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打死勿論
翠姑姑跪下去,用膝蓋爬着,到了帝雲冥的門口,不停地磕頭。
“太子殿下,求太子殿下饒命。太子妃凍不得的,太子妃身子有疾,小時候跌進過雪水裏,一遇冷天,骨頭就會疼,整晚都睡不得……太子殿下……”
“打,打死勿論。”
帝雲冥毫無感情的聲音傳出來。
板子打在肉上的聲音,隱隱傳進步晚晚的耳中,不知道過了多久,萬賴俱寂。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儘是吵嚷聲,像有一萬隻蜜蜂嗡嗡不停。
步晚晚睜開眼睛,只見頂着一隻烏青眼圈的翠姑姑正在用熱毛巾給她擦臉。
“翠姑姑,你沒事吧。”她輕吸一口氣,掙扎坐起,骨頭還是痛,像錘碎之後拼起來一樣。
“阿彌陀佛,睡了兩天,終於醒了!”翠姑姑看着她,搖了搖頭,“舒昕,什麼時候才懂事?你和夜滄瀾是不可能的,你現在是太子妃……”
“這是哪兒?”步晚晚卻沒聽她叨叨,四下看了看,只見滿眼破敗,窗子都歪了,風雪正在窗外呼嘯。
“廢園子,太子在氣頭上,貶你為烏衣奴。”翠姑姑把熱毛巾用力捂在她的腳踝上,使勁兒給她搓,眼眶一下就紅了,“好容易出了步府,成了太子妃,擺脫了你那幾個姨娘和姐姐,我還巴望着從此能和你一起過上好日子,你怎麼就不爭氣呢?”
“好啦,會好的。”步晚晚拍拍翠姑姑的手,看到她的手背上也是大片的青紫,連忙拉起她的手,憤怒地說:“打得這麼厲害?這帝雲冥,瘋了啊?”
“你還敢責備太子?”不想翠姑姑臉一拉長,拍開了她的手,教訓起她來,“舒昕,你怎麼敢有違婦道,半夜爬去攝政王府?你讓太子的臉往哪裏擱?”
“那就能打你?打我就行了,大不了和離!”步晚晚犟了一句。
“犟吧,犟到沒飯吃為止,起來,去幹活。”翠姑姑瞪她一眼,起身指外面,“你凍不得,可太子偏讓你為梅園掃雪!相爺也不肯來,說你丟人,讓太子隨意處置你,舒昕,就算和離了,你在全城人眼裏也是個……”
“花痴!”步晚晚嘴角抽抽,掀開泛着霉味的被子起來。
這樣甚好,她才不想面對帝雲冥,那雙眼睛後面不知道藏了多少壞水。
梅園裏全是紅梅,在大雪中,一朵一朵艷麗如紅霞。步晚晚身着單薄的褐色破襖,揮着笤帚,在雪地上使勁扒拉。
“步舒昕。”
嬌滴滴的聲音從梅樹後傳來,步晚晚扭頭看,只見倩雪領頭,一群侍姬正幸災樂禍地看着她。
“有何指教?”
步晚晚把笤帚往地上一杵,雙瞳里亮光閃閃,毫不畏懼地看着眾女。倒是倩雪,那日摔狠了,此時還不能自由行走,對步晚晚有些懼意。站在倩雪身邊的女子,輕輕捅了一下倩雪,示意她說話。
步晚晚一瞧,心中就樂了,舉着笤帚就在雪地上亂掃起來,“各位美人,此處不幹凈,趕緊離開,莫弄髒了大家的繡鞋,太子殿下最討厭邋遢的人了!小心失寵哦!”
“步舒昕,你還以為自己是太子妃?你只是一個不要臉的賤貨!”
見倩雪不出聲,她身邊的女人立刻出來發難。
“槍打出頭鳥……咦,你們這麼蠢,也不知道聽不聽得懂。”步晚晚又揮起一笤帚,用力在雪地上一挑,那被踏得發黑的雪泥就狠狠撲向眾女精心裝扮臉上。
“呀……”眾女嬌滴滴的,被污雪打到了,紛紛躲讓,你推我,我推你,你踩着我的裙子,我踩着她的鞋子,亂成一團,有好幾個都跌到了地上。
步晚晚突然覺得帝雲冥挺悲催的,別人不要的蠢貨,全給他了……
慢着,她不是也在其中!
步晚晚為這樣的分類感到憤怒,瞟了一眼聒躁的女人們,拖着笤帚就走。
“不許走!”女人們圍過來,攔住了她,明顯一副不肯善罷甘休的表情。
“我殺你爹了?”步晚晚一抬手,指住其中一人,那人一怔。
步晚晚又一挪指,指另一人,“我殺你娘了?”
那人也怔住!
“我們無怨無仇,我也不是太子喜歡的那個人,你們找我麻煩幹什麼?太子喜歡誰,你們找誰去啊!”步晚晚這才一笑,拖着笤帚一瘸一拐地走開。
“喂,步舒昕,你不守婦道,讓東宮蒙羞,讓太子……”
倩雪惱了,這是把注意力全惹她身上來了?她可是收了步家二小姐的銀子要整步晚晚的!
“我怎麼不守婦道了?”步晚晚轉過臉來看她,似笑非笑。
“你勾引攝政王。”倩雪上前一步,指着她厲聲喝斥。
“看看,真有太子妃的駕勢……你得不到太子的歡心,就要從自己身上找原因,他一定很久沒有去你房裏了吧?你寂寞了?空虛了?要不要我教你幾招?”
步晚晚唇角的笑意,越勾越濃,倩雪的臉卻越來越紅。
“太子殿下。”突然,眾女嘩啦啦跪下去,衝著步晚晚身後磕頭。
步晚晚僵硬地轉動脖子,對上帝雲冥那面無表情的模樣——人背時,真是吹風都塞牙縫!這死男人別又罰她的跪!
“都下去。”帝雲冥冷漠地說了一聲,緩步往梅園深處的小亭中走,“倩雪和步舒昕留下伺侯。”
步晚晚放下笤帚,跟在了隊伍后,才走沒幾步,又聽到身後有人說話。
“攝政王,七王爺,九王爺,請這邊。”
她飛快扭頭,只見夜滄瀾和兩位王爺正走進梅林。
幾人進了梅亭,裏面幾隻大碳盆里正燃着熊熊火光,非常暖人。吊勾上懸着小銅壺,桌上的小碳爐里暖着酒,放着棋盤。
看樣子要賞雪品酒,下棋吟詩。
幾個大男人圍在火盆邊坐下,倩雪也偎着太子坐下了,只有步晚晚被勒令站在亭子外。
“太子,這副棋子不錯。”七王爺坐下,拈着一顆玉棋看,笑吟吟地,又看向步晚晚,“舒昕這丫頭,還是這樣不聽調教。”
風很涼,雪片鑽進步晚晚的脖子裏,凍得她猛打了幾個冷戰。
幾人都轉頭看步晚晚,只有夜滄瀾品茶不語。
“調教她幹嗎,養個吃閑話的,偶爾取樂也不錯,七哥你想不想玩玩?這丫頭的倒是有點趣。”帝雲冥淡然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