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兄妹相依
有了秦嵐協助將兇手的範圍縮小，羅雲飛的住處很快就被找了出來，通過天眼畫面得知是一家電腦城，鄔隊長馬上帶人包圍了羅雲飛的住處，重案組其他隊員獲知消息後放棄了另外兩個點的控制，直接奔赴了羅雲飛的住處。
羅雲飛果然是做電腦維修工作的，他在電腦城裏開了一家維修店，電腦城上面就是居民住宅，羅雲飛此刻察覺到了警方的包圍，他挾持着蔣娉婷到了電腦城樓頂。
警方逼近天台將其包圍了起來，羅雲飛手持一把斧子挾持蔣娉婷站在天台的邊沿上，負隅頑抗，蔣娉婷在他的挾持下顯得很平靜。
“羅雲飛你跑不掉了，趕緊放了蔣娉婷，不然開槍了！”鄔隊長端着槍指着羅雲飛吼道。
羅雲飛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冷漠的看着鄔隊長說：“跑？我根本沒打算跑，只是我的事情還沒做完，現在沒打算死。”
侯文峰看了看蔣娉婷，蔣娉婷的表情平靜無比，這讓他嗅到了一絲不對勁的氣氛，他小聲跟蘇錦說：“不太妙，蔣娉婷有死的決心了。”
侯文峰話音剛落，蔣娉婷突然用力一頂，她和羅雲飛兩人頓時就朝後倒去，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出大家一身冷汗，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說時遲那時快劉睿東從側面一個飛撲，順勢抓住了蔣娉婷的左手，蔣娉婷整個人都懸在了半空中，羅雲飛卻已經摔了下去，樓下傳來了一聲悶響，大家趴到沿上往下看去，羅雲飛倒在血泊中抽搐了兩下就斷氣了。
“抓緊啊，快來幫忙！”劉睿東吃力的拉着蔣娉婷。
蔣娉婷沒有求生的慾望，只見她扭頭看着地上的羅雲飛眼淚頓時充盈了眼眶，哽咽道：“曉紅，是我害了你，我替你報仇了，我現在就下來陪你。”蔣娉婷說完突然就鬆開了劉睿東的手。
蔣娉婷在半空中閉上了眼睛，淚水迎風而流，她的腦子裏閃過了跟周曉紅在一起時那甜蜜的一幕幕，可惜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卻是大地在朝她呼嘯而來，她們的愛情最終以悲劇收場了。
周曉紅和蔣娉婷本不該是受害者，就因為她們為了愛情而無意識的傷害了一個心理脆弱的女孩，引發了本案。
歲月悠悠，滄海桑田，舊社會的陋習早就不存在了，可有一些陋習卻仍然存在在閉塞的山村裡，羅唐氏老太太活了一個多世紀，她很長壽。在這一個世紀裏，她經歷了戰亂、飢荒、自然災害，她跟着羅家的子孫們到處遷徙，可無論時代怎麼變遷，無論她遷徙到哪裏，她的思想卻早已經被那個時代所禁錮。
小榕樹村，是羅唐氏老太太的最後一站，也是她生命的最後一站。
羅家從人丁興旺到逐漸沒落，到小榕樹村的時候只剩下五口人了，羅唐氏老太太、老丫鬟羅翠蓮，羅雲飛父親，以及羅雲飛、羅雲雀兩兄妹。
羅雲飛的母親在生羅雲雀的時候難產死了，羅雲飛父親作為一家之主，為了養活這個家，他帶着羅雲飛到外地去做生意了，剩下年幼的羅雲雀跟老丫鬟翠蓮和羅唐氏老太太。
無論是住在庭院還是土屋，無論是豆蔻年華還是垂垂老矣，羅唐氏心中端着的架子從未放下，她由始至終都覺得自己是大戶人家的高貴身份。
老太太一步一顫邁着三寸金蓮，拄着拐杖，坐在門口的竹椅上曬太陽，看着村民後輩們來來往往，客氣的喊她一聲“老祖宗”，她總會得到很大的滿足，她的精神已經恍惚了，有時候她會對伺候她多年的老丫鬟翠蓮說：“翠蓮，你家老爺去武昌多久了，怎麼還沒回來，聽說那邊在打仗，你叫劉管家去縣城發個電報問問。”
羅翠蓮總會順着老太太的話，給她演一場戲。
老太太時而活在當下，時而又活在過去的時代，看着年幼的羅雲雀扎着兩根羊角辮，光着大腳丫子在地上亂跑瘋玩，這個老太太恍若看到了當年的自己，她含糊不清的說：“這個丫頭怎麼這麼光着腳在地上跑，叫人看見了以後還要不要嫁人？我們羅家是大戶人家，她這雙大腳是時候裹了。”
兩個年邁的老太，一主一仆，在羅雲飛父親不知情的情況下將羅雲雀裹了小腳，年幼的羅雲雀疼的直哭，她的一雙美麗大腳被敲碎的瓷片顆粒墊上了，被裹腳布給纏上了，美麗的大腳變成了畸形的三寸金蓮。
羅雲雀的父親帶着羅雲飛回來了，看到女兒的一雙腳被裹了小腳他吃驚不已，得知真相的他很無奈，太奶奶的精神狀態他是知道的，從小就受孝道教育的他不敢責怪太奶奶，他只是後悔把女兒留了下來。
老丫鬟翠蓮被斥責了幾句，但因為她伺候了老太太一輩子，老太太也離不開她了，這件事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時光荏苒，老太太和老丫鬟終究敵不過歲月離開了人世，羅家又開始遷徙搬到新的村子，羅父生意失敗把所有家產都賠了，這打擊讓他從此一病不起，不久就病逝了，留下年幼的兄妹倆，羅家徹底的沒落了，那一年羅雲飛只有十四歲，妹妹羅雲雀只有十一歲。
這對兄妹四處漂泊，由於年紀太小羅雲飛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兄妹倆過着風餐露宿的生活，有時候實在太餓了，羅雲飛被逼的撬門盜竊，羅雲雀去乞討為生。
羅雲雀向路人展示自己的三寸金蓮以博取同情，她讓讀過書的哥哥用粉筆在地上寫着：中國現存年齡最小的裹小腳者。
路人紛紛駐足觀看，羅雲雀臉上露着可愛的笑容，可她的心裏卻在流着淚。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兩三年，羅雲飛長大了一點，他終於可以正式的找到份工作了，他在一家電腦維修鋪當了學徒，在這裏他學到了電腦維修的技術，也學到了軟件技術，他存了錢自己開了一家小店，他和他的妹妹再也不用過那種風餐露宿的生活了。
隨着妹妹的長大，羅雲飛察覺到了妹妹的異樣，以前天真活潑的妹妹消失了，她成天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不願出門，雖然妹妹從來沒有說過什麼，但羅雲飛知道妹妹這是自卑了，她跟別的女孩子不同，她有一雙畸形的腳，她只能穿童鞋，走路姿勢很怪，別人都拿異樣的目光看她，有好幾次羅雲飛都看到妹妹偷偷在網上瀏覽女人穿高跟鞋、塗著靚麗指甲油的腳部圖片，然後默默的流淚，這讓羅雲飛很擔心。
直到有一天妹妹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羅雲飛才稍稍放心了一些，打聽之下他才知道妹妹在網上認識了一群朋友，這些朋友有的跟她一樣腳部有畸形，有的是對腳部殘疾有特別喜好的健全人，這些朋友沒有歧視羅雲雀，他們在一起分享彼此腳部的照片，以各種溢美之詞讚美對方的腳。
羅雲飛覺得奇怪，就趁妹妹不注意的時候悄悄看了看她所謂的朋友，原來只是一個慕殘論壇，雖然羅雲飛覺得這些人的癖好很怪，但只要能讓妹妹開心他什麼都不在乎了，兄妹倆父母早亡，相依為命，妹妹是羅雲飛唯一的親人了，他不想妹妹不開心，妹妹是他最重要的人。
可好景不長，沒過多久羅雲雀再次把自己關在了屋裏，無論羅雲飛怎麼敲門都不開，羅雲飛在門外還聽到了妹妹的哭聲。
羅雲雀的悲傷持續了很久，終於有一天她將自己弔死在了屋裏，羅雲飛發現后傷心欲絕，傷心過後他開始追查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妹妹自殺，妹妹因為自卑每天除了在網上泡着基本上不出門，通過查電腦羅雲飛發現了導致妹妹自殺的原因，原來妹妹愛上了一個女人，被情所困，那女人拋棄了羅雲雀。
羅雲飛決定要替妹妹報仇，他將妹妹送回了小榕樹村，讓她長眠於祖屋的棺中，她在妹妹的靈前發誓，一定要讓傷害她的人付出代價。
羅雲飛回到了維修鋪，開始通過聊天記錄和慕殘論壇的零星線索，一點點的拼湊、縮小那女人的範圍，最終他查到了這女人就是周曉紅，但他沒有馬上動手，而是採取了摸清對方生活習慣的策略，因為他還要利用周曉紅找出另外一個間接害死妹妹的兇手，他發現跟周曉紅來往密切的是一個皮革廠老闆，他以為這個皮革廠老闆就是間接害死妹妹的兇手，至此他開始了報復計劃。
羅雲飛第一個下手的就是皮革廠老闆，不過他在找到皮革廠老闆后，皮革廠老闆跪地求饒，原來皮革廠老闆早就察覺到自己的二奶跟蔣娉婷的關係，還知道蔣娉婷是個癱子，他甚至告訴了羅雲飛就是自己在盤山公路肇事，才讓蔣娉婷成了癱子，但他對蔣娉婷並不了解。
蔣娉婷是個女人，又是個癱子，根本沒有那方面的能力，所以皮革廠老闆壓根就不在乎，就沒有深究，皮革廠老闆說真正害死羅雲飛妹妹的是周曉紅和癱子女人蔣娉婷，羅雲飛這才放過了皮革廠老闆。
羅雲飛走後皮革廠老闆長吁了口氣，又冷笑了一聲，他心裏想到了這個男人能幫他解決所有的麻煩，周曉紅跟了他多年，他已經玩膩了，老婆又察覺到了異樣，可周曉紅卻過慣了富足的生活，還纏着他，他這時候正愁怎麼擺脫周曉紅，再一個他早就察覺到了蔣娉婷是假癱子，雖然是個女人，但他還是恨蔣娉婷跟自己二奶之間見不得人的勾當，最重要的是蔣娉婷假裝癱子，讓他賠了不少錢！
案發當晚，羅雲飛開着上門維修的摩托車悄悄跟蹤了周曉紅，由於他跟的太入神，在一個紅綠燈路口的時候闖了紅燈，跟一輛車發生了點摩擦，直接導致跟丟了周曉紅。
等羅雲飛處理完交通事故找到那輛停在公園門口的甲殼蟲小車時，只看到周曉紅一人坐在車裏生悶氣。
由於羅雲飛疏忽了對蔣娉婷的調查，導致他對蔣娉婷的信息一無所知，再去找皮革廠老闆已經不現實了，看着仇人周曉紅就在眼前，他再也遏制不住替妹妹報仇的衝動了，羅雲飛的智商很高，在被複仇之火沖腦的同時他也隨即產生了一個殺人兼引蛇出洞的計劃。
他利用蔣娉婷的名字將周曉紅從車裏引出來，勒暈帶回了家中，將她的眼睛蒙住，嘴塞起來，鎖在了屋裏，隨後他利用當年為了不餓肚子學到的撬鎖技術，連夜在五金店、勞保店盜取了斧子、繩索和假警服，又在一輛自行車上拓印了車輪印，自行車印跟輪椅印在某種程度上是很相似的。
一切準備妥當后羅雲飛回了家，先是修改了妹妹電腦的IP位址，接着他看着周曉紅那雙漂亮的雙腳，羅雲飛想起了妹妹瀏覽腳部照片的一幕，他拿出了斧子看着周曉紅喃喃自語道：“妹妹，我知道你渴望擁有一雙漂亮的腳，今天哥哥就幫你完成心愿。”
羅雲飛砍掉了周曉紅的雙腳，周曉紅本來還有點意識，這一疼便直接不省人事了，接着羅雲飛實施了自己引蛇出洞的計劃，他將周曉紅裝進了編織袋，騎着摩托車就往盤山公路去了，將周曉紅弔死在盤山公路也是他的計劃一部分，他知道只要將周曉紅弔死在盤山公路，這樣不僅以妹妹自殺的手法報復了周曉紅，還可以引出蔣娉婷，他知道警方一定會查到周曉紅和蔣娉婷在這裏認識，在加上輪椅印，蔣娉婷很快就會被警方找到，自己就坐等蔣娉婷出現，那麼警服就能派上用場了，羅雲飛將所有環節都想到了，並且實施的天衣無縫。
羅雲飛將繩索系在摩托車上，利用摩托車的動力將周曉紅拖到了樹上弔死了。
就在他剛剛弔死周曉紅的時候，盤山公路上突然出現了汽車的燈光，在這條廢棄的盤山公路上這燈光讓羅雲飛很意外，不過他騎着摩托車很容易就逃脫了，那輛車即便發現周曉紅的屍體也發現不了他。
羅雲飛去了小榕樹村，他將周曉紅的雙腳供奉在了神龕里，看着神龕里太奶奶的靈位，他突然憤怒無比，要不是有這個老太太，妹妹羅雲雀也不會命運這麼悲慘。
當年羅雲雀的裹腳布一直保留着，羅雲飛找出了裹腳布，爬上房頂取下一片瓦，敲碎之後站在神龕前將周曉紅的雙腿給纏了起來，他憤恨的瞪着牌位說：“老東西，你不是喜歡纏腳嗎？纏啊，纏個夠啊，哈哈哈哈哈。”
夜漸漸深了，羅雲飛就睡在棺材旁邊陪着妹妹。
第二天天還沒亮他就離開了村子回了北昌縣城，他穿着警服坐在縣刑偵大隊大院的對面餐廳里，他在等着蔣娉婷的出現，果然蔣娉婷出現了，他按捺住自己，直到警方被他設置的假IP誤導，基本將人員調空的時候，他才大大方方走進了刑偵大隊。
那兩名看守的警察哪有復仇之人的必死決心，很快就被打暈了，羅雲飛拿了鑰匙打開了鐵柵欄，挾持着蔣娉婷走向了癲狂。
讓他意想不到的時他還沒砍掉蔣娉婷的雙腳，重案組這麼快就反應了過來，將他的住處給包圍了，無奈他只好挾持着蔣娉婷上了樓頂……。
案子真相大白了，在停屍間裏，蔣娉婷和羅雲飛被白布蓋着。
侯文峰也琢磨透羅雲飛的計劃了，他將羅雲飛的計劃告訴大家時，大家都很震驚。
“羅雲飛的計劃相當周密，尤其是引蛇出洞利用警方幫他找蔣娉婷，真是絕了，是個人才啊，他要是當警察一定是個神探，只可惜他走錯路了。”劉睿東感慨道。
“鄔隊長，明天你派人到小榕樹村把羅雲飛妹妹的遺體埋了，那具屍體受小榕樹村天然的氣候影響成了乾屍，注意保密，不要讓小榕樹村的村民看到羅雲雀的屍體，不然小榕樹村各種恐怖流言就要四起了。”蘇錦吩咐道。
“將羅雲飛和羅雲雀合葬吧，讓這對兄妹不要再分開了。”侯文峰補充了一句。
鄔隊長答應了下來，隨後重案組一行就去了酒店休息，等待天亮啟程回東川。
秦嵐躺着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她對自己犯下錯誤導致最後蔣娉婷也沒能救下來很自責，如果她多個心眼或許蔣娉婷就不會死了，只可惜這種錯誤無法彌補了，她調整了情緒，在心裏告誡自己以後一定要多長個心眼，這才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天剛亮重案組就坐上車子準備離開北昌了，鄔隊長來送行的時候告訴了重案組一個消息，昨晚皮革廠老闆被抓進了經偵大隊，他賄賂當地官員為他做生意大開方便之門，被經偵大隊查到了。
“這案子中皮革廠老闆鑽了空子，利用了羅雲飛，在法律上他並沒有犯法，我們也沒辦法抓他，沒想到他還是被抓了，所以說人不能做壞事啊……。”侯文峰說。
劉睿東探出了車窗看着蔚藍的天空說：“老天長眼了。”
“出發回東川！”蘇錦一聲令下，車子疾馳離開了北昌縣。
（題外話：兩章合成了一章，補昨天的，刑偵的邏輯性比較強，寫起來不容易，請諒解下，更新的慢了，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