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米茲運籌帷幄

尼米茲運籌帷幄

尼米茲運籌帷幄

日本人在積極謀划進攻。在珍珠港,尼米茲和夥伴們同樣在孜孜不倦地忙碌,試圖預測日軍的進攻方向並提前做出應對,將有限的兵力部署到最需要它們的地方去。

與日本人重作戰輕情報相反,美英盟軍對情報工作給予了充分重視,其核心就是對日本軍用密碼的破譯。華盛頓情報總站隸屬金上將的海軍作戰部情報處,代號OP-20-G,簡稱N站,由約翰·雷德曼中校負責。菲律賓科雷希多的情報站屬於海軍第十六軍區,代號“卡斯特”,簡稱C站,負責人是魯道克·費比恩上尉。C站在澳大利亞還有一個分支機構“貝爾康嫩”,是以坎培拉附近一個澳大利亞海軍廣播站的名字命名的。位於珍珠港海軍第十四軍區的情報站,簡稱H站。以上情報站通過一個叫“柯佩克”的無線電網絡交換數據並評估破譯結果。C站同時與英軍新加坡情報站保持密切聯繫。新加坡淪陷后,這個英軍情報站搬到了科倫坡。遠東地區盟軍的幾個情報站聯繫密切,共同使用彼此收集到的情報。

這是一支奮戰在幕後的秘密隊伍,人員不多,但責任重大。前文提到,早在菲律賓戰役開始不久的2月4日,金上將親自授意,派潛艇“海龍”號將C站所有人員設備接到了澳大利亞的墨爾本,費比恩分隊就此成為最早也是唯一一支整建制撤出菲律賓的部隊,可見其在美軍高層心目中的地位。

珍珠港H站的負責人是被稱作“魔術大師”的約瑟夫·羅徹福特海軍中校。1895年2月12日,羅徹福特出生於紐約州一個普通的中學教師家庭。受作為數學老師的父親影響,羅徹福特自幼酷愛數學——數學專業的老酒和他也算是同行。1918年從新澤西州斯蒂文斯理工學院畢業,羅徹福特以少尉軍銜加入了海軍。閑暇之餘,他最大的愛好就是玩拼字遊戲。恰好“亞利桑那”號戰列艦艦長切斯特·澤西上校也喜歡這種遊戲,兩人有空就經常湊到一起玩。澤西發現自己和年輕人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眼前的這個小夥子有着匪夷所思的超凡想像力。後來澤西調到華盛頓海軍部任職,聽說那裏需要一個精通數學、想像力出眾的傢伙去研究密碼破譯,他立即想到並推薦了年輕人,羅徹福特從此成為美國海軍部情報處第一個密碼研究組成員。

再次到加利福尼亞大學數學系深造之後,羅徹福特如願進入國務院密碼室擔任譯電員。對密碼破譯的摯愛使他在極短的時間裏成為業內的絕頂高手,甚至能輕鬆打開不知道暗碼的保險箱。同事認為他有特異功能,戲稱他為“魔術師”。1929年,海軍部派4名年輕軍官到東京學習日語並研究日本文化,羅徹福特有幸成為其中一員。1936年,在密碼破譯方面嶄露頭角的羅徹福特再次被派往美國駐日使館擔任翻譯,實際工作就是更好地研究日本的密碼。1941年5月,隨着日美關係日趨緊張,回國后的羅徹福特被派往珍珠港擔任夏威夷H站站長。

當時日本海軍使用的是JN25b密碼體系——JN表示日本海軍,25代表識別編號,b是升級版本號。起初,羅徹福特對這一密碼系統一籌莫展。雖然情報部門截獲了戰前日本海軍的大量往來電文,顯示他們肯定在籌劃一次大型軍事行動,可就因為密碼無法破譯,美國人根本搞不清日本人究竟想幹什麼。後來就有了珍珠港的悲劇。

羅徹福特手下約有120人。戰列艦“加利福尼亞”號戰沉之後,艦上樂隊的全體成員都划給了情報站。這種工作非常適合音樂家,因為需要面對無窮的數字組合。1942年最初的幾個月裏,羅徹福特和他的同伴幾乎24小時處在工作崗位。他本人在地下室里一待就是幾天,靠三明治和咖啡維持體力,小憩也在辦公室製表機之間的帆布床上。

當時美國海軍中從事密碼研究的人員奇缺。從事這種工作的人需要有超常、近乎數學家的智商,無窮的容納棘手細節的能力,還要對這項工作發自內心地摯愛。他們往往是孤獨和寂寞的,有着學者一般的超然態度——工作在被人遺忘的角落,幾乎沒有拋頭露面的機會,受勛的機會也微乎其微。在終日不見陽光的密室里,他們拉緊窗帘,整天對着一大堆字母和數字冥思苦想。正是這樣一些默默無聞的人,以其出色的工作改變了太平洋戰爭的進程。

羅徹福特——他工作時喜歡趿拉一雙拖鞋、穿一件褪色的緋紅色天鵝絨吸煙服——的手下個個堪稱精英。小組長托馬斯·戴爾少校是“海軍中最好的密碼專家,只要吃上幾片葯就可以不睡覺連着幹上三四天”。譯電員約瑟夫·芬尼根少校被稱作天才,“明明是一張白紙,他也能夠把它譯出來”。“你用不着異想天開——可是異想天開卻能真正幫助你。”這是德懷爾少校辦公桌對面牆上貼的一張標語。此外,還有從夏威夷大學借調來的數學教授賈斯帕·霍姆斯,他負責測定日本海軍主力艦隻的位置,並一一標在海圖上。這個實力超強的秘密情報小組在戒備森嚴的第十四海軍軍區司令部大樓地下室里辦公,每人每周的工作時間長達八九十個小時。“像一艘潛艇那樣與世隔絕。”一位小組成員在回憶他們在刺眼的日光燈下,在製表機和電傳打字電報機不停的敲打聲中晝夜緊張工作的情景時說。在這兒,鐘錶失去了實際意義,空氣調節環境下的恆溫引起了這樣的笑話:唯一的新鮮空氣是由客人的口袋帶進來的。來訪的人少之又少,因為在掛着“作戰情報處”招牌的拱形鐵柵大門前,荷槍實彈的衛兵晝夜站崗,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這天的H站迎來了一位不同尋常的“客人”,他就是剛出任太平洋艦隊司令官不久的尼米茲。羅徹福特帶上將走進了他管轄下的地下室。那裏沒有窗戶,陳設簡陋,只有幾排桌子和一些文件櫃,人和機器都在忙碌地工作着。情報站和司令部的聯絡人之一霍姆斯少校曾這樣評價:“你絕對無法相信,有人能在如此繁重的腦力勞動、如此巨大的壓力下堅持工作如此持久的時間!”這裏的一切給尼米茲留下了深刻印象。

尼米茲手中還有一支高水平的無線電報務隊伍,他們同樣是錯綜複雜的情報戰中不可或缺的中堅力量。美軍太平洋地區的情報系統包括一些配有高頻測向器的輔助接收站,分佈在從阿留申群島的荷蘭港,向南穿過夏威夷,一直延伸到菲律賓的整個弧形地帶。無線電報務人員一天24小時不間斷地截收日軍的往來電訊,記錄日軍電台位置,其工作複雜度無與倫比。東京軍令部與聯合艦隊之間,聯合艦隊與下屬各艦隊之間,各艦隊與下屬部隊之間,甚至日軍每艘驅逐艦、每一個最邊遠岸上電台的往來電文,接收站都有專人負責。他們可以截獲日本海軍90%以上的電文。憑藉豐富的知識、敏銳的感覺和開戰來的歷練,他們技術日益精湛,甚至僅從日軍艦艇報務員的發報習慣——速度是快是慢,還是中等,指法是重是輕,還是適中——就能辨認是日方哪個報務員在發報。例如,南雲忠一旗艦“赤城”號的報務員指法很重,像坐在電鍵上蹦躂,這樣的信號他們誰也不會搞錯。

羅徹福特的主要工作是分析截收到的日軍信號,釐清頭緒並解讀出來。這就需要破譯日本海軍使用的JN25b密碼體系。該體系包括三種數碼。第一種數碼約有45000個五位數,分別代表不同的詞或詞組。第二種數碼數目比第一種還多,約有50000個,是任意隨機編排的,發報者可以隨意選用加入電文,以增加對手的破譯難度。第三種是一組特別數碼,用以告訴己方收報人員,在電文某處加了偽裝,以便收方正確譯讀。所有五位數中的每一組數字之和都能被3整除,以便隨時檢查是否被篡改。該系統並非一成不變,每過一段時間,日本海軍就會在原來基礎上推出新的密碼系統。在整個太平洋戰爭期間,日軍密碼系統升級共達12次之多。

日軍當然不會把密碼本發一套給對手,美國人必須通過自己的努力去破譯。羅徹福特具有幾乎過目不忘的非凡記憶力,能清晰記起數日乃至數周前耳聞目睹過的任何東西。他承認自己“組織工作做得很差,檔案工作搞得不好,不過,我把材料統統記在腦子裏了”。

尼米茲起初對H站的工作並未給予充分重視,甚至懷疑他們的存在價值。原因很簡單,如果他們真能有效探測日軍的作戰意圖,金梅爾焉能有珍珠港之敗?但羅徹福特和他的夥伴們在不斷改變自己在司令官心中的地位,並通過努力逐漸贏得了信任。當然,作為傑出將領的尼米茲不可能忽略情報的價值,他逐漸變得“非常合作、非常體諒”,對情報小組也越來越依賴,並把他們提供的情報當作未來戰爭中克敵制勝的秘密武器。後來凡遇有難解之謎,他首先想到的就是H站。

密碼破譯工作也得到了戰場一些意外事件的支持。1941年12月7日,戰爭爆發當天,美軍曾擊落了一架敵機,機上獲得的文件列有空中和艦船呼叫的信號密碼,這些為羅徹福特提供了第一批重要線索。

新機遇很快就來了。1942年1月20日傍晚,日軍“伊-124”號潛艇奉命前往澳大利亞北部達爾文港外海佈雷,返航途中遭遇颱風耽誤了行程,發動機故障的潛艇被美軍驅逐艦“埃德索爾”號和3艘澳大利亞護衛艦發現,最終被擊沉在50米的淺水區,艇上80名水兵無一倖存。

戰爭年代損失一艘潛艇算不上什麼大事。參謀長宇垣建議派出偵察機到出事地點觀察,看潛艇是否落入美軍之手,但山本只要求按慣例處理此事。因潛艇沉沒前發回的電報顯示,他們處在150米深水區,在當時條件下是無法打撈的。山本萬萬沒有料到,潛艇發回電報後為躲避攻擊,慌不擇路闖入淺水區,因電台被深水炸彈震壞已無法發報。這給美國人帶來了千載難逢的絕佳機會。

隨後發生的事情讓這次不起眼的潛艇擊沉事件變得意義非凡。盟軍並未就此罷休,立即從潛水母艦“霍蘭”號上出動潛水員進行打撈。第一批7人並未發現有價值的東西,只找到了潛艇構造分佈圖。第二批潛水員按照圖上標註的路線查遍了指揮艙的每個角落,還是沒有重大發現。一名潛水員無意中被一具屍體絆了一下,伸手一摸,那名日軍水兵臨死前還緊緊抱着一個鐵盒。掰開死者手指之後,那個神秘的鐵盒被帶到岸上。打開盒子,一個紅色小本赫然在目。本子很特殊,紙張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鉛,遇水不化。功夫不負有心人,兩天的不懈努力終於換來了日軍正在使用的JN25b戰略、戰術及商船密碼本。第二天,1架海軍專機從達爾文直飛珍珠港,“寶貝”被迅速轉交羅徹福特。意外的繳獲讓美軍的密碼破譯工作取得了突破性進展,日軍對這一切一無所知。

杜立特空襲日本之後,東京迅速做出了過激反應,3天之內兵力的頻繁調動產生了大量無線電信號。美軍所有監聽站將短時間內接收到的電文全部彙集到羅徹福特手中,這些電文無疑是針對這一特殊事件的。羅徹福特因此有針對性地弄清了許多五位數的意義。到4月初,在截獲的日軍電文中,每隔三四個數碼美軍就能破譯一組,而每破譯一組又將使下一組的破譯容易了許多,羅徹福特的工作效率越來越高。H站已能掌握大多數日本主力艦隻的大致位置,相對誤差不超過500公里。

雖然尚無可與日本聯合艦隊正面抗衡的海軍力量,太平洋艦隊卻在情報戰上逐漸取得優勢,而準確的情報恰恰是在遼闊的太平洋戰場取得戰術優勢的關鍵所在。日軍在太平洋上的多路出擊分散了他們的壓倒性優勢,尼米茲得以集中有限的海軍力量,逐個對付敵人的不同行動。

東京海軍軍令部原擬在4月1日更換密碼系統JN25c。但由於第一階段戰事進展太過順利,佔領區域遠超預期,很多艦船跑出去很遠,如南雲機動艦隊就一路跑到了印度洋,要將新“字典”送到每艘艦艇難度極大。日本人本身具有高度的自信——這種自信一直持續到戰爭結束——深信密碼永遠不可能被敵人破譯,因此,更換日期就推到了5月1日,後來再推到5月27日,這就最終釀成了中途島之敗。

3月25日,日軍一封提到RZP作戰的電報暗示,MO指新幾內亞島東南端的莫爾茲比港,RZQ指附近的一處水上飛機基地。這兩個字母代號在往來電文中頻繁出現,預示着日軍正試圖南進。隨後一份電報提供的線索證實了這點,該電報是杜立特空襲東京一周后發出的,要求提供1000份在進攻計劃中使用的文件和一幅完整的澳大利亞地圖。3天後破譯的一封電報中寫道:“MO作戰的首要目標是限制敵軍艦隊的活動,將以沿着澳大利亞北部海岸發動進攻的方式實現這一目標。”在這個月裏,東京和特魯克發往拉包爾的電報明顯增多,表明那裏正在集結大批飛機、艦船,日軍南下的意圖日益明顯。

到4月底,羅徹福特對日本密碼的掌握,已經可以破譯每天截收到的日軍全部電文的1/20。綜合收到並破譯的情報及個人分析,羅徹福特向尼米茲及華盛頓的金提供了對未來日軍可能發起作戰的幾點判斷:日軍的印度洋作戰已經結束,主力艦隊正在向本土集結;日軍目前尚無進攻澳大利亞的打算;新幾內亞島東部將面臨新的進攻;日本海軍將在中太平洋發動更大規模攻勢,並將動用聯合艦隊大部分艦隻。

後來戰爭實際進程證明,上述判斷除在具體細節上尚需明確之外,羅徹福特對日軍第二階段作戰方向的判斷是基本正確的。

隸屬海軍第十四軍區的H站並不歸尼米茲直接領導。司令部情報參謀埃德溫·萊頓中校負責與羅徹福特進行聯繫。尼米茲接管太平洋艦隊時,出人意料地保留了這位大家一致認為將被解職的年輕軍官,他在珍珠港事件中負有主要責任。萊頓向尼米茲解釋了為什麼在日本襲擊珍珠港之前,情報部門未能向金梅爾上將提供準確情報的原因。日本人太謹慎了,當時美國人破譯的日軍電報中根本未提到這次行動。開戰前幾星期,幾乎所有日軍主力艦艇都嚴格實施了無線電靜默。

1929年海軍部派往日本的4名軍官中同樣有萊頓,從那時起,他和羅徹福特就成為要好的朋友,後來因工作關係再次走到一起。羅徹福特通過《每日情報通告》使萊頓了解到最新情報。如情況特殊,他會親自與萊頓聯繫,兩人堪稱是一對黃金搭檔。不過萊頓有時會在H站的情報上故意加碼。比如羅徹福特說日軍有4艘航母,萊頓就報告有6艘,這一度讓羅徹福特非常生氣。

萊頓的做法也是從過去無數慘痛的教訓中總結出來的。作戰軍官對情報人員普遍存在偏見,“無事驚慌、煞有介事、故意誇大”。在珍珠港事件發生前的一天中午,一位同桌進餐者的戲謔之言時常在萊頓耳畔響起:“啊,萊頓來了。今天是星期六,又有什麼緊急軍情了吧?”當作戰軍官減去他們認為情報人員虛誇的1/3水分后,就正好與原來數字相同了——就像咱們平時報預算,需要100萬,報200萬,領導攔腰一砍,正好夠用——這些事兒萊頓清楚,羅徹福特卻不知道。萊頓也不告訴他這些,免得影響羅徹福特的判斷,妨礙他客觀分析截獲的日軍情報。

萊頓情報分析的依據不單來自H站,還有他在遠東多年積累的經驗,使他具有以日本人的眼光看待太平洋戰局的獨特能力。尼米茲曾告訴萊頓,作為情報參謀,希望他以後能起到軍令部總長永野的作用,充當日軍“發號施令的人”。萊頓要儘可能像日本人那樣思考問題,使尼米茲儘可能準確地了解日軍的戰略思想、作戰計劃和具體戰術。

早在杜立特空襲東京之前一個多月,萊頓和他的情報人員就已預計日軍可能向所羅門群島和新幾內亞發起攻擊。“日本人現在能夠同時襲擊莫爾茲比港和圖拉吉。”4月3日太平洋艦隊的作戰日誌上如此寫道。3周之後,華盛頓N站破譯了聯合艦隊發給井上的電文。美國人清楚,第四艦隊一旦得到增援,就會立即啟動新的作戰計劃。

當4月5日聯合艦隊將“加賀”號劃歸南洋部隊時,該艦就成了山本和井上之間某些涉及MO作戰的收件方之一。幾天之內,珍珠港和墨爾本的密碼專家通過截獲的電文發現,這艘航母與第四艦隊執行的所謂“RZP戰役”關係密切。他們還發現另一艘航母“龍驤”號(其實為“祥鳳”號)也被划給第四艦隊,這意味着至少有2艘航母將參加日軍在南太平洋的作戰。

儘管後來“加賀”號換為“雙鶴”的情報並未被美國人截獲和破譯,但科倫坡卻及時捕捉到“雙鶴”即將在南太平洋現身的信息。科倫坡幾乎全文破譯了聯合艦隊發給特魯克的一封電報:“完成印度洋作戰的第五航空戰隊將在新加坡附近離開南雲艦隊,於4月18日停靠馬公,大約在4月28日抵達特魯克。”事實上第五航空戰隊因追擊哈爾西晚了2天才到。倫敦的英國海軍部立即將這一重要消息發往華盛頓,金在4月15日將上述信息轉發給了尼米茲和西南太平洋戰區海軍指揮官費爾法克斯·利里中將。4月中旬,墨爾本C站做出判斷,日軍運輸船隊將由輕型航母“祥鳳”號護航,可能在2艘參加過襲擊珍珠港的航母“翔鶴”號和“瑞鶴”號的支援下進入珊瑚海。這一判斷與英國人的情報高度吻合。

結合自己對局勢的判斷,尼米茲堅信日軍主要攻擊目標就是莫爾茲比港,同時很可能首先拿下所羅門群島的戰略要地圖拉吉,“我之急所即敵之急所”,預計戰鬥將在5月3日前後打響——名將不愧為名將,判斷幾乎分毫不差!

可惜尼米茲現在兵力不足,諸多戰術要點不可能都照顧到,他必須將有限的兵力集中到最需要它們的地方去,準確的情報在這一時期顯得尤為重要。尼米茲和參謀長米羅·德雷梅爾少將認為,既然日軍第一步行動選擇了莫爾茲比港,下一步不論進攻中太平洋的珍珠港或北太平洋的阿留申群島,都不可能繞過夏威夷的前哨陣地中途島。為此,尼米茲確定了一條重要原則,絕不為防守新幾內亞輕易冒險,以免將來無法應對日軍在中太平洋的強大攻勢。很快,他得到了萊頓的保證,“目前,尚未發現有敵軍艦船駛往夏威夷”。這意味着現在他可以集中精力,在南太平洋與敵人大打出手,遏制日軍佔領莫爾茲比港的戰略企圖。

對莫爾茲比港面臨的迫在眉睫的威脅,比尼米茲更驚恐的當屬剛逃到澳大利亞的麥克阿瑟。作為盟軍西南太平洋戰區司令官,老麥正籌劃將莫爾茲比港打造成一個重要基地,阻止日軍對澳洲大陸的進攻,同時作為今後重返菲律賓的跳板。莫爾茲比港的安危對西南太平洋戰區意義重大,他與尼米茲的意見高度一致——這在整個太平洋戰爭期間是不多見的——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守住這一戰略要地。

金上將對南太平洋歷來重視,多次向尼米茲和麥克阿瑟做出明確指示:“澳洲次大陸必須守住,保證通往澳大利亞的供應線暢通,同時還要建立一系列防守據點,逐步經由新赫布里底、所羅門群島和俾斯麥群島發起全面反攻。”

莫爾茲比港屬於麥克阿瑟的防區,西南太平洋戰區司令部也已正式掛牌營業,但利里的海軍力量非常薄弱,只有寥寥數艘巡洋艦、驅逐艦,外加一些輔助艦隻。駐紮在澳大利亞東北部基地的B-17空中堡壘在前段作戰中折損較多。雖然數量眾多的增援戰機已從西海岸出發,但第一批新機要到4月才到位。喬治·布雷特中將的航空兵司令部剛剛成立,近200架陸基飛機看似不少,但新組建的部隊問題多多。初出茅廬的飛行員尚嫌稚嫩,缺乏海上作戰和識別艦艇的經驗,充其量只能幹一些偵察或嚇唬敵人的活兒。

對未來的戰鬥來說,這些陸基飛機可以對通往莫爾茲比港的海上通道進行搜索,但要覆蓋所羅門群島及珊瑚海東部海域,還需依靠圖拉吉的水上飛機,偏偏圖拉吉開戰第一天就落入日軍之手——後來日軍機動艦隊正是從所羅門群島以東迂迴,從弗萊徹背後直接插入珊瑚海的。還有一點,上述空中力量不管尼米茲還是負責戰術指揮的弗萊徹都無權指揮。他們對未來海上戰鬥提供的幫助極其有限,弗萊徹甚至不知道它們都在幹什麼。

如此,保衛莫爾茲比港的艱巨任務就落在了太平洋艦隊身上。此時尼米茲的兵力實屬捉襟見肘。受傷的“薩拉托加”號尚在西海岸維修,最早到6月初才能回來。“企業”號和“大黃蜂”號正在執行空襲東京的任務,按計劃最早4月25日才能返回珍珠港。以“列剋星敦”號為核心的第十一特混艦隊正在守衛珍珠港,指揮官為頂替布朗的奧布里·菲奇少將。此時南太平洋就只剩下弗萊徹少將領軍的第十七特混艦隊,包括航母“約克城”號、重巡洋艦3艘和驅逐艦6艘。如此兵力對付日軍的重兵入侵肯定是遠遠不夠的。

初到珍珠港上任時,面對危局的尼米茲顯示出足夠的謹慎,他的行動也受到金的諸多節制,在很多事情上無法自作主張。航空參謀阿瑟·戴維斯上校曾形容司令官“戰戰兢兢、小心謹慎”。一位在1月份見過尼米茲的英國軍官毫不客氣地形容他是一個“行動遲緩、可能有點耳背的老頭”。這種狀態如果一直持續下去,尼米茲很可能真像自己說的那樣,不到半年就回華盛頓找嘉芙蓮去了。但到了4月的第三個星期,這種情形已經有所改變,尼米茲逐漸找到了戰區司令官的感覺,他富有進攻性的本性開始顯現,積極倡導冒險進攻。此前他已對身邊的人員進行了調整,頗得尼米茲信任的派伊中將出任了戰列艦隊司令官,麥克莫里斯上校離開了戰爭計劃處,林德·麥考密克上校接替了他的職務。過度勞累使參謀長德雷梅爾少將身心交瘁,他的謹慎保守與尼米茲倡導的積極進攻格格不入。尼米茲已暗中選擇了一位新參謀長,他就是此時尚不顯山露水的斯普魯恩斯少將。

月20日,尼米茲召開了應對南太平洋危機的專題會議。麥考密克上校的評估報告顯示,日軍對新幾內亞、新不列顛、所羅門群島一線的攻勢很可能在5月3日發起,參戰航母可能多達5艘,包括“加賀”號、“翔鶴”號、“瑞鶴”號、“祥鳳”號和“春日丸”號,共有艦載機306架。似乎有1艘快速戰列艦也將參戰。根據日軍戰列艦一般成雙成對的出場習慣,戰場很可能會出現另外一艘。主力艦隻的護航力量至少包括5艘重巡洋艦和眾多輕巡洋艦、驅逐艦。根據日軍習慣在陸基航空兵支援下逐步推進的一貫作風,麥考密克認為,莫爾茲比港和所羅門群島可能成為日軍首批攻擊目標。

面對日軍向南太平洋的擴張之勢,尼米茲決定傾盡全力與之爭鬥。4月21日,他給正在南太平洋游弋的弗萊徹下達了命令。相比日軍複雜無比的作戰計劃,尼

米茲的命令顯得有些寒酸:

目前看來,敵軍在新幾內亞和所羅門群島的攻勢將在5月的第一周展開,主要目標可能是莫爾茲比港,最終參戰部隊可能包括3~4艘航母,以及駐新幾內亞(萊城)和新不列顛(拉包爾)航空基地的大約80架重型轟炸機和同樣數量的戰鬥機。你的任務是抓住時機,摧毀敵軍艦船和飛機,以協助阻止敵軍在上述地區的進一步推進。太平洋艦隊司令部將安排西南太平洋戰區部隊的協同,並保證將有關情況通報給你。日後對第十七特混艦隊的增援目前尚在考慮之中。

既然準備全力戰鬥,尼米茲就準備動用自己所能掌握的所有力量。他不但準備向南太平洋投入菲奇少將的“列剋星敦”號,並且準備將空襲東京歸來的第十六特混艦隊——包括“企業”號、“大黃蜂”號及3艘重巡洋艦、1艘輕巡洋艦、8艘驅逐艦和2艘油輪——悉數派出增援。這樣,太平洋艦隊的4艘航母全部到了南太平洋,合計艦載機超過300架。

從以上部署可以看出,尼米茲的目的不僅僅是防守,還要通過積極進攻奪取戰場主動權。幾個月來,日軍航母在太平洋和印度洋上橫衝直撞,盟軍艦隊無不退避三舍,只能趁人家不在時幹些偷雞摸狗的活兒。現在,尼米茲決心在南太平洋與日軍主力航母艦隊一決雌雄。在他眼中,日軍並未強大到不可戰勝的地步,“因為我們有善於應變、積極主動的優秀人員,再加上我們許多裝備勝出一籌,所以我們應該在必要時接受勝算較大的戰鬥”。當然這一切都要等他在華盛頓面見金以後才能做出決定。

4月25日,尼米茲率太平洋艦隊部分幕僚乘機回到美國。當天下午,在三藩市聯邦大樓第十二海軍軍區司令部里,金、尼米茲和他們的高級助手一起參加了研討太平洋下一步作戰的專題會議,這是尼米茲離開華盛頓后與金的首次會面。會上尼米茲拋出了他相當大膽的作戰方案:5月13日之前,將太平洋艦隊所有攻擊力量——4艘航母,全部投入南太平洋。

對此金並未當場表態,只是對這一激進計劃的後勤保障提出了一些看法。金在考慮允許哈爾西的2艘航母南下時非常謹慎,此舉將導致中太平洋門戶洞開,需要冒極大的風險。“黃蜂”號和“突擊者”號此時遠在大西洋,在第一艘新型航母“埃塞克斯”號服役之前,尼米茲就只有正在檢修的“薩拉托加”號作為預備隊了。他詢問中途島在遭到日軍“重兵襲擊”時是否安全。尼米茲解釋說該島必須得到太平洋艦隊的全力支援才能頂住2艘以上敵軍航母的進攻,同時承諾加強那裏的防禦。與之前金積極倡導進攻、尼米茲主張謹慎防守相比,兩人的態度一下子倒了過來。

會後兩人還討論了一項重大人事任命。金對弗萊徹可能缺乏進取精神感到擔心。如果哈爾西不能及時趕到珊瑚海——現在看來這幾乎已成定局——弗萊徹將是未來戰場的最高指揮官,挫敗日軍進攻莫爾茲比港的重任就將落在他的肩上。兩人認為應密切關注弗萊徹在作戰中的態度和表現。

4月27日下午離開三藩市時,尼米茲尚不知曉金對南太平洋作戰方案如何判定。28日上午,他回到珍珠港,金的電報也落地了:“我認為哈爾西的第十六特混艦隊應該開赴前述關鍵地區。”尼米茲長出了一口氣,他終於可以傾盡全力與日本人打一場航母大戰了。

4月26日8時整,接到尼米茲從三藩市發來電令的菲奇已率第十一特混艦隊南下,前往支援弗萊徹的第十七特混艦隊。菲奇是弗萊徹在海軍學院的同班同學,30歲時取得飛行員資格,成為“遲到的老弟”之一。在此之前,他曾擔任過兩艘航空母艦的艦長,指揮過兩個海軍航空站和一個偵察巡邏機聯隊,航空作戰方面經驗豐富。由於相對資歷稍淺,而哈爾西註定無法及時趕到,挫敗日軍進攻的艱巨任務就責無旁貸都落在了弗萊徹肩上。

4月25日,完成空襲東京任務的美第十六特混艦隊返回珍珠港。根據尼米茲的命令,哈爾西要在5天內完成兵員、物資和油料補充,之後火速趕往珊瑚海。他似乎很難完成6000公里航程,趕上那裏的戰鬥,但日軍也可能推遲計劃。匆匆趕回珍珠港的尼米茲告訴哈爾西,日軍在南太平洋爭奪的不僅有莫爾茲比港和圖拉吉,還有瑙魯島和大洋島,他們的航母甚至可能空襲新喀里多尼亞和斐濟。尼米茲授權哈爾西到達珊瑚海后指揮所有4艘航母,並希望“這支強大的力量能夠得到充分利用”。

根據最新收到的情報,29日,尼米茲再次電令弗萊徹:日軍進攻目標是莫爾茲比港和圖拉吉,至少將有4支以上編隊來執行這一任務,參戰航母預計為3艘。

4月30日,哈爾西率2艘航空母艦、3艘重巡洋艦、7艘驅逐艦和2艘油船踏上了前往珊瑚海的征程。1艘重巡洋艦和1艘驅逐艦將在5月2日追上他們加入護航隊伍。尼米茲電告弗萊徹、麥克阿瑟、利里:“第十六特混艦隊大約於5月12日抵達你處。”

本次作戰事關澳大利亞安危,西南太平洋戰區又不足以應對威脅,不得不依靠太平洋艦隊讓麥克阿瑟極度不爽。但未來的戰鬥畢竟是保衛自己的地盤,老麥大度地向弗萊徹提供了屬下大部分能夠參戰的水面艦艇——由澳新分艦隊整編的第四十四特混艦隊——前往珊瑚海支援作戰。這支艦隊包括美國重巡洋艦“芝加哥”號、澳大利亞重巡洋艦“澳大利亞”號、輕巡洋艦“霍巴特”號及“帕金斯”號、“拉姆森”號驅逐艦,由英國皇家海軍約翰·克瑞斯少將指揮。“芝加哥”號和“帕金斯”號5月1日就能抵達“灰胡桃”點(南緯16度16分、東經162度20分)加入弗萊徹艦隊,克瑞斯將率領其餘艦隻於5月4日在瓜島西南650公里處與主力會合。此外,弗朗西斯·羅克韋爾少將的第四十二特混艦隊還向新幾內亞、所羅門群島、俾斯麥群島一線派出了4艘潛艇,執行偵察、巡邏和撿漏攻擊的任務。

第四十四特混艦隊加入第十七特混艦隊,還引發了一件扯淡的事兒。之前美國和澳大利亞約定,澳軍艦隊加入美國航母艦隊一起作戰時,將由美國航母艦隊司令官統一指揮,澳大利亞人對此並無異議,因為人家美國人畢竟是大老遠跑來幫助自己保衛家園。但在4月14日,尼米茲收到了英國海軍部的一封電報,宣稱美國當局已經同意,在美、英軍艦實施戰術性合作時,“由兩軍中軍銜最高者統一指揮。如果雙方高級將領軍銜相等,則由獲得該軍銜最早者指揮”。雖然弗萊徹和克瑞斯同為少將,但克瑞斯晉陞較早。英國人的意思非常明顯,合編的艦隊應該由克瑞斯負責指揮。

尼米茲向金髮了電報,提出航母艦隊指揮權掌握在美國人手中“是絕對必要的”。本來對英國人極不感冒的金火冒三丈,當即要求麥克阿瑟和利里與澳大利亞海軍委員會溝通。坎培拉的答覆大度而爽快——參戰澳軍願意接受美軍統一指揮。柯廷非常清楚,老東家大英帝國早已自顧不暇,保衛澳洲免受侵略必須依靠美國的幫助。現在面臨的問題不是要不要臉,而是能否活得下去。出生在澳大利亞的克瑞斯本人也樂於接受美軍指揮。難題很快得到解決,皇帝不急太監急的大英帝國真是沒意思極了。

稍加留意就能看出,歷史悠久的皇家海軍在軍銜方面本來就具有優勢,加上他們參戰已兩年有餘,很多軍官晉陞了不止一兩次。在小小的緬甸戰場,英軍幾萬人地面部隊就能數出幾十位將軍,一堵牆倒了能砸到好幾個。半路參戰的美國軍官軍銜普遍較低,開戰時尼米茲僅是少將,艾森豪威爾不過是個準將。按照英國人的邏輯,讓錫蘭海戰中顏面盡失的薩默威爾或萊頓——兩位都是上將,被僅是中將的南雲打得灰頭土臉——其中一個駕駛一艘魚雷艇來,軍銜和尼米茲一樣,資歷卻深,美國太平洋艦隊就要聽從你的指揮?

4月30日,尼米茲再次召開會議討論日軍的新動向。他著重指出,如果日軍在瓦胡島進行一次小規模的進攻,倒不失為一件好事。屆時華盛頓或許會設法加強少得可憐的16架B-17來保衛珍珠港了。尼米茲不相信珍珠港面臨著現實威脅,而傾向於日軍將首先圍繞中途島展開行動。儘管珊瑚海之戰迫在眉睫,他還是於5月2日飛往中途島,視察了那裏的防禦工事。當他3日返回珍珠港時,日軍對圖拉吉的進攻已經打響。

雖然麥克阿瑟、利里和布雷特一致承諾,西南太平洋戰區陸基航空隊將提供偵察並協助攻擊,但他們究竟有多少飛機或在執行什麼任務,尼米茲和弗萊徹都不清楚。讓弗萊徹稍感欣慰的是,4月25日,美軍“丹吉爾”號水上飛機供應艦抵達努美阿,艦上攜帶着6架“卡塔琳娜”水上飛機,另外6架將在5月3日抵達。這是弗萊徹唯一可以直接指揮的偵察力量。

從努美阿起飛的“卡塔琳娜”偵察距離是1300公里,幾乎可以到達所羅門群島最南端的聖克里斯托瓦爾島和倫內爾島,只能有限覆蓋弗萊徹艦隊東翼——後來高木艦隊恰恰從那裏殺過來。由於偵察手段不足,弗萊徹只能將注意力集中在路易西亞德群島一帶,對高木從背後打過來的“勾拳”一無所知。自認絕無可能躲過日軍偵察網的弗萊徹必須一往無前,直闖敵陣,抓住時機及時亮劍,一擊致命!

4月27日,美軍第十七特混艦隊悄然駛出湯加塔布,次日在西南555公里處與油輪“尼奧肖”號及護航驅逐艦“麥考爾”號會合。29日,弗萊徹在海上平淡度過了57歲生日。同一天的日本東京,無數民眾在為另一個人41歲的生日歡呼吶喊,這個人就是天皇裕仁。

5月1日10時10分,弗萊徹在新喀里多尼亞西北550公里、瓜達爾卡納爾島東南740公里的“灰胡桃”點等來了菲奇的第十一特混艦隊。隨後克瑞斯率第四十四特混艦隊前來會合。合併后的艦隊由弗萊徹統一指揮。遺憾的是,盟軍岸基航空兵仍然在麥克阿瑟和布雷特的直接指揮之下,在未來的作戰中無法很好與海軍協同。

弗萊徹下令菲奇前往南緯16度0分,東經161度45分位置,與從努美阿前來的重巡洋艦“芝加哥”號、驅逐艦“帕金斯”號和油輪“蒂普卡努”號會合,由後者進行海上加油。同時第十七特混艦隊也由“尼奧肖”號進行補給。

5月2日,第十七特混艦隊順利完成了第一次海上補給,但菲奇的加油出了問題,要到4日中午才能完成。考慮到日軍隨時可能對莫爾茲比港發起攻擊,目前艦隊位置距離太遠,弗萊徹便將菲奇艦隊留下來繼續補給,同時警戒自己的後方,他則率“約克城”號編隊向西北方向航行。3日黎明,弗萊徹接到利里發來的消息:澳大利亞皇家空軍正在撤離圖拉吉。根據之前得到的情報,一支規模不小的日軍艦隊將在那裏登陸。弗萊徹立即下令為驅逐艦加油。此時,他再次收到了利里發來的“圖拉吉遭日軍襲擊”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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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洋戰爭五:絞殺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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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米茲運籌帷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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