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崢嶸歲月
宋曲殤打開方碩留下的那封信,靠在方碩離開的那扇落地窗旁,陽光打在她的半張臉上。
“曲殤,
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怕是已經不在你身邊了。你別太難過,我想我走的應該會很安詳。很抱歉,沒打招呼就一個人溜了。
我時常在想,人活着是為了什麼?說來可笑,也不是小學生了,還在糾結這樣的問題。但說實話,我沒想明白過。這世界就像一個黑洞,一直死死的將我吸附着,我越是掙扎,它越是猖狂。
七歲那年,我的世界坍塌過一次,從此之後快樂於我而言似乎成了奢侈的東西,我不知道什麼是快樂,好像活着就沒有什麼快樂。後來啊,我遇到了你們,又認識了蘇白,感覺似乎被上天眷顧到了,一下子有那麼多溫暖。那段日子真好,雖然煩惱沒減多少,但至少沒想像中那麼難熬。
大學的時候,上天又讓我的世界坍塌了一次。那個時候我覺得好累,我好想逃,但是逃不掉,所以選擇了接受。
畢業后又一次被擊倒,你知道的,但很慶幸,最後我還是爬起來了,還忽悠你一起創辦了偲顏,現在的偲顏蒸蒸日上,越發展越好,我也挺開心的。
我以為這一生,怕是都見不到蘇白了。高中畢業那年我欠他一個承諾,我以為可能就這樣欠一輩子了。但是不久前他給我打電話了,我想着或許我倆還有點緣分,再後來的事你都知道,我就不說了。
有時候我在想,我和蘇白有這樣的結局,或許都是因為我。如果我對他,沒那麼深的執念,或許我就不會來上海,如果我不寫小說,或許他就不會看到和我有關的消息,如果我沒接那晚的那個電話,或許他就不會要回來,如果我接了電話拒絕他,或許他就不會搭乘那班飛機。
但是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了。
如果活着一定要有一個理由的話,於夢想而言,我已經完成了,我的小說已經鋪天蓋地的在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了,可惜我看不到電視上映了。
於承諾而言,我已經兌現了我和蘇白的承諾,像很多年前和他約定的那樣,我來了上海,還駐紮了這麼久。雖然來的有點遲了,但最終到達了。
於生活而言,我好像也沒什麼牽挂的了。
我想我直到離開可能都想不明白為什麼要活着。每個人對活着似乎都會有不同的理解,然活着於我而言似乎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它像寒冬凜冽的風,在每一個噩夢的深夜一次又一次刺痛着我傷痕纍纍的心。它像一把匕首,始終扎在我的心底,拔不出來。它又像慢性毒藥一樣,在日積月累里慢慢發作。
我累了。這些年被它折磨的疲憊不堪。
關於公司該交代你的我昨晚應該都和你說清楚了,唯一想提醒你的就是那本《情書》麻煩你幫我守好了。公司我就交給你了,交給你我還是放心的。這房子就要麻煩你幫我給它找個好歸宿,至於處理后的錢就捐了吧,給那些讀不起書的孩子。房產證我都和文件放一起了。蘇白留給我的那一箱東西,麻煩你有空幫我帶回S中,條件允許的話,就埋在S中那株合歡樹旁吧!
至於我,就不要什麼墓穴了,麻煩你把我的骨灰帶到蘇白出事的地方,撒在那裏吧!我去陪他。如果真的有來生,我想做一棵樹,但願能像三毛說的那樣,站成永恆,沒有悲歡的姿勢,一半在塵土裏安詳,一半在空中飛揚,一半散落陰涼,一半沐浴陽光,非常沉默,非常驕傲,從不依靠,從不尋找。
你說蘇白會不會像電話里承諾我的那樣,也幻化成了一棵樹,就長在我旁邊。這樣,是不是永遠就沒有分開一說了。
替我向蔡和雅麗問好。本來想見她們一面再走的,但是原諒我的不辭而別。
我太累了!
記得我和你說的話,你和班長早點結婚吧!能在一起的時候,要珍惜。
碩
2019.6.30”
宋曲殤拿着方碩寫的信,讀完的她早已泣不成聲。
蔡明朗和周雅麗趕到的時候,方碩的遺體已經被火化了。三個女生去了趟蘇白出事的地方,那地方挺美,有湛藍的海,宋曲殤把方碩的骨灰撒在了那裏,願來生,能遂了她的心愿,化做一棵樹,和蘇白永遠在一起。
回到上海的她們,在方碩的屋子裏坐了一整夜,大家都有默契的不說話,就像方碩在旁邊似的。
宋曲殤和周雅麗蔡明朗一同回了趟L城,帶着那箱和蘇白有關的東西。三個人想方設法騙過了保安,在S中的那棵合歡樹旁找了個空地,挖了一個很深的洞,按照方碩的要求,把東西埋在了那裏。
處理完這些事的宋曲殤回了上海。
方碩的房子很好賣,處在繁華區又設施齊全。有很多人來看房,宋曲殤把那房子賣給了一對即將要結婚的夫妻。她想着要結婚的人,一定會善待那房子的。
那房子賣了不少錢,她都應方碩的要求,一部分捐給了鄉鎮的學校,一部分資助了各個地區有需要的讀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