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油潑面

五 油潑面

五油潑面

我聽后,冷哼一聲,拽掉手中沾滿血跡的橡皮手套,丟進垃圾桶,後退幾步站在了胖磊旁邊。

“你呀你,怎麼又跟明哥頂起來了?”胖磊在一旁一邊拍照,一邊小聲地對我說道。

“你聽聽他說話那語氣,多噎人。”我直勾勾地看着在解剖台上忙活的明哥,故意放大聲回答道。

“他也是為你好,你想想,這樣的案件以後肯定還會有,如果你連這樣相對新鮮的屍體都把持不住,那高度腐敗的屍體你咋辦?”

“那他也應該好好說話吧!”我依舊有些不理解地反駁道。

“一個人有一個人的性格,只能說你不了解他,時間長了,你會發現,明哥不是你想的那樣。不過話又說回來,明哥好像對你有些‘特別關照’似的。”胖磊咧開嘴笑着調侃。

“估計又是我父親搗的鬼!”我氣急敗壞地說道。

胖磊剛要搭話,就聽見明哥一聲召喚:

“過來給人頭拍一張。”

我一聽要拼接人頭了,好奇地走了過去,因為如果能掌握死者的面部特徵,對下一步的破案十分有利。

“啊!”

我剛走到跟前,就被眼前的一幕嚇了一跳。死者的眼球脹出眼眶,鼻子只剩下一些發白的軟骨,下嘴唇已經完全脫落,露出鮮紅的肌肉組織,就連死者的耳朵也呈現出蜷縮狀,搖搖欲墜地掛在頭顱的兩側。死者的整個面部就如同一個骷髏頭粘連了一些皮膚組織,就目前的情況,根本無法辨別死者的本來面目。

明哥雙手抱着頭顱仔細地觀察,啪、啪,淡黃色的液體順着頭骨的兩側向下滴落。

“這是什麼?難道是屍油?”我皺着眉頭看了看解剖台上的黏稠液體問道。

明哥左手托住人頭,用右手蘸了一點兒黃色液體在手中來回揉搓,然後他把手放近鼻尖嗅了嗅。

“不是屍油,是食用油。死者的頭被人用油炸過。”

“油、油、油炸過?”我的喉結上下蠕動了兩下,對於這個結論,我十分震驚。

明哥雙手抱住頭顱,閃開了一個空間。

“國賢,過來取樣,一會兒拿去化驗。”

老賢點了點頭,換了一副手套,從身邊的提取箱內拿出了一根玻璃管,然後在玻璃管的頂部裝了一個紅色的橡皮矽膠套,只見他右手輕輕地捏了捏矽膠套,淡黃色的液體被吸入了玻璃管中。

提取完畢,明哥將死者的頭顱放在了解剖台的頂端,接着他拿起掛着羊腸線的彎鉤針,將頭顱僅剩的一些皮膚組織縫合上。待縫合之後,他扭頭對我說道:“小龍,你過來,看看這具屍體你有什麼發現?”

明哥就是這樣,雖然對人冷冰冰,但是你怎麼撒潑,他也不往心裏去,來上班的這一年裏,我自己都不清楚跟他有過多少次爭論,但每一次的結果都是現在這個樣子,該問的還是問,該考的還是考。跟他賭氣,有時候我自己都覺得犯不着。想清楚了這一切,於是我再一次走到了解剖台前,皺着眉頭仔細地看了一眼縫得像布偶一樣的屍體,幾分鐘之後,我搖搖頭說道:“沒有什麼發現。”

明哥歪頭打量着我:“你難道沒發現,屍體上除了被切割的傷口外,體表沒有任何外傷?”

我在他的提醒下,勉強發現了這個細節,於是點頭回答道:

“嗯,發現了。”

“現在正值盛夏,氣溫較高,人穿得都比較少,如果嫌疑人跟死者之間有爭執,那在死者的屍表上應該會留有外傷。但目前看來沒有。這說明什麼?”他又開始考驗我。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我就是再笨,也知道他想表達什麼,於是我開口回答道:“你是說嫌疑人有可能跟死者熟識?趁死者不注意的時候將其殺害,然後肢解拋屍?”

“說得沒錯,還有沒有了?”

“還有?”我撓了撓頭有些疑惑。

“看來剛才你還是沒有仔細觀察。屍表只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就是屍塊被切割的創口,創口很平整,形成這樣的創口,說明嫌疑人使用的分屍工具不可能是市面上販賣的剁骨刀,因為剁骨刀是靠重力的作用瞬間斬斷骨頭,就算刀再鋒利,在骨頭的切面多少都會有碎裂的痕迹,而在這具屍體上,我沒有發現這樣的現象。這說明嫌疑人有專業的分屍工具。”明哥說完拽掉矽膠手套向洗手池走去。

“專業的分屍工具?那是什麼?”我好奇地跟在他後面問道。

“看過《電鋸殺人狂》嗎?”明哥甩了甩手上的水漬,拿了一條幹毛巾,一邊擦拭,一邊問道。

“什麼?你是說,嫌疑人使用的是電鋸?”我瞪大雙眼等着他的回答。剛才是油潑,現在又是電鋸,一個又一個名詞,一次又一次地刷新着我的底線。

“不能這麼武斷,我比較偏向是電動工具。”明哥把毛巾往水池的粘鉤上一搭回答道。

聽到這兒,我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

說著,明哥走到解剖台邊:

“現在屍塊基本上就是這樣了,接下來的重點工作就是檢驗,看看能不能找到有價值的線索。國賢,接下來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放心吧。”老賢嘴角一揚,很自信地回答。

一夜高強度的工作后,我們四人躺在了休息室的高低床上準備養精蓄銳來日再戰。

呼嚕呼嚕,休息室響起了三人的鼾聲。而我卻一點兒困意也沒有,因為這個案件從頭到尾我始終在“擦皮鞋”,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汽車,麻包,電動工具。”

我努力地想去找到這三者之間的關聯,無奈大睜兩眼,腦子裏卻是空白一片。也不知過了多久,我也漸漸地進入了夢鄉。

啪啪啪,門外皮鞋跟敲擊地面的聲音將我從夢中驚醒,我揉了揉睡眼,朝門口望去,發現老賢正在走廊上來回穿梭。

被他這麼一搞,我已經完全沒有了睡意,於是我拿起床邊的警服,穿戴整齊后朝他走去。

“賢哥,什麼情況?”我打着哈欠開口問道。

“小龍,你起來啦。剛好,我這邊有結果了,明哥跟焦磊都已經在會議室了,不行你也去吧,我把這個報告打印出來就過去。”老賢一邊忙活一邊說道。

“得嘞,我先去洗漱一下。”說完,我頂着一個“雞窩頭”朝衛生間走去。

十分鐘后,我走進了會議室,他們三人抬頭齊刷刷地看向我,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到胖磊旁邊坐下。

“小龍也起床了,咱們開始吧。”

明哥說著翻開了筆記本,接着他給我們每人分發了一支煙捲說道:

“通過屍體拼接,我們大致地鎖定了一些信息。經過屍體的胃內容物的化驗,死者在生前並沒有吞食致幻類藥物,可以說死者死前意識是清醒的。”

“死者為女性,通過測算骨齡,她的年紀在四十歲左右,死者沒有被性侵害的痕迹,這樣可以大致確定嫌疑人極有可能是仇殺,且是熟人作案。”

“嫌疑人之所以將死者的頭面部用油炸,很顯然是怕有人能認出死者,這就更能證明嫌疑人和死者的關係不一般。”

“根據拋屍距離來看,第一個拋屍現場距離咱們市西邊的洞山市有十公里的路程,最後一個拋屍現場距離咱們東邊的六合市只有三公里。再加上嫌疑人對咱們市地形比較了解,所以我有理由懷疑嫌疑人要麼是我們本市人,要麼就是距離我們市不遠的其他市的人。從拋屍的方向看,嫌疑人是駕駛車輛由西向東依次拋撒屍塊,所以咱們市東邊的地級市基本不在考慮的範圍之內。如果嫌疑人不是我們本市人,那緊鄰咱們市西邊的洞山市,可能性最大。”明哥一邊抽着煙捲一邊說道。

我眯着眼,仔細地聽着明哥的分析。

“對了,焦磊,收費站的監控錄像調了沒?”明哥又補充問道。

“都已經調去了,我還沒有來得及分析。”胖磊說道。

“行,你先把監控錄像備份好。我這邊就這麼多的情況,國賢你說說你那邊的情況。”明哥合上筆記本歪着頭說道。

老賢習慣性地推了推眼鏡,把厚厚一沓檢驗報告依次排列在桌面上,一分鐘后,他拿出印着螺旋形圖案的報告對着我們說道:“這是死者的DNA報告,我已經發出了協查通報,希望能通過DNA比對找到屍源。但就目前來看,可能需要很長的時間,所以咱們必須從其他的方面下手。可以說這個案件找到屍源,案件就等於破掉一半了。”

“嗯,說得有道理,看來你有目標了?”明哥眉毛一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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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滴水·屍案調查科系列(完結版·全7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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