問,微微一愣,馬上哈哈大笑起來,周圍的人都笑。

“慕白,任先生乃是國內首屈一指的票友,你這問題,問得實在是不敢恭維。”謝秉來抹了抹他那油光發亮的禿頭,強忍住笑。

“也是,以任先生的閱歷,自然對這瞭若指掌,應該懂得幹掉項羽這樣絕世英雄的劉邦,當初不過是鄉亭里的一個無賴,而那韓信,更鑽過人家的褲襠。都說莫以出身論英雄,這個道理,任先生,不會不懂吧?”我冷冷一笑。

房間裏的笑聲戛然而止,任鵬年臉色鐵青。

“年輕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任鵬年別過頭去,哼了一聲,不說話了。

“不知道慕白在美利堅何處學的影戲,又是在何地?”鮑慶甲見氣氛不好,出來打圓場。

“荷里活。”

“哦?這一年我也在荷里活考察,當地的中國人我都熟悉,可好像沒有聽說過你呀。”鮑慶甲眯起了眼睛,懷疑地看着我自嘲道:“難道是我這記性不好?”

陳春生也呵呵笑了幾下:“慶甲兄自小便有過目不忘之能,你記性如果不好,那我等豈不是白痴了?”

一幫人又笑。

言下之意,鮑慶甲並沒有見過我,而我在荷里活混的說法自然就成了謊言。

這幫人,越發對我輕視起來。

媽媽的,先前蔣雲那個死鬼在美利堅只想着逛窯子了,哪裏去了什麼荷里活,更巧鮑慶甲這狗日的正好在那裏呆,這下不是撞在了槍口上了么。

但是說我沒去過荷里活,那我就顯然不同意了,那鬼地方,老子上輩子呆了那麼多年,哪一個街道哪一個角角落落老子不熟悉?!

“哦,不知道鮑先生在荷里活做的什麼?”面對那一道道或懷疑或鄙夷的目光,我昂起了頭。

這個問題,讓鮑慶甲有些不好回答。

“考察,考察而已。”鮑慶甲勉強道。

屁的考察!別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20年代,美國對華人以為鄙視,鮑慶甲這樣對電影一點都不懂的人道了荷里活,能幹什麼事情想都能想得出來,無非就是花點錢,找一個電影公司的看門人或者是低等工作人員,跟在人家屁股後頭屁顛屁顛地進公司,走馬觀花地看一下,有一個直觀的印象,根本就不可能真正地去了解荷里活的實際工作。

“那是去派拉蒙還是哥倫比亞,或者是環球,要不是聯美?”我樂道。

“派拉蒙,其他的小公司,自然不會去。”鮑慶甲死撐面子,這是上海人最大的特點。

“派拉蒙我倒是熟悉得很,和他們的總裁阿道夫·楚克也有幾面之緣,鮑先生想必見到過吧?”我冷笑。

以鮑慶甲的身份,他想見派拉蒙的當家阿道夫·楚克,幾乎不可能。

“這個自然,楚克先生很有禮貌,對電影很有見解,是個和氣的紳士。”鮑慶甲笑得有些僵硬。

“哦,不知道楚克先生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呀?”我眯起了眼睛,看着鮑慶甲一步步掉進自己的陷阱。

“這個……”鮑慶甲額頭冒出了冷汗,周圍的一幫人全都不吭聲了,鮑慶甲這樣子,他們都有點幸災樂禍。

看來鮑慶甲跑到美國晃蕩了一圈,估計回來老拿這事情吹噓,反正大家都沒去過美國,嘴長在他臉上,他還不是想怎麼說怎麼說。

“不太高,也不太矮,瘦一些,金髮碧眼,和普通的美利堅人沒什麼不同。”鮑慶甲試圖回答的很含糊,卻還是漏出了破綻。

“不太對吧,楚克先生是個矮個子胖子,水桶腰,禿頂禿得沒有幾根毛了。”我呵呵一笑。

鮑慶甲滿臉通紅,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估計鮑先生認錯人了,你說的是派拉蒙的副總傑西·拉斯基吧?”我見他實在是不容易,替他解了個圍。

“是是是,我記錯了,記錯了,看我這記性。”鮑慶甲倒也識相,見台階就下。

這一番對話,這幫傢伙先前對我的懷疑和輕視,算是收斂了一些。

“慕白,你在荷里活,所學的都是什麼東西?”陳春生問道。

“都蹚了一遍,編劇、攝影、製片,不過更多的時候是做副導演。”我轉臉看着這個活動影戲部的主任,目光直視。

“導演?”陳春生對這個名詞很陌生。

“就是你們所說的現場指揮。”我樂了起來。

“哦。”任鵬年頓時來了興趣,畢竟他乾的就是這個事情。

“導演,指導表演,這麼稱呼倒是比現場指揮貼切得多。鄙人不才,也擔任過幾次導演,慕白學成歸國,鄙人想請教一下慕白對電影有什麼樣的看法?”任鵬年端起了架子,一副大家長輩的德行。

這個問題,問得好。自電影誕生以來,“電影是什麼”,這個問題就成為所有這個行當的人必須面對的一個本源問題,就如同哲學家面對“人類從哪兒來,又往哪兒去?”一樣。

電影誕生的最初幾十年,社會地位極為低下,有人把它看成是一種娛樂的玩意,有人看成是賺錢的工具,經過了一代代電影人和電影理論家的努力,電影是門藝術才逐漸得到公認,並且發揮出了巨大的社會效力。

而在中國,這個問題更是受到了更大的討論。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中國有個特色玩意,那就是京劇。電影一傳進來,中國人就把它叫做影戲,本質上,就覺得電影就是戲,完全忽略電影本身的藝術特色,把戲劇那一套完全照搬進來,搞得電影不倫不類,後來雖然有所改善,不搬京劇那一套東西了,但是這種思維卻頑固地保留了下來,一直到21世紀。

上輩子,我就碰到過很多牛逼哄哄的導演,一上來就說什麼中戲畢業,排了什麼什麼話劇,懂得什麼什麼舞台調度,表演啦指導演員啦什麼都懂,操,其實就是個**。

任鵬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他問出這個問題,其實就是想用他那套所謂的資歷來教訓教訓我,賣弄而已,這和上輩子見到的那些**,一個德行。

“任先生是高手,不知道任先生對電影怎麼看?”我打了一個太極。

“影戲影戲,歸根到底,還是個戲。”任鵬年開口的第一句話,就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泱泱中華,幾年前的文明,京劇乃是最大的成就,洋人只會熱衷於一些雕蟲小技,所謂的攝影機,不過是種小玩意而已,和洋槍洋炮一個樣。影戲要想發揚光大,離開京劇那是萬萬不成的,京劇之道,放之四海而皆準,沿用此道,影戲必蓬勃發展,廢棄此道,影戲必將走入末路!”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時局動蕩,賤民們圖的就是個樂呵,影戲的社會功用,說到底,就是個娛樂工具,影戲院和舞廳跑馬場也沒有什麼區別,鄙人不才,也算有些理想,倒是想用京劇將電影發揚光大,故而才費盡周折聯繫到梅蘭芳梅先生,拍攝他的兩部大作,此事今年就可完成,只希望此風一開,能夠讓我國之民見識到梅先生的風采,讓化外之人,也見識見識我天國之文化,天國之風采!”

任鵬年說的慷慨激昂,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洋洋得意。

周圍的一幫人都連連點頭,看來對他的這套說法,很是贊同。

我冷冷一笑。

“不知慕白老弟,如何看待?”爽完了,任鵬年開始對我咄咄相比了。

“任先生高屋建瓴,所論十分精彩。”我先給你戴個高帽子。

任鵬年昂起下巴,端着茶杯,不置可否。

“不過晚輩對任先生的高論,不敢恭維。”我的下一句話,讓任鵬年瞳孔收縮,極為憤怒。

謝秉來等人看着我,也是面帶不快。

“蔣兄弟,你,有些狂妄了吧?”陳春生和任鵬年關係最好,冷冷道。

媽媽的,你們如此,我還能怎樣!?

老子,可不是好欺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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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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