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十萬火急(下)
唰！
眾將官目光齊聚於虎帥赤顏身上。
身為主帥的職責，赤顏根本無法迴避，他說：“姚光，若三日內魔鬼發動進攻，你將如何應戰？”
姚光是光明城派來的大量親近肖杜將校領軍人物，能力或許比占諸遜色一些，卻也是軍中佼佼者，任職副將綽綽有餘。
“虎帥，首先我認為魔鬼根本不可能在三日內發動進攻，就算它們一直在黑暗森林後方備戰，可穿越黑暗森林后，勢必要重新整頓才能恢復戰力，任何一個有理智的魔鬼指揮官都不會率一支疲憊不堪遠來之師立足未穩的情況下，草率倉促向全面完整且堅固的營寨發動攻擊，特別是在對手兵力充足物資眾多的情況下。”姚光冷靜分析說：“假若魔鬼真的狂妄發動進攻，我的作戰策略是，於前沿營寨儘可能給魔鬼巨大殺傷，然後逐步放棄損毀營寨，誘它們主力深入，再集中主力突擊切割消滅其部分力量。夜守日攻，反覆進行突擊包圍殲滅，儘可能多消滅魔鬼有生力量，同時伺機派出突擊隊突襲煙台。”
“如果說魔鬼不計代價持續投入兵力，所有營寨將在最大限度給於其殺傷後放棄，全軍退入土城中。”姚光自信說：“憑藉土城，我至少堅持一年以上，足夠援兵趕到。在作戰中，應該注意血幕軍團……”
講發了興緻，姚興滔滔不絕講了起來。
營帳里有一半人露出了不以為然神情，對拿着標準答案顯擺事實的姚光大為不屑。
“好了，好了，白痴，照你這個部署，哼！”柴胡不耐煩說：“你們虎帥腦袋會被砍下來掛在土城旗杆上示眾。”
聞此言，姚光傻了眼，他不認為自己的作戰策略方面會有什麼大問題。
“咳！咳！”
赤顏無法等待了，任柴胡發揮，話題准不知扯到什麼地方，再扯回來麻煩。
眼前這群人確實能力有限，再怎麼點拔和提醒，怕是瞎子點燈白費臘。
“你們全站在自己角度上看問題，怎麼不替魔鬼想一想？”虎帥赤顏斥說：“魔鬼不遠千里將倀魔軍團和血盟軍團調來，耗費物資無數，就是專程來噁心一下我們？”
對啊，魔鬼調動倀魔軍團和血盟軍團，別的不說，糧草物資耗費無數，絕不會單單為在方岩地區發動一次顯威似的攻擊。
眾將陷入了沉思中。
“連須，你對倀魔軍團和血盟軍團出現有何話說？”虎帥赤顏轉而嚴厲問。
“未將失職有罪！”連須副將大聲說：“未將用腦袋擔保，倀魔軍團和血盟軍團應一直在黑暗森林後方活動，故難以偵察。”
“有罪與否，戰後評定會上定。”虎帥赤顏說：“你們聽清楚了嗎，倀魔軍團和血盟軍團一直藏在黑暗森林之後，目的自然是等待最佳作戰時機。那麼，誰能告訴我，假如你是魔鬼指揮官的話，會認為當前是最佳出擊的時機嗎？”
眾將皆沉默。
這是一個簡單到根本無需回答的問題。
人類才剛剛內鬥起來，明擺着一出熱鬧好戲要上演了，魔鬼此時跳出來，不等於幫人們彌和裂痕消除誤會攜手共唱團結一致歌曲。
象這種愚蠢之事，別說謀略陰險見長的夢魂不會幹，就狂妄狠毒的鐵翅魔君丹尼爾和曼哈拉亦不為。
至於魔鬼能否把握人類內鬥進程問題，想想軒轅鋯怎麼死的，就知道魔鬼本來在戲中。
“莫非魔鬼們攻擊目的不是破壞我們為進攻魔暗森林的準備工作？”方正疑惑問。
“呸！丟人現眼的蠢貨！”
又精確噴了方正一口痰，柴胡怒斥說：“動腦袋想想，魔鬼們會無緣無故怕你們進攻黑暗森林？它們躲在黑暗森林裏不舒坦，非要衝進你們營寨內送死？”
稍動腦筋想下，柴胡講得是正理，人類背靠土城，魔鬼有黑暗森林，雙方皆有防禦天險，誰先進攻無疑是要付出巨大代價冒極大的風險。
可魔鬼若不想在方岩地區發動一場大戰的話，它們為什麼將倀魔軍團和血盟軍團調來？
“眼光放遠大一些，不要局限於虞淵，倀魔軍團和血盟軍團在黑暗森林之後，就一定沖火熊衛而來？”虎帥赤顏恨鐵不成鋼說：“當年陌光明使者說過什麼？”
啊！
眾將一驚。
通過黑暗森林，除了能直接攻擊方岩地區，可以繞道至森羅山脈，進攻虞淵北方，再往北，還可以通過死亡沼澤，進入蒙古地界，去攻擊山南八百族。
考慮到森羅山脈最關鍵的森羅峽谷出口聳立着堅固程度不遜色遠望城多少的截斷城，再加上天然地理限制比方岩地區更險惡，土猿衛精銳盡在，更關鍵龍帥權半誠居於附近，魔鬼發動進攻可能性極低。
魔鬼要進攻蒙古？
虞淵有本《光明使者千陌言談論》，裏面內容對軒轅五衛校尉是必讀。
蒙古人類日益強大，業已在大荒山內佔據壓倒性優勢，積極準備再次對死亡沼澤發動一次全面進攻，光明使者千陌語。
是山南八百族在蒙古內展開了攻勢嗎？
不對，若如此，倀魔軍團和血盟軍團應該十萬火急去支援才對，其中倀魔軍團會走捷徑，沒道理繞上幾千里的道。
除非……
膽大的猜想令少數幾個領悟的將官們精神一凜。
“歷史總是在重複，又不是簡單重複！”柴胡擺大巫師派頭說：“蒙古光明使者總在告訴我們，巫師聖王永嘆在下一盤好大的棋，我想，夢魂應該也在下一盤同樣大的棋！”
若論仇恨，來無影去無蹤，迷惑人於無形的夢魂當之無愧在軒轅族人心目中排第一，儘管她從未親手傷害過一個人類，見過的軒轅人類比鐵翅魔君丹尼爾和曼哈拉殺害的人類總數零頭都沒有。
仇恨來至於畏懼，鐵翅魔君丹尼爾和曼哈拉殺來殺去總沒殺死不假，好歹軒轅部落多次重傷它們。可對上夢魂，軒轅族人根本只聞其名難見其人，對付更無從說起。
想想，軒轅部落歷史上連軒轅黃在內總共才三十六名光明使者，有十九名直接或間接因夢魂而隕落。
由此，可知虞淵人類強者對夢魂顧忌之深。
“我和梁胡大巫師整整商議了二天二夜，最後得出一個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判斷來。”虎帥赤顏說：“如果蒙古人類光明使者再次踏足虞淵土地，那麼魔鬼的所有舉動合情合理天衣無縫！”
光明使者來了！
判斷震得大多數將官們目瞪口呆。
千陌之後四十二年，新的光明使者又來到了虞淵嗎？
可能嗎？
任何軒轅族人聽到這個信息的第一反應，一定不敢相信。
能成為軒轅五衛軍隊將官者，無不千里挑一，有着理性思維能力和開闊的眼見。
世界上任何匪夷所思的事情，若能找出內在邏輯性和規律，就絲毫不足為奇。
光明使者來虞淵極少，平均達到上千年一位，令人產生習慣性認識，錯誤認定幾百年間隔才會到來一名光明使者。
冷靜分析判斷，輕易看出，光明使者到達虞淵並沒有什麼時間間隔規律，反倒與蒙古山南八百族實力大有關係。
既然千陌說過蒙古山南八百族有意舉行對死亡沼澤的全面進攻，那麼他們想法送一名光明使者過來，聯繫溝通虞淵軒轅部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換魔鬼角度來看，無時無刻不關注蒙古山南八百族動態，一旦覺察人類有大進攻意圖，為了避免七百年前的危險局面再次出現，提前部署是必然的。
蒙古方向，魔鬼們沒二話可說，重兵進入，直攻母神盆地，目標鎖定無稽崖。
虞淵方面，夢魂和丹尼爾曼哈拉動手，襲殺軒轅鋯，挑動肖杜和軒轅黃爭鬥，陷軒轅部落於內亂之中。
悲泉方面，魔鬼定有別的毒辣招數。
照此，倀魔軍團和血盟軍團在黑暗森林後部署太好理解了，它們是用來兼顧虞淵和悲泉兩個方向的後備軍團。
然而，魔鬼掉鏈子，或說蒙古人類計高一籌，光明使者衝破重重阻礙四十二年後再次踏足虞淵土地。
毫無疑問，光明使者一來，將蒙古情況一說，肖杜和軒轅黃除非想身敗名裂，唯一的選擇就是四十二年前一樣，全力支持光明使者衝過黑暗森林去悲泉地區，再最大限度配合蒙古作戰。
魔鬼方面鐵翅魔的關係，它們的消息永遠比人類要更快速準確，距離越遠越如此。
四十二年進攻黑暗森林得失關鍵分別在，人類最大的失誤是準備太倉促，作戰兵力好說，動員補充力度亦跟上了損耗，作戰物資卻一再出現了嚴重缺乏的情況，影響作戰進度，否則，人類完全有機會借打通暗森林之機，全面鏟處它。
魔鬼方面的最大失誤在於放棄了黑暗森林前沿低於爭奪，完全龜縮入黑暗森林，陷入了戰略絕對被動。人類因此能從容集結調動兵力投入戰鬥，儘管傷亡巨大，卻始終保持了強大攻勢，令黑暗森林內魔鬼根本無法進行任何大規模集結和反擊，打成磨盤似消耗狀態，註定了魔鬼失敗命運。事實上，黑暗森林被打通時，魔鬼肖有大量部隊未投入戰鬥，因為黑暗森里無法容納，這也是人類無法進一步剷除黑暗森林的原因。
自從軒轅鋯和肖杜推動新的對黑暗森林作戰計劃以來，經過長達近二十年準備，方岩地區業不缺乏任何作戰物資，反倒在兵力上稍顯不足。
如果魔鬼依舊採取四十二年戰術龜縮於黑暗森林之內，戰鬥將會是毫無任何懸念可言。
主動出擊，奪取前沿地帶，建立煙台，形成狼煙區域，大量消耗和殺傷人類有生力量，削弱人類攻擊銳氣，為黑暗森林整體防禦爭取時間和空間，是魔鬼上上之選。
不知情之下，人類已經放棄了前出的陣地，若再放棄前沿營寨，縮回土城固守，魔鬼將完全達到了目的了。
眾將相互交流眼神，串通勾聯着。
“誰有意見，快說，我們的時間不多！”虎帥赤顏催促說。
“虎帥，事鄭重大，不易草率行事。”姚光硬着頭皮說：“是否加強斥候力量查明敵情？”
“呸！”
柴胡一口濃痰呸到姚光臉上。
早有準備，姚光一臉苦澀。
“虎帥，未將請令，親自去偵察！”連須大聲說：“定當將魔鬼具體情況探察清楚！”
“去送死嗎？”虎帥赤顏冷厲目光掃過了連須一眼說：“連巫魔都加入了外圍截殺斥候行列，你去有用嗎？”
眼神掃向了齊深壯，虎帥赤顏於他臉上停頓了一下。
“一切但聽虎帥安排！”齊深壯迴避了眼神說。
“屁！”
柴胡做了經典的評價。
擺明了，在沒有明確的情況證明下，縱使眾將認同虎帥赤顏和大巫師柴胡的推斷，出於各自的立場，仍然不願將絕對的權力授於虎帥赤顏，來應對魔鬼的攻擊。
換句話說，眾將尚未將魔鬼的威脅提升到全虞淵人類生死存亡角度，更擔心虎帥赤顏全面掌握火熊衛后形成對肖杜或軒轅黃一方壓倒性力量。
“事態緊迫，我以主帥身份命令，一；前沿各營寨不惜一切代價死守，名分衛各營職責到主官；”虎帥赤顏肅殺口氣說：“二；於方岩地區發佈七級虎嘯動員令，徵召所有後備將士！”
“是！”
眾將齊齊鏗鏘有力應。
這二項命令在虎帥赤顏職權之內，亦是應對目下局面最穩妥的措施，誰都會無條件支持。
“三；火熊衛所有將官與我和大巫師共同聯名，發十萬火急軍報，向光明城肖杜王、遠望城西門左後備主帥、十里坡權半誠後備主帥稟報新戰況及相關分析！”虎帥赤顏說：“請其速決！”
這……
營帳內一時鴉雀無聲，眾將沉思。
逼和，還是逼宮，這一着棋着實兇險，捆上去就脫不了身了，該如何應對。
長出了一口氣，虎帥赤顏覺得滿身疲倦，魔鬼動向再難測亦比不過屬下眾將的人心。
儘力力而為，結果由無命！
“嘟……嘟……嘟……”
十幾個迷魂螺發出了緊急傳訊聲。
黎明時分，魔鬼對火熊衛外圍營寨展開了正式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