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1
VOL1
關於審判亞當的國家法庭,很快就開庭了。
那天,米鹿和深銘一起來到了聽眾席上,等待着最後的判決。當她看到亞當蹣跚着走進被告席,忍不住有些唏噓,從王子淪落成囚犯,真是世事無常。
但是很快,她就改變了這種想法,因為亞當居然翻供了!無論法官和律師說什麼,他都回答一句:“我不知道。”
米鹿生氣地握緊了拳頭:“他怎麼可以這樣?人證物證都在呢。”深銘在旁邊提醒她:“肅靜,肅靜。”
法官決定讓律師帶人證上來,可是足足過了五分鐘,門口也沒有人進來。米鹿感覺很奇怪:“那些科學家呢?”
科學家們一個都沒來,甚至連白博士也沒來。米鹿坐不住了,央求深銘說:“我們上去作證吧。”
“我們不是直接證人,就算作證了,力度也不大。”深銘冷靜地分析。
果然,沒有證人到場,只有物證呈給法官,這場審判要拖上幾天了。被侍衛們帶走的時候,亞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是故意的!”米鹿捕捉到他嘴角得意的笑容,氣得要拎起板凳丟過去。深銘連忙制止了她的動作,說:“那些科學家沒辦法出庭作證的,因為他們的狗鼻子貓眼睛都沒有去掉,而法庭是會直播的。”
“是哦,那怎麼辦?”米鹿心裏直打鼓,“我總覺得亞當在謀划著什麼,所以才這樣拖延時間。”
“沒有人證是一個大問題,不過……白博士在做什麼?今天居然也沒有出庭?”深銘提出了他一直存在心裏的疑問。米鹿瞪圓眼睛,突然恐懼地問:“不會是……出事了吧?”
一想到亞當嘴角詭秘的笑容,兩人立即火急火燎地出發,趕往白博士所居住的住所。因為要做很多科研實驗,所以白博士的住所也是充滿了典型的實驗室風格,簡單利索的白色,房間裏掛滿了各種各樣的模型。
一進門,米鹿就大喊:“白博士,你在哪裏?”
“朋友們,這麼著急,有事嗎?”白色的艙門在眼前徐徐打開,白博士疲憊地從裏面走了出來。在他身後,幾名科學家正在擦着額頭上的汗水,旁邊有女護士在收拾手術工具。
“你們在這裏啊……今天要開庭的。”米鹿結結巴巴地提醒。白博士和那些科學家這才大叫一聲:“啊,我們忘記了!”
“博士你怎麼能不提醒我們呢?”
“誰讓手術太順利了呢?”
“你們在做什麼手術?”米鹿探頭向手術室里望去。只見手術台上用藍色紗布蓋着一位病人,看不清面孔。她走上前,輕輕拉開紗布,頓時“啊”了一聲。
那是美人魚瑪姬。
“現在不能叫她美人魚了,應該叫她瑪姬。”白博士欣慰地說,“手術很成功,但是注射了麻藥,她要半個小時后才能醒過來。”
旁邊的醫用垃圾桶里,裝滿了鱗片和組織物。米鹿連連驚嘆:“瑪姬……真的脫掉魚尾了。”
“同時脫掉的還有那個魚鰭,”白博士解釋說,“她以前有兩個肺,一個是人類的,一個是魚類的呼吸系統。”
“米鹿,既然看到白博士沒事,你也該讓他們休息一下了,我們改天再來拜訪。”深銘勸米鹿離開。她只好依依不捨地向白博士告別。
因為這幾天忙着基因實驗的事情,米鹿都沒有好好地打理動物園。一回到管理處的小別墅,就有一大堆的事情。什麼工人的工資需要支付,管理費用的單據需要簽字,要在恐龍館那邊設置安全措施……等到米鹿忙完,一上午的時間已經過去了。
“太累了,我們吃飯去吧。”米鹿揉着飢腸轆轆的肚子哀嚎。深銘卻不打算放過她:“不,米鹿,還有最後一件事需要你定奪。”
“什麼事?”
“之前動物園之所以火爆,是因為美人魚。現在瑪姬已經不再是美人魚了,我們要尋找新的賣點。”
米鹿以前完全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慌不擇言地說:“我們還有恐龍館啊……”
“恐龍館是一個不錯的項目,我的意思是,後天就是國慶節了,全市中小學放假,我們得想個活動熱鬧一下。”
國慶節!
米鹿一拍額頭:“我把這件事給忘記了!可是現在要想一個熱鬧的節目哪裏那麼容易啊……”不過她很快就鎮定下來,對深銘說:“我覺得你來熱鬧一下比較合適。”
“我?”深銘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他的專業是律師,特長只有訴訟打官司!唱歌跳舞小品相聲一概不會。
米鹿換了一副沉痛的表情,輕聲問:“深律師,你有沒有發現,自己的人緣很差很糟很壞?”
“你怎麼知道?”
“……這用腳趾頭想一想就知道。”米鹿輕聲咳嗽了兩聲,繼續鄭重地說,“所以我給你想了不需要你唱歌跳舞就能讓所有人喜歡你的方法。”
深銘沉思了一下,半信半疑地問:“真的嗎?”
在他眼裏,面前的女孩子就是個毛孩子,根本不可能有什麼靠譜的辦法的。但是看她這麼自信,還是……
“試試吧。”他艱難地回答。
米鹿說干就干,埋頭刷刷地寫起了策劃書,說要給他一個驚喜。深銘雖然滿腹疑惑,但是也不好多問。
兩天的時間轉眼就過去了。
國慶節那天,動物園張燈結綵,放起了輕柔舒緩的音樂,也吸引來了大批的小朋友。
而米鹿給深銘策劃的那個讓所有人都喜歡他的方法,原來是——
扮、熊、貓。
深銘穿着厚厚的熊貓道具服,木訥地站在路邊。他身上的道具服胖胖大大的,好像充氣氣球一般鼓漲,看上去也的確很可愛。
“米鹿,我饒不了你!”他終於咬牙切齒地爆發出來,想要抓住米鹿。可是米鹿輕快地跳到了一旁,而他穿着厚厚的道具服,根本就跑不快。
“快看,是大熊貓!”一群孩子指着熊貓歡呼起來。
原來是孤兒院的孩子們,安道拉修女在後面緊跟慢跟,生怕有孩子跑得太快而跌倒。
“修女!小安豆!”米鹿激動地跑了過去。小安豆也開心地撲向她的懷抱:“姐姐!”
米鹿抱起小安豆,發現她重了不少,個子也長高了。想起以前的時光,雖然清貧而艱苦,但是有這麼多可愛的孩子們陪伴,她其實很幸福。
“米鹿,聽說你做了動物園館長,恭喜你!”安道拉修女由衷地說。米鹿連忙承諾:“修女,你以後多帶孩子們來玩吧,我給他們全部免費!”
“太好了!”孩子們歡呼起來。
小安豆看了看憤怒的“熊貓”,小心地問:“修女,這是什麼動物呀?”
修女溫和地回答:“這是中國的國寶大熊貓。是不是很可愛?”
“是啊,很可愛!米鹿姐姐,可以為我們照一張相嗎?”小安豆奶聲奶氣地問。然後其他孩子也像炸了鍋一樣,紛紛舉手說:“我也要照相!”
“可以讓熊貓叔叔抱着我照相嗎?”
“熊貓叔叔,我好喜歡你哦!”
……
儘管深銘的臉隱藏在熊貓頭套之下,但是米鹿覺得,他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孤兒院的孩子們照完相,紛紛向“熊貓”告別。
“你看,他們多喜歡你啊。我的主意好不好?”米鹿哈哈大笑,擠眉弄眼地問深銘。
深銘在道具服里掙扎:“這裏面太熱了……剛才誰喊我叔叔?我明明才十八歲,他們應該喊我哥哥!”
不過他還沒脫下頭套,已經有另一波孩子湧上來,圍着他快樂地唱起歌來。米鹿趁機溜之大吉,留深銘一個人去應付孩子們了。
到了下午,動物園終於要閉館了。深銘從道具服里掙扎出來,已經是渾身大汗了。他從來都沒這麼狼狽過,像以前他都是穿着筆挺體面的西裝,噴着優雅的古龍香水,做着紳士才會做的事情。
可是奇怪的,他漸漸沒那麼生氣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也許是聽到小安豆的歡呼聲,也許是看到孩子們的笑臉的時候,他對米鹿的怒氣就消失得一乾二淨了。
夕陽西下,暖金色的夕陽垂在西邊的天空,將雲彩暈染成一匹匹美麗的錦緞。動物園裏,樹木在頭頂發出沙沙的聲音,如同奏響了動聽的樂章。
深銘站在樹下,突然有幾分感慨。
“好人緣……原來是這樣的嗎?”他突然自嘲地笑了一笑,“正常人類的感情,還真是糖衣炮彈啊。”
幾名工人走過來收拾他換下的道具服。深銘將西裝脫下來,掛在肩膀上向外面走去。突然,有人喊住了他:“深銘!”
他回過頭,看到米鹿站在身後不遠處,向他招着手。
“幹嘛?”他撥了撥頭髮,走了過去。米鹿神神秘秘地說:“我說過,要給你一個驚喜。”
“驚喜?得了吧……你不讓我繼續扮演熊貓就可以了。”深銘嗤之以鼻。米鹿連忙將他拉住:“你來看看就知道了!”
走過了幾棵樹,一拐角就是一條林蔭大道。在正數第三課的樹上,他的樹屋正好端端地座落在粗大的枝椏上。
深銘驚訝地仰頭看着樹屋:“不是燒了嗎?”
“我已經讓人修好了!”米鹿指了指梯子,“你快上去看看,我讓工人們修建的好不好?”
深銘一步步地走上木質樓梯,聽着梯板在他腳下發出輕微的吱嘎聲。他低頭看了一眼樹下,米鹿正抬頭看着他,晚風在輕輕地吹拂着她的頭髮和裙擺。
那一刻,他突然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觸,混雜了感動和幸福的滋味。
推開門,他看到最後一縷夕光從窗戶里流瀉而入,在窗欞上折射出細小美麗的光點。
“謝謝你。”他輕聲說。
口袋裏的手機就在這時響了起來。他接聽完畢,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走下樹屋,給了米鹿最熱情的擁抱。
“樹屋對於伊麗莎白來說,是一種幸運。對於我來說也是!”他快樂得幾乎要哭了,“米鹿你知道嗎?我剛才接到了一個電話,我的妹妹今天突然睜開眼睛了!她很可能快要醒了!”
“真的?”米鹿喊,“我們快去醫院吧!”
“嗯!”深銘流下了兩行熱淚。他連忙轉過頭,不想讓米鹿看到他的失態。米鹿也沒有多問,對於深銘來說,成為植物人的妹妹一定是他心頭長久的痛楚。
不過妹妹已經有了知覺,這也是一個好的開端。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