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咔嚓咔嚓，妖花
“回小姐的話，柳姨娘剛剛帶回來了兩盆三色牡丹，特意叮囑好生照料，沒想到這小蹄子一轉身便碰折了一朵。”婆子咬牙切齒憤憤瞪向那小丫頭。
“我不是故意的。”小丫頭倒是個機靈的，辯駁了一句，身子一轉便朝慕雲兮連連叩頭，“小姐明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還求小姐救命。”
“救命？你的命能比得上……”
“好了！”慕雲兮打斷婆子的話，好奇的看向她身後的暖房，“冬日在暖房中養出牡丹不稀奇，但三色牡丹，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帶我去看看吧。你也跟着進來。”
婆子狠狠剜了一眼起身的小丫頭，轉身撩起厚重的棉門帘。
裹挾着花香的暖風瞬間將慕雲兮包裹，好似她這一步一下由寒冬走到了暖春，舉目紅紅綠綠，百花爭艷，還有蝴蝶、蜜蜂翻飛其間，讓人不知今夕是何年。
前生，她便知道慕家的花房在整個上京無人能及，甚至比起宮中的花房都有過之而無不及。可今日親眼看到，卻依舊很是震撼。
而且，這還只是在幕府的，在城外，慕家還有一個萬畝的花圃，用來供應各種花瓣，製作水粉、香料、染料。
這些，是大長公主幾十年來的心血，如今怕已不再屬於她，甚至不屬於他們長房，而屬於慕盛。可就算慕盛拿走了這一切，卻依舊沒有放過他們的性命。
眼前灼灼綻放的鮮花好似化成了一簇簇火焰，炙烤着慕雲兮，讓她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二小姐！您看！這便是柳姨娘剛送來的三色牡丹。一共就這兩株，花骨朵、半開的、全開的加起來一共十六朵，這少了一朵，柳姨娘定是要怪罪的。”
小丫頭腿一軟又跪下，沖慕雲兮連連叩頭，“小姐救救奴婢，奴婢不是有意的。”
慕雲兮按下凌亂的思緒，看向眼前的牡丹，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是紅色的，鮮艷欲滴的紅，初初綻放后，就會吐露裏面妖異的緋紅色，再張開一些，緋紅色之後就變成淺淺的魅惑的桃色。
果然，是三色牡丹。
果然，如傳聞一般。
她眸光微閃，看向地上跪着的小丫頭，“露兒，剪刀！”
百靈詫異看向慕雲兮，那邊露兒已小跑着取來剪刀。
“二小姐您要做什麼？”婆子一驚，“這可萬萬使不得，若是柳姨娘知道……二小姐！”
婆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臉色灰白一片。
慕雲兮握着剪刀咔嚓，剪掉了那朵耷拉着腦袋的半開牡丹，咔嚓咔嚓，剪掉了開的正盛的兩朵牡丹，咔嚓咔嚓，又剪掉了三朵花骨朵，又是幾聲咔嚓。
兩株牡丹，一株光禿禿，一株乾乾凈。
咔嚓咔嚓，又兩下，兩株牡丹跌落花盆，一乾二淨。
慕雲兮放下剪刀，轉眸看向目瞪口呆的百靈，“把這些花包起來，我們走。”
“不，不能走，你們不能走！”
傻掉的婆子此時回過神來，一咕嚕從地上爬起，張開雙臂攔住慕雲兮,扭着脖子沖暖房門口立着的丫頭咆哮，“還愣着做什麼，快去請柳姨娘！”
“我就住在清芷院，媽媽是怕我跑了嗎？不如這樣，”她抬手指向露兒，“那就讓她跟我去清芷院看着我，若是我跑了，你就拿她頂罪。或者，媽媽親自去監督我？”
說罷，不待婆子表態，慕雲兮已先行離去。
婆子望着百靈的背影眸光閃爍，良久看向一旁露兒，“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去伺候二小姐，若有什麼差池，就算二小姐、柳姨娘不計較，我也定容不下你。”
“是！”露兒應聲。
“你最好給我看住了二小姐，不然這三色牡丹的賬可就記在你頭上，到時不但你落不下什麼好，還要牽連你娘一塊跟着受罪。還不快去追？”
冷風一吹，慕雲兮心頭翻滾的燥熱和恨意才退了下去。
她前生雖未進過慕家花房，但卻知道這三色牡丹。因為她剛被關入地牢時，是一位姓周的娘子負責給她送飯。也是周娘子可憐她，為她找了一些金瘡葯，才沒有讓她被打斷的腿爛掉。
可有一日一整天周娘子都沒有給她送飯，第二日來時整個人一下好似老了幾十歲。
她問她出了什麼事，周娘子說她有一個女兒叫露兒，負責府上的花草，無意碰掉了一朵三色牡丹，柳姨娘便罰她頂着紫藤跪在牡丹花旁賠罪，說是跪夠了一炷香，此事便作罷。
豈料，露兒才跪下，便引來無數蜜蜂，將她活活蜇死。周娘子說三色牡丹是妖花，說她要去找大長公主討個公道。
可從那之後，她便再沒見過周娘子。
適才聽婆子提到三色牡丹，她才隱隱想起此事，試探着喚了一聲露兒，果然沒錯。
“小姐！你認識那小丫頭？”百靈有些好奇。
慕雲兮心思微轉，搖頭道，“不認識。只是前兩日偶然聽一婦人說她有個女兒叫露兒在花園當值，剛才我看她與那婦人描述相像，所以試探着喚了一聲，沒想到還真是。”
“原來如此，”百靈輕嘆了口氣，“其實，只要小姐一句話，那婆子就不敢為難露兒了，可惜了那兩株三色牡丹。”
“不可惜，那是妖花。”
前生她以為露兒被蜜蜂蜇死雖怪異，但卻也只是意外，可現在她不會這樣想。
柳葉，以一個青樓女子的身份入慕家為妾，到現在成為慕盛的左膀右臂，掌管慕家所有妝粉生意，做事必定都有目的。
她定然知道這三色牡丹會引來蜜蜂，所以才讓露兒跪在三色牡丹旁。
留着這三色牡丹，柳葉不用它來禍害露兒，還會禍害別人，不如她先斷了她這個念想。
“妖花？”百靈看着自己手中竹籃里提着的三色牡丹花，神色有些僵。
“對。所以，我才要帶走這些花。”她轉眸瞥了眼追出來的露兒，又看向百靈，“走吧，我們回去。慕二爺應該送人過來了。”
回到清芷院，讓百靈與露兒去挑人，慕雲兮才仔細打量起那些三色牡丹。
“為何說這是妖花？”
一個大手毫無徵兆的從她身後伸出，搶走了她手裏拿着的一朵半開的三色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