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懲罰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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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風高,清風拂楊柳,湖面看似毫無波瀾,平順清濯,然而湖底卻暗流涌動,碧麟逆流。
楝國明月坊,後山被小樹林包圍,在最幽暗的森林禁地之內,身姿男子身姿修長,披夜行服出現在結構複雜的暗室內,此暗室非彼暗室,幾乎無人知曉,無人能達。
通行方法,只有極其個別極為親信的隨從知道。從那男子身後悄悄走來的則是同樣身着夜行服,披肩帶斗的藏書閣主管阿瓮是也。
阿瓮俯首帖耳的對男子說道:
“一切進展都以按照二皇子所策劃的計劃進行,老奴想,要不了多久,清漣公主定會一步步地跳入您為其精心策劃的天羅地網之中。”。
“那麼老奴想要不了多久,楝國太子之位二皇子您即將唾手可及,一切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太子出宮后,隱衛將會在荼山半山腰出埋伏,這一批隱衛是霖將軍秘密培養的死侍,個個身懷絕技,武功高強,且忠心耿耿!”。
不日之後,左丘漣便將同皇兄左丘夕霧微服出訪,共渡乾塘鎮,為當地因洪水泛濫成災的難民,共度難關,疏通溝渠,排憂解難,轉移百姓,興修水利,體恤民情。
這份差事看似簡單,卻也複雜,且也是父皇左丘陌考驗,其太子左丘夕霧辦事效率和行事能力的一道關卡和實踐證明。
不過對於左丘夕霧來言卻也主憂臣勞,盡瘁國事,敬事不暇也。
這日午時三刻,左丘漣帶着侍女夏涼,共赴鳳霞宮,也就是皇後宮殿:
左丘漣踏進鳳霞殿前門,只見佐依姑姑守在門殿外,其左右的幾位婢女紛紛蹲下身子向左丘漣問安:
“奴婢見過長公主!公主千歲,千千歲!”。
左丘漣扶手示意起身,並連忙對佐依姑姑問話道:
“這個時刻誰在裏面?”。
佐丘姑姑是皇后蕭絮兒的掌事宮女,是皇后從娘家蕭丞相府中帶過來的陪嫁丫鬟,跟隨皇后多年,也十分貼心實在。佐依低眉順眼,嘴角微微上揚,梨渦淺笑,柔聲對左丘漣回話道:
“回長公主,二皇子先公主一步向皇後娘娘請安,大左還在同娘娘問安吧!”。
左丘漣低頭不語,直接推門而入,只見母后大人蕭絮兒端坐在殿堂之上,沏着青瓷碗蓋,呵呼着熱茶,準備抿品。
坐在弄堂旁邊的左丘澈與蕭絮兒兩人,其樂融融,沏茶閑談,談笑風生。
面對左丘漣的到來,二皇子先是有些詫異,不過這層詫異感,很快隨即逝去了:
“清漣,我的小皇妹?怎麼?今天見到本皇兄似乎有些不太開心呀?”。
左丘漣直接擋在二皇兄的面前,一臉不悅,毫無掩飾自己的小情緒:
“二皇兄還好意思提及,上次二皇兄和皇兄蹴鞠之時,傷至皇兄腰部,害得皇兄白白躺了好几几天,二皇兄你好沒輕重,這個賬,我還來不及跟你清算呢!你倒好,還裝得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二皇兄,你這個樣子甚是令清漣討厭啊!”。
這時候,還未等到二皇子左丘夕澈有任何的回話,端坐在高堂之上,軟鳳絹絲金塌上的蕭絮兒用力地往桌面上一拍,擺放在桌子上的螺鈿錦盒裏面,本來準備用來穿成鏈珠的血色珍珠,被這麼用力一震,就這樣珍珠“啪啪啪啪啪”直接落地,胡亂彈落四周角落:
“大膽!放肆!”。
此刻周圍聲音靜若幽谷,四周下來大家見皇後娘娘爆脾氣一上來了,大家連大氣都不敢再喘一下。
左丘漣的臉色如同粉牆般刷一下子瞬間就白成了一片,她立刻低頭認錯,她也深刻意識到了,剛剛自己確實有些口無遮攔了:
“母后大人,女兒知錯了!”。
蕭絮兒鳳眸微緊,態度嚴肅且嚴謹的看着左丘漣,用着教訓的口吻訓話:
“清漣,你真是越來越沒大沒小了,不知天高地厚的蠢丫頭,澈兒是你的二皇兄,你怎麼能用這種的態度去對待你親的皇兄呢?蹴鞠比賽本來就有輸有贏,還輪不到你來作何評價?!你是公主,楝國公主,在皇宮皇室之中,你永遠也不能夠忘記你是楝國長公主該有的休養和內涵,明白了嗎?”。
左清漣只好低下頭,彎下腰,膽顫顫地扯着左丘澈的衣角,雖然心裏不太情願,但是嘴裏依然裝作可憐的樣子,聲音酥酥麻麻,對左丘澈道歉且求助道:
“二皇兄,清漣知錯了,還請哥哥寬宏大量,原諒小妹剛剛膽大且無知之罪!”。
這時候,一向是以老好人示人的左丘澈自然而然,也樂於接受,順水推舟做一個老好人:
“母后大人,既然小皇妹已經知道錯了,念在小皇妹年幼不懂事,還望母后大人看在兒臣的份上不要再多做怪罪了,可好?”。
蕭絮兒轉過身去,屹然對兩人下起了逐客令,令周邊侍女撿起血色珍珠,媚眸一轉:
“既然澈兒已經這樣說了,漣兒回去以後,將女戒抄寫十遍,以做警戒。若不是本宮看在澈兒剛剛向你求情的面份上,本宮這次絕對不會輕饒於你,還不快向你皇兄道謝!”。
左丘漣連忙對着坐在側椅上的左丘澈道謝,且不忘撒嬌賣萌,無所不能:
“二皇兄,你真好,嘿嘿~”。
“二皇兄,我剛剛只是一時糊塗,你可千萬不要生氣,您大人有大量,二皇兄今天下午可有時間,同皇妹散散心,可好?”。
左丘漣連忙拉着左丘澈的手腕,拉着他一起起身,兩人行禮告退:
“母后大人,那麼我和皇兄就先告辭了,我還有一道功課上的難題,還想要請教於二皇兄,那麼母后萬安~”。
“母后大人,兒等先行告退!”。
就這樣左丘澈與左丘漣一同離開鳳霞宮殿,走向御花園方向:
左丘漣笑容甜美,好不親昵,快活地挽着左丘澈的胳膊,彷彿兩人的關係是那麼的親切親近,猶如真的一樣。
他們的隨從和婢女在兩人後面五十米之內,守護在其身邊。
左丘澈面白如白玉,文雅大方,舉手投足之間無不透入着斯文大氣之感,昂藏七尺,看似去簡單單純,其實不然。
左丘漣含笑看着眼前這個男子,也就是她的二哥,同父異母的親哥哥,左丘澈的母妃正是皇后蕭絮兒的庶妹——蕭妃娘娘,蕭柔兒。
正所謂打着骨頭連着親,左丘澈與左丘漣的關係,自然應該不會太差,只是左丘漣一直都在懷疑這個看似毫無報復,毫無野心,坦坦蕩蕩的二皇兄絕對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
頃刻,左丘澈打開八寶玉扇,佯裝做一番側耳聆聽的樣子,然後笑臉兮兮的對左丘漣調戲道:
“我們的皇妹此刻不會正在心底埋怨二皇兄我了吧?其實,剛剛是母是有些妃大題小做了,漣兒不會心中有氣了吧?”。
左丘漣卻莞爾一笑,側着身子貼近左丘澈的耳邊,爽朗嬉笑,輕輕回應:
“二皇兄嚴重了,二皇兄是漣兒的哥哥,漣兒自知理虧,剛才是漣兒胡鬧了,二哥哥不會怪罪吧?”。
左丘澈見一向與他不大願意太過於深交的左丘漣今日竟然主動示好,心底一絲訝然滑過:
“漣兒還是第一次稱呼我為二哥哥,二哥竟感到有些受寵若驚了。”。
左丘漣笑意更深了,她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有那麼一瞬間,左丘澈竟然有了一種錯覺,彷彿剛剛看見的那個女子不是他的皇妹,而是看到另一個驚艷絕美的另一個女子。
左丘漣扯了扯左丘澈的浮雲修長袖,以提醒左丘澈:
“二哥哥,我剛剛說得話你沒有聽到嗎?二皇兄,自古以來帝王子嗣,手足相爭,自相殘殺,薄情寡義,親情淡薄,這些案列實在是多不勝數!但皇妹我還是真心實意希望皇兄和二皇兄能夠多多顧及血脈之情,父皇以及楝國歷代祖先顏面……皇位固然很好,卻一點兒也不美好。站立在血泊之下的皇權不是清漣想看到的,二皇兄這是清漣的肺腑之言,還望二皇兄能夠諒解。”。
左丘澈心底開始有些不安,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左丘漣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不,不可能,如果計劃已經暴露了,左丘澈怎麼還可能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裏同她說話。
左丘澈清理完自己的思緒后,低頭凝視着這個年齡還不到十三歲,根本還未及笄之年,卻性格古怪,脾氣也難琢磨,時而高深莫測,時而單純無知,連他也看不透了。
左丘澈和左丘漣兩人就,來到了御花園,一前一後,一起共行,兩人非常默契的停下了腳步,左丘漣與左丘澈面對面注視着對方。
左丘澈低着頭,用手輕輕地捏着左丘漣挺拔的小鼻頭,搖了搖,戲謔道:
“小清漣小小年紀就學着大人,杞人憂天,庸人自擾,這樣真的好嗎?”。
左丘漣是楝國唯一的公主,也是長公主,更是唯一的嫡公主。
自小嬌生慣養,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錦衣玉食。可是比起其她的貴族千金來講,她這個妹妹,確實不算囂張跋扈,反而有些心思難測,這種感覺讓左丘澈不安,差點心生殺意。
在他眼裏任何擋他皇權的人,必死無疑。
左丘漣眨了眨自己幽美生動,彷彿會說話般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樣子,抬頭注視着左丘澈:
“二皇兄,清漣不過是前些日子看了一遍楝國前朝史記,觀後有感罷了,二皇兄不必太在意。”。
“至於上次蹴鞠大賽,大皇兄因一時大意疏忽導致腰部被二皇兄踢過來的蹴球所傷,清漣只是因為心疼皇兄傷勢,所以不經過大腦加上一時衝動,誤以為二皇兄是有意手足無輕重,揶揄大皇兄……”。
“其實不然,清漣想來二皇兄你又怎麼可能會故意傷害一向待你不薄的大皇兄呢?”。
左丘澈神秘的笑了笑,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他劍眉目星,薄唇輕啟:
“大皇兄一向待人平和,皇兄待我更是情深義重,我又怎會做出這種事呢?我不過是一時失誤,當時我也是自責不已,也已經向皇兄低頭認錯,以求原諒,當然皇兄也自然是既往不咎,寬宏大量。清漣你疼惜皇兄身體,卻也是情有可原,但是確實是清漣你多慮了……”。
他身上淡淡的梔子花香味從他身上微微傳來,左丘漣鼻子突感不適,她揉了揉自己鼻子,打了個噴嚏:
“啊切,啊切,皇兄你這香包味道真不好聞~”。
左丘澈摸了摸左丘漣的小腦門,揪了揪自己的衣裳,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
“難聞嗎?哪裏?我覺得這味道還是挺香的啊?”。
左丘澈扯下掛在腰間的佩幃,這見佩幃上用綵線綉成松鶴圖案,色彩炫麗斑斕,裏面大約放了些梔子花、艾草等中藥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