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親情
寂靜的夜晚,喬三野獨自行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看着面前長長影子,一步步遠離背後的路燈。面前的路沒有燈光,一眼望去是無際的黑暗。
不一會眼前出現了一隻黑貓站在路中間,泛着綠光的眼睛一直盯着喬三野看,又是黑貓,最近怎麼都和貓有關係,他心裏嘀咕着。
距離越來越近卻不見它走開,快到腳前時黑貓衝著他叫了一聲。
“走吧,我這沒有食物。”喬三野說道,揮揮手想嚇它離開,可黑貓仍然坐在地上眼睛直直的盯着他。
“喵”黑貓又叫了一聲,轉身往路旁走,回頭看看,彷彿讓他跟上去。
喬三野感覺奇怪,跟着走了幾步,黑貓便走起來,而他一停下,黑貓也停下轉頭看着它繼續叫。
跟着黑貓他來到了一處廢棄房子,黑貓跑到門前,回頭看看他后便飛速跑了進去。喬三野走上前去輕輕推開房門,四處觀瞧,裏面很黑沒見黑貓的影子,但在房間盡頭卻有隱隱的光從門縫中透出。
他悄悄走到盡頭的房門前,透過縫隙朝屋裏看去,裏屋只有一張蓋着白布的床,一個穿着黑色風衣的男人背對着門站在床邊,他手裏拿起一個像遙控器的東西,按了下上面的按鈕,隨即床開始緩緩傾斜逐漸摺疊升起。當床與地面成45°斜角的時候,可以看出來上面躺的應該是人,但是白布蓋着他的臉看不到他的樣子。
喬三野皺了皺眉頭,把手放在腰間的配槍上。床在繼續升起,到75°斜角時上面的白布緩緩落下,喬三野心中一驚,躺着的人竟然是小喬,他迅速拔出配槍,一腳踹開房門,拿槍指着眼前的男人大喊道
“站着別動,我是警察!”
男人沒有回頭,放在風衣里的胳膊慢慢抽了出來。
喬三野瞪大眼睛大聲呵斥“不許動,否則我開槍了!”
可男人根本沒有理會而是繼續着動作,突然喬三野眼前閃過一道光,定眼觀瞧,是男人手中匕首的反光。
喬三野端好手槍準備射殺,但就在扣動扳機的剎那,他看到男人手中匕首的刀脊竟然有九條彎鉤。喬三野認識這把匕首,這獨特的九條放血彎鉤正和7年前電梯內劃過他耳邊的那把一模一樣。
他內心的恐懼油然而生,手指像被詛咒了般僵硬的不受控制,顫抖着完全扣動不了扳機。
男人緩緩抬起胳膊,匕首慢慢靠近小喬的脖子,他動作流暢,平穩,似乎把喬三野當做空氣毫不在意。
喬三野的精神在掙扎,用盡全身力氣扣動扳機,但是手指依然紋絲不動,大滴的汗水從他的頭上滲出砸在地上。
刀刃放在了小喬雪白的脖子上,男人停住了,身體微微抖動似乎是在暗暗的笑。
唰的一聲,男人的手臂垂落下來,速度快的幾乎看不到他的動作。
小喬的脖子上逐漸出現了一條細細的紅線,幾滴鮮紅的血珠先是慢慢從紅線邊緣滲出,緊接着噴出一股紅色血霧,脖頸處裂開一道大口,小喬的頭連着半邊的皮肉整個傾斜到一邊,鮮血如高壓水槍般井噴,而喬三野卻怎麼掙扎也無法移動方寸,他的嘴張的大大的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任憑這鮮紅溫暖的花瓣灑滿全身。
喬三野緩緩睜開眼睛,眼前是白色的牆壁,一絲晨光從窗帘縫隙照在他的臉上。原來又是一場可怕的噩夢。自從豬肉凍屍案出現后,他的睡眠回到了一年前,連續做了6年的噩夢如今再次回歸,不同往日的是現在多了妹妹的元素,這讓喬三野更加心如刀絞。
他沉沉的嘆了口氣,剛準備起身,看到雪珂趴在身旁熟睡着。她睫毛微微顫動,呼吸均勻,眼角邊還略帶淚痕。
喬三野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泛起陣陣愧疚與憐愛,他輕輕擦拭雪珂的眼角,當手指與她溫暖的臉頰接觸的一瞬間,一股溫熱的暖流包圍了他,這種感覺讓孤獨急躁的喬三野感覺到安穩與充實,此刻他甚至幻想着自己應該有個家有個心愛的女人共度一生,而當抬頭看見自己的妹妹仍然昏迷不醒,他眉頭再次緊鎖,幸福這個詞似乎距他千里之外,而此刻又怎能被兒女情長所羈絆。
喬三野抽回帶着餘溫的手,披起外衣,躡手躡腳下了看護床,找來毯子蓋在雪珂身上。
走到門前準備離開的時候,手伸進衣兜摸到了一個盒子,打開看竟是一部嶄新的手機,喬三野回頭看着依然熟睡的雪珂,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清晨5點,繁忙的城市生活即將拉開序幕,街上的行人與車輛已經陸續增多,喬三野來到早餐攤邊坐下來,由於昨晚的酗酒他的胃現在還有些酸疼,於是點了一碗熱騰騰的餛飩,連湯帶水的吃下,感覺給疲倦的胃做了個溫泉SPA,他拿出破舊的手機把一些關鍵的信息轉移到新手機上,從新登陸微信,剛剛登陸便傳來幾聲消息提示,打開觀瞧,是江濤在凌晨3點半時發來的消息,經過連夜調查詢問,江濤查到了馬超奶奶的地址。
喬三野撥通了齊磊的電話讓他把車開到早餐攤,一同趕往馬超奶奶的住所。
按照江濤的地址,二人驅車彎彎繞繞來到了一片即將拆遷的城中村,這裏地形複雜,建築密集,很多小路穿插於其間,外人進入基本都會轉向,縱使知道房門號也很難找到確定地址,經過打聽終於在村子的東北角找到了馬超奶奶的住所。
眼前的平房牆皮早已脫落,一條深深的裂縫貫穿到房頂,看起來像是經歷過地震的危房。
喬三野敲了敲房門,過了很久裏面傳來了蒼老的應答聲,一陣門栓聲響,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太太打開了門
“你們是誰啊”老人側着頭問起來,她的雙眼佈滿白霧瞳孔已然是灰色,看的出是白內障引起的失明。
齊磊說道“老人家這裏是馬超家吧。”
“哦,對對對,你們是?”
“哦我們是,,”齊磊話還沒說出口,喬三野馬上攔住了他。
喬三野往前靠近了些說道“老人家,我們是南方一起做生意的朋友,他太忙了讓我來看看您。”
老人聽后扶着門顫抖着說“他,,他沒事了啊,怎麼沒回家看看我,我怎麼不知道呢。”
“他是想做出點事業再回來,想給你驚喜,但是這不是太忙了一時趕不回來,就讓我們回家順道來您這看看。”
喬三野自己都感覺謊言編的蹩腳,但是面對眼前的老人他不忍心把殘酷的現實全盤托出。
老人熱情的把他們迎到了家中,剛一進門二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如果說門口的狀況像是地震后的危房,那房子裏就是震后的重災區,房間裏雖不是家徒四壁但也幾乎沒有完整的傢具與設施,漏着磚的潮濕牆面零星掛着幾張照片,窗戶沒有玻璃而是用一些塑料布矇著,更殘破的是房頂竟有個盆大的窟窿,昨晚的大雨讓整個屋子變成了水簾洞,床上,地上到處都是水,老人站在水裏,摸找出兩個破舊的杯子要給二人倒水,二心此時心中滿是酸楚。
“我們不渴,您快坐下休息下。”齊磊用袖子擦了下凳子上的水,忙扶老人坐下。
“昨天下雨了,我這房頂可能是漏了點水,不要嫌棄。”老人不好意思的說道。
“不會,不會,阿姨,您這房子現在挺危險的怎麼不換一個。”齊磊問道。
說著老人又流下眼淚“我,,,我,,怕超超回來找不到家。”
看着面前泣不成聲的老人,他們的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抓了幾下,這個世界上唯一不能割捨的也許就是親情吧。
經過交談從老人口中得知,馬超從小父母離婚,父母又各自成家后便消失在祖孫二人的世界,從此馬超便於奶奶相依為命。
“我知道這小子在外面總惹事,但是他在家還是很孝順的。是個好孩子,直到7年前的一天,突然家裏來了幾個人男人,說是讓超超去自首就給他50萬,如果他不去的話沒有錢不說還會把他抓起來送進去,超超答應了他們,之後我問過超超發生了什麼,他只跟我說遇見點事,可能會離開一陣,說過幾天會有人給我送錢來讓我收好等他回來,當天晚上他說要去朋友家喝點酒,第二天一早再去自首,可是他出門后就再也沒回來。過了三天後那幾個人又來了,我以為他們來送錢,可是他們進屋就找超超,之後還砸了很多東西。”
老人說完后又傷心的哭了起來,喬三野沒有繼續問下去,從與老人的交談他們已經了解對方能提供的信息只有這麼多,而就是因為這麼點信息卻無情的揭開老人的傷疤,喬三野感覺內心愧疚無比。
寒暄片刻后,他們準備起身離開,臨走前喬三野把身上僅有的五百元現金留給了老人。老人幾次推辭后他趁老人不注意悄悄的放在了她的枕頭上。
當他們走出門告別時,老人站在院子中間突然哭着說“警察同志,謝謝你,真的謝謝你,我雖然眼睛不行了,但是我心裏明白,知道您是不忍心告訴我一些事情。我只想拜託你一件事,不管馬超做了什麼,如果他還活着,讓他好好改造,以後不要再做壞事了。拜託了,拜託了。”
喬三野站在原地沒有回頭,神情凝重的關上了門,他和齊磊邁着沉重的腳步離開了,身後的房門內,老人的哭聲隨着二人的遠去漸漸消失殆盡。
李一沃在工作室的椅子上醒了過來,他揉了揉眼睛,盯着昨晚熬夜炮製的一尊鐵塑靜靜的發獃。
半個小時過去了,他定了定神,來到水池邊洗了下臉便穿上外套出了門。
他開着一輛白色麵包車來到萬隆超市,把車停到地下停車場后便上了樓。
李一沃神情有些疲憊,推着購物車在置物架前反覆看着商品,突然身後出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李叔。”
李一沃回頭看去,一個穿着超市工作服的男員工站在他面前,笑着看着他。
“你是在叫我?”李一沃問道。
“對啊,李叔,還真是您啊。”男員工有點激動。
“哦,你是?”李一沃一臉疑問,面前的人他並不認識。
“我是王勇啊,李叔,您可能不記得我了,我是李林的同學,畫畫的那個。”說著王勇害羞的撓撓頭。
李一沃皺起眉頭仔細回想了下“哦,是你,那個時候說和李林早戀的那個男同學。”
“嗯,是啊,那時候不懂什麼,您現在還好吧。”王勇問道。
“哦,還好,我記得你好像有點結巴吧。”
“對,我現在好多了基本不結巴了。”王勇有點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嗯,那挺好,那你忙吧,我買點東西就回去。”李一沃心中其實對這次對話有些反感,這個人的出現讓他想起自己女兒在學校受到的不公。他轉過身去,推着車大步離開,身後的王勇卻一臉開心,不停的擺着手
“李叔,慢走啊。”